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掷温柔》泠然御风

53、道是无晴、却是有情

　　为着新婚之事，康熙特意放了胤禩休沐三日在家。这日散了朝，胤禟胤誐就商量着要去胤禩府上，胤祯略一沉吟道：“八哥八嫂新婚燕尔，咱们去算什么。”胤誐不满嚷道：“偏你事多。”几个人正嘀咕着，就见胤禛走过，胤誐扬声道：“四哥急忙忙的要去哪里？”胤禛闻声停下步子道：“你四嫂要去看八弟妹，我回去接她。”胤誐听了大喜，忙道：“我们几个也要去看八哥，不如和四哥一道的好。”胤禛自然应允，于是只遣了人回去告诉了玉馨，说是在八贝勒府见。
　　这三日胤禩也只在唐婉身边，让她分不出精神来打理府上的事情。好在主母入府，众人尚摸不清她的脾气秉性，又见胤禩对她爱重，也就分外殷勤小心些，一时倒是也无大事。上午的时候四福晋玉馨递了帖子来，说下午和胤禛一同来拜访，因此这日两人都没出门，只在院子里商议着这座主院如何布置。胤禩自然不管这些，只说要一间书房。唐婉想了想道：“府上各处都没有提匾，不如趁着这两日贝勒爷有功夫，拟出几个好的来。”胤禩原本捧着一卷书在读，听她说完笑道：“贝勒爷？皇阿玛倒是封了好几个贝勒爷，不知福晋唤的是哪个？”唐婉原本以为他性子最稳妥不过，谁知今日这般淘气，少不得道：“自然是眼前这一位了。”胤禩见她答的滑不留手，又道：“如今我在你面前，你自然识得我。待休沐结束又如何？”唐婉被他绕来绕去，只问：“那你想怎样？”胤禩微微一笑道：“你得想个别人都没用过的称呼，否则我断然不听。”唐婉看了他半响，见他气定神闲，反而自己先笑起来道：“再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那我唤你什么？八贝勒？贝勒爷？禩贝勒？”胤禩既提了这个，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便道：“这些你唤得，别人也唤得。”唐婉见他这般执拗，只得道：“你又没有小字，如今硬让我想我是想不出来的。”胤禩道：“你有小字？我怎么不知道。”唐婉执笔写下唐婉二字道：“这便是我的小字了，不过倒是没几个人知道。”胤禩盯着看了半响，念道：“唐婉……那我唤你婉婉好不好？唐婉虽与陆游是夫妻，但结局却是潦倒的。你我与他们定然不同，且让我再想想。”说着当真去翻阅古籍著典，唐婉在他身后见他翻书的身影，眼圈却是红了。
　　唐婉并非她的小字，而是她上一世的姓名。当年家里人也爱唤她作婉婉，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寄托着多少思念。如今终于有人再唤她作婉婉，而不是瑶儿了。她从来都是唐婉，不是郭洛罗凌瑶。
　　只见胤禩翻了半天也未寻到如意的字，皱了眉头又要去外书房拿书。唐婉心头一暖，拉住他道：“去寻那些劳什子做什么，你若愿意，我只唤你胤禩便是了。虽然是大大的没规矩，不过只在咱们府里也不妨事。”胤禩听了眼角带笑道：“那你此刻便唤来我听。”唐婉嗔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就听夏实在门外报道：“回贝勒爷、福晋，四贝勒和福晋并着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同来了。”唐婉一听又是这几个活宝，不由得头大如斗。胤禩则是浅笑着望着她，扬声道：“请几位阿哥在前院喝茶，请四嫂来与你们福晋说话。”谁知话音还没落地，就被唐婉一把拉住哀求道：“好贝勒爷，我与四嫂……实在说不到一处去，还是让我也去前院吧。”胤禩纵然知道不合规矩，但一见她的模样哪里管的，便答应了下来，又让夏实等进来伺候梳妆一番，夫妇二人相携往前院来。
　　胤禛等人早就在此等候，待胤禩夫妇一进来，就连声告罪道：“让诸位兄弟久候。”几人自然不会与他计较这些，反而是胤禟见唐婉眉眼间褪去了少女的拘束，上前道：“姐姐可好？”胤誐最爱和搭他得腔，紧跟着就道：“九哥看瑶姐姐脸色红润就知道定然是好的了。”胤祯则道：“如今也要唤八嫂了。”胤禟和胤誐一时想起来，都笑道：“这可是我们该打了。”唐婉见他们三个还如往日一般的孩子状，也凑过去平白让他们打趣一番，只在玉馨身旁坐了道：“今儿劳烦四嫂来看我，原本应该是我去给四嫂请安的。”玉馨比她成婚早许多年，此时已是个极成熟的主母了，只听她道：“我与八弟妹早年有缘分，不讲究这些虚礼。”两人又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闲话，胤禟几个则是为着胤禩打趣。
　　唐婉素日跟着宜妃，是不爱打官腔的人，今日眼见胤禟几个时不时爆出一阵笑声，自己则是被拘在这里陪玉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胤禟瞥见她，便凑过来道：“八哥八嫂新开了府，可还缺东西？弟弟这里有些玩意，若是八哥八嫂不嫌弃，改日就送来。”唐婉知道他乃是一片好意，只道：“如今看着还不缺，你别总是想着我，也要仔细课业才是。”若是旁人提起这话，胤禟肯定十分不屑，说不定还要反讽一番。但是唐婉说起这话，他也只是认真答应着，并不以为忤。胤禛在旁看了心下暗奇，这九弟和十弟在众兄弟中出身尊贵，素日里最是不羁。近几年也不见胤禟在康熙面前并不出众，若有人胆敢劝他向学，定是要犯了他的忌讳的。纵胤誐胤祯与他交好，也不敢在这事上多嘴，就算是胤禩也只是偶尔斟酌说上一两句。
　　如今唐婉施施然说出来，仿佛是天底下最寻常的一件事了，难得胤禟肯答应下来。先不提他做不做得到，就冲这形容，也知道唐婉在他心里分量不轻。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唐婉胤禩留了诸人用过晚膳，因几个小的还住在紫禁城里，为着赶上下钥，也就各自回了。

