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香樟树

3、谁是谁的归人（1）

　　一世容颜，过路的风景。
　　红尘中，我们擦肩而过，到底，谁是谁的风景。
　　我只知道当距离不再是距离的时候，
　　我们一定会相遇，结成水，凝成冰，亦或，化作尘埃。
　　但愿你是我最美的风景，我是你久等的归人。
　　“老板，来四个肉粽！我说假药，可饿死我了------”有人进店,大声喊叫声唤回了广寒飘远的思绪。广寒抬头，一瞬间又赶紧低下，手禁不住颤抖，溅出了滚烫的热水。是孙诚和李劲。有他们的地方怎么会独缺另外一个人呢。他就在附近！等到意识到这一点，广寒顾不得胃中阵阵抽痛，慌忙翻着手提包，翻了好一会才翻出钱包，抽出一张100便搁在桌上匆匆向外走。走得太急，风衣的袖子带倒了满满的水杯，水杯不出意外四分五裂，发出尖锐的嘶叫。广寒停顿了几秒，咬咬牙冲了出去。杯碎的声音太响，吸引了假药和孙诚的注意。孙诚略厚的镜片后，眼神忽明忽暗。而一向大大咧咧的假药藏不住话，看了看门口消失的倩影，又回头问：“我怎么觉得这个女的很像------”孙诚不语，只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用茶杯指了指街对面。
　　“二哥？哎，二哥------我们在这！”何孟凉一直看着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熟悉的身影。就那样一直站了很久。是她。没错。她回来了，她终于肯回来了。
　　何孟凉走进店里，假药迫不及待地和他说：“二哥，刚刚我们看到一个女的很像二嫂------”孙诚示意假药不要再讲下去。“二哥，是她吧？她回来了。”何孟凉只轻轻“嗯”了一声，就着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细长的手指把玩着木色的茶杯。呵，五年，她终于肯回来了么？这个狠心的女人！
　　“哎呀，这孩子哪哈一声不吭就跑了。哟，还留下那么多钱------唉------这孩子！”老亲妈一边嘟哝，一边收拾桌子，“咦------这是------”何孟凉一把抢过老亲妈手里的东西，说：“亲妈，我认得她，我帮你给她！”老亲妈看了看何孟凉，好像看出点什么。老亲妈怎么会不认得何孟凉呢。从两年前开始，他每个星期都来光顾这家店，开始时还不认得，后来经老头子提醒，才想起多年前陪囡囡来过这里的男孩子便是他。只是囡囡早已离开多年，别人的私事也不好多问。而他每次来只是点一份八珍糕，一碗豆花，有时吃几口，很多时候，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今天，囡囡回来，又恰好碰到他，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老亲妈心里猜到了七八分。她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何孟凉，“孩子，舍不得的东西就应该抓牢啊。”
　　何孟凉紧紧握住手中的东西，手上青筋突显，像是想把它掐进肉里。他何尝舍得过？当年是她一声不吭远走他国，断了与自己的一切联系，她可知道这漫长的五年，他又是怎样熬过来的？他问遍她所有的好友亲戚，找过她原来的大学，可是她仿佛刻意要隐藏自己，故意不让他找到。他每个星期都来她小时候住过的小镇，在她曾带他吃过的小店，点一份她爱吃的糕点和豆花，幻想着下一秒她就坐在对面，像孩子般吃着，发梢落进了碗里也不知晓。
　　还记得，某年某月某一天，她带着他来到这个小镇，走过她小时候上学走过的路，她指着一个幽静的胡同告诉他，那里面是自己长大的地方。他望了很久，看见一幢白墙黑瓦的房子，他原以为她会带她进去。没想到她甩了甩头发，说：“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她带他来了这家孟记，点了八珍糕和豆花，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他不爱吃甜味的糕点，只静静地看着她。她吃得很香，热气腾腾的豆花氤氲着雾气，她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红彤彤的脸上有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细长的头发伸进了碗里也不自知。他帮她把头发捋到耳后，碰到她耳畔的皮肤，暖暖的，令人有种想捏的冲动。她眨巴着眼睛抬起头，问：“你怎么不吃呢？”他说：“我不饿，你先吃。”说完，他竟不自禁地脸红了，转头看向窗外放荷花灯的孩子。
　　那一刻，他觉得他十几年寂寞的心都被填满，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时间就定格在那一刻该多好。
　　然而，一切都回到了远点，自从没有了她。这么多年，同样的位子坐了无数次，同样的糕点吃了无数次，他的心，仍然空了这么多年。他会在窗边看一对对情侣放荷花灯，他忽然明白了那一次她问他的话。灯其实真的不会灭，因为心灯不灭。有时候很想很想，他会错把别人认作她，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结果换来一顿斥责。午夜梦回之时，他想起她的笑，她的酒窝，想起她的赖皮，想起她手心暖暖的温度，就再也难以入眠。他在她离开之后拼命学习，只为证明她的错误；他在没有她的城市游走，拼命地揽下所有工作。然而，他仍然赶不走她的影子，正如严冬里的寒气，他赶不走内心的孤独与思念。
　　他要一个答案，一个足以让他死心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曾经的美好只会增添今日的苦痛，爱得如此辛苦，可是即使在最难的时候，许广寒也不想放弃，但是，爱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