《后蜀花蕊夫人》米果多多

4、国亡

　　“从嘉哥哥，嘉敏给你吹箫，你听见没？”

　　（注：李煜登基前的名字为李从嘉，嘉敏是南唐小周后周嘉敏）
　　纤纤素手握住玉箫，一曲相思，别愁离恨，如泣如诉。

　　宋开宝九年。

　　眼前的女孩子一头如云乌发抛散开来，闪着柔和的光泽，更衬得唇红腮白。正是如花美眷，似水柔情。此刻脸上带着泪水，如一朵带着滴滴晶莹露珠娇嫩的梨花。

　　”嘉敏。”伸手抚去她脸上泪水，满心怜惜，强笑着扯过她的手，将刚摘下的梅花放在她手里，淡淡幽香，就像眼前这个单纯天真的小周后。

　　“你从嘉哥哥现在说不定在温柔乡里做着好梦呢。来，别哭了，看这梅花开得多好。”

　　见她不言语，黯然伤神的模样，只好柔声又道：“赵匡胤好吃好住的供着他有什么不好，不过是失去自由么，你想想以前你们不也一直是住在南唐的皇宫里，现在不过是换成“礼贤宅”罢了。”

　　嘉敏猛地抬头，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星眸里闪着怨愤和悲伤，“那为什么赵匡胤要把我和他分开？为什么？李煜可以没有家国山河，我也可以不要声色犬马，我们只希望能像寻常百姓一样生活。赵匡胤已经夺走了南唐的疆土，为什么却还不放过我们？”

　　我还能说什么?是告诉他“一姓天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还是“做个才子真绝代，可怜生在帝王家”？

　　突然觉得很累，从心底里的疲倦。说这些做什么，不过让嘉敏徒增烦恼，痛苦和眼泪。

　　在铁血斗争中，女人的眼泪永远是最无用的东西。既然无用，何须悲伤。既然无用，何必不忘。

　　我比谁都清楚的知道，李煜不可能像刘禅一样颐养天年，安居一隅。赵匡胤、赵光义无法无视这样一枚火药。尽管这个外表是火药的人里子里却是一泼水墨书画。就像十年前孟昶出降迎宋，换来的只是一杯毒酒，亦或一条白綾。

　　孟昶死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只是脑子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直到入宫见到赵匡胤不怒自威的脸，才涌起一阵悲哀。《国亡》脱口即出：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没想到就是这首诗让我留住了性命，来到另一个深宫中。当一切结束，早已累得没了死去的气力，六道轮回，生死又有何本质的差别。然后任岁月流转，今兮明兮，似水无痕。

　　只是偶然梦中会看见孟昶对着我静静地笑，说，青城，下辈子我一定不做皇帝。我们回到青城去养花，种草，吟诗，作画。

　　醒来的时候，觉得冷殿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