　　胤禩和唐婉梳洗完了之后，本是要就寝的，唐婉想起今儿闹了一日，到底没把府上的事儿定下里，明天胤禩休沐结束就要忙起来，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个？因此拉着不许他睡，道：“好歹给我个准话，明儿你去上朝了，我也要开始整理家务。”胤禩被她拖拉着，笑道：“全依着你的意思来就是了。”说完见她仍不肯松手，又道，“横竖你是安王府上出来的，就算不爱那些，在诗书上也定是通的。”唐婉平生一大软肋就是安亲王府上下，见胤禩转着弯的夸王府，自然眉开眼笑道：“这倒是，既然如此我明日就拟几个名字来，你若看了觉得好，就请舅舅给咱们题上。”胤禩道：“这等小事如何好劳烦蕴端舅舅。”唐婉顽皮一笑，道：“都说舅舅一字抵千金，他是不好意思收我润笔费的，咱们可是赚了。”胤禩听了果然笑起来，反手揽她入怀道：“什么千金万金的，我看都抵不过你一笑贵重。”两人自有一番浓情蜜意不消说。

　　三日休沐结束后，胤禩便要早起上朝去，唐婉本是想待他去了后，自己也要把府里的事务打理起来。谁知胤禩心疼她，硬是让她归宁后再理事，又道不若趁这几日功夫把府上各处都提了字。唐婉乐得躲懒，成日只带着几个丫头从前院逛到花园，美其名曰酝酿诗意。
　　胤禩的这座贝勒府占地也算宽敞，虽不及安亲王府，但是胜在人口简单，因此反而空了许多房子来。贝勒府分成前殿分东路、中路、西路，每一路皆是由五座四合院组成。中路的最宽广，西路则较之小巧。后院里最宽敞的是一座三进四合院，也是现在唐婉和胤禩的居所，因没提字做匾下人们只唤作正院。东路另有两座偏院，只是偏僻了些。西北是一座园子，也不知从哪里引来的活水，呈月牙状的一弯曲池。园子门开在东边，一进门就是一座三开间歇山花厅。池子西北部有座假山，山南有座方亭，山东临水处有座水榭连着一座二层的绣楼。池子东边一大片空地上起了座两进的院子，西边则是有三间小轩。池子南边分别有两座院落，一座是一进的小院子，一座呈凸字型。
　　唐婉对这处园子倒是十分满意，想着夏日里在水榭看荷冬日赏梅都是极风雅有趣的事情。又问起自己的嫁妆如何处置，冬雪道：“眼下只堆放在东厢里，还请福晋示下。”夏实想到什么，笑道：“东厢哪里够放，还有一部分锁在东北角的院子里，奴才拿着钥匙咧。”唐婉这才想起来，那两个院子在主院的东边，一个小些却离得近，被夏实先给占了。唐婉点点头，又问起她们几个新住处好不好，冬雪道：“如今奴才和夏实一个屋子，春花和秋雨一个。几位嬷嬷都是单独一间。”唐婉见她说的清白，自然知道这些事都是她一手安排的，道：“你处置的很好。徐嬷嬷原本是宫里的人，就是郭罗玛法也礼遇三分。崔嬷嬷又是娘娘赏的人，肯来屈就已经是为难了。赵嬷嬷自不必提。这三位嬷嬷都怠慢不得，少不了要委屈你们几个丫头。”夏实道：“一点也不委屈，倒是比在府上还宽敞些呢！”冬雪也陪笑道：“贝勒府人口少，不比王府热闹。”

作者有话说

　　题目出自刘禹锡的《竹枝词 其三》：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是想表达两个人刚结婚，似有还无的情愫。所以选了这首。
上次说到4和8的关系。其实初期的时候，4虽然不像9、10、14一样和八亲密无间（？），但是和八他们也算关系不错。有没有发现四和八的宅子也好园子也好都是临近的。在康熙朝八的贝勒府也是在四的旁边，所以四登基改建雍和宫的时候，吞并了八的宅子，八搬去了廉亲王府。
其实我自己去过很多次雍和宫，以前没仔细研究过什么历史，所以算是这一两年才知道也有八的一部分。有的时候走在甬道上，就会想，百年前，八是不是也在这里行走过？突然觉得十分心酸……
个人很不喜欢雍正的一点是，当初和八他们交好的时候，八他们几个算是很信任他，一些比较私密的话都会跟他说，但是到后期，都变成雍正拿出来打压八爷党的证据。
怎么说呢，纵观清朝数位皇帝，真的没有让我很喜欢的。莫非是当了皇帝的人，一定要人品低下？
若是这样的话，倒是能松一口气，宁愿八还是在我心里那个刚正不阿的君子。
为了避免带入负面情绪，我在写故事的时候，极力的告诉自己，四和雍正是两个人……
本身雍正的名号就很讥讽，到底是有多大的冤孽，才会取这个“正”字啊……
通过很多迹象可以看出在第一次废太子之前，四和八等几人的关系是不错的。这和雍正时对八的一系列行为形成非常鲜明的反差。个人真的不太喜欢这种人……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也有不少这种人，俗称翻脸不认人。雍正一直以自己是为大清王朝的出发点而做这一系列的事情，非常讥讽。
还是那句话，若不是雍正在位时政治气氛太过紧张，动不动搞文字狱，排除异己，大清也不会落寞的那么快。亡大清者，一是雍正，一是慈禧。
有人说雍正在位弥补了康熙的亏空，日夜勤政神马的，绝对是个好皇帝。
好皇帝不是看他个人政绩，而是看国家是否强盛。否则一个人能力再强，又如何能力挽狂澜？若说敛财手段，我相信九比雍正更有本事，若是八继位，凭借九肯为他随身□□的关系，补个亏空算什么，再现大唐盛世都不是不可能。
我不否认雍正能力强，但是在知人善用方面，他明显要狭隘很多。排除异己，兔死狗烹，很多时候带来的是朝廷气氛的紧张。时日一久，没有二家之言，何谈进步？
我个人比较喜欢的朝代，一是魏晋，二是大唐。要不是有八，我是绝对不会看清史的。
可怜雍正那样铁血手段，在他儿子乾隆一继位，就推翻了大部分。连他写的大义觉迷录也进封了。
雍正最大的缺点，就是集成了他老爹的心胸狭隘。我实在不能理解给自己幼时交好的兄弟，改了很不堪名字的用意。如果说改的是猪狗的意思，那么作为猪狗的父亲——康熙何以自处？作为猪狗的兄弟——雍正自己何以自处？
简直是没脑子的行为。
时至今日，也该让我们好好想想，为什么同为皇子，胤禩文物满汉众人拥护，而太子、雍正等全都是孤家寡人？民心所向，却不能顺从民意。逆天而为，必定遭受天谴。
所以清朝的灭亡我一点也不奇怪，当权者高高在上不肯俯身低就听一听别人的声音，若遇到比自己强则妒恨，比自己弱则欺辱，何谈长久？
这些好像是在大一的时候，上大课的老师讲过一段中国历史结合的马列主义，横竖我当时没听，现在想一想，其实应该仔细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