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后传》安静的夏天

5、番外-袭人篇

　　袭人,原名为珍珠,改成这个名字是宝二爷的杰作.源自于一句美丽的诗:”花气袭人知昼暖”.多年以来,宝玉沉醉,依恋于这鲜花的香气中,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鲜花也能成为袭击人的工具.他原本无意中的改名,却正符合了他的经典理论.袭人在贾府中的经历,也就是一个本来是珍珠的女孩子慢慢的失去了光芒,沦落成了一颗鱼眼睛的过程.

　　说起来,袭人也是个苦出身.因为家贫,被卖至贾府.从一个自由自在的女儿变为一个失去自由的女奴,她对她的家人,心底里也是有些许的怨恨的吧?只是,她是个早熟且明理的孩子,用她自己的话说,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道理.可以想像年龄幼小,家境贫寒的小袭人进了豪门的惶恐.卖的是死契,没有回头的路,唯一的法子,说是尽职的伏侍好主人,能够得到赏识.

　　从什么时候开始,袭人不再为自己失去自由而伤心,眼里看到的都是贾府高等奴才的风光和体面?没有人能确切的知道,只是,她的那个贫寒的家,在她心里越来越淡,父母哥哥都成了模糊的影子,贾府的老祖宗,她的第一个主人,占据了她全部的心.

　　可是,老祖宗虽然亲切慈祥,体恤下人,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可是,她身边众多的丫环实在太优秀了,比漂亮,比聪明,比灵巧,比嘴甜,袭人哪一样也比不过,就只有尽忠职守这一条了.果然,慢慢的,袭人的没嘴葫芦, 心地纯良，克尽职任给老祖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袭人的第二个主人是湘云,只是,湘云只是个客人.所以,没多久,她就和晴雯一起被派到她最后的,也是真正的主人,贾府的掌上明珠宝玉的身边.两个女孩子.一个模样美丽,聪明灵巧,一个温柔细致, 克尽职守,不能不佩服老太太的眼光.

　　袭人的年龄要大于晴雯,所以,袭人的工资也高于晴雯,但高下却是没有的,在老太太的心里,晴雯甚至是高过袭人的,对于这些,袭JJ不是不知道的吧?不过,没关系,此时的袭人,已经不是那个刚进府的自卑惶恐的小女孩了.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让主子喜欢的奴才,袭人太懂了,性格暴炭,牙尖嘴利的晴雯,她怎么会放在心上?

　　只是,尽管心里对自己是满满的自信,她还是很小心的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低到所有的人都看不见她的锋茫,只看见她的温柔和顺,贤惠大方,谨慎和操劳. 在老太太的面前,依旧是不言不语,在王夫人面前,更加是目不斜视.知体守礼,知道太太喜欢这样的女子,可是,端庄守礼是做给外人看的,在宝玉面前,袭人是柔媚娇俏的.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黛玉到贾府时,袭人一出场,就已是宝玉身边第一大丫头了.对内,是对宝玉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对下负责对小丫环的教导,当然,袭JJ是聪明的,知道用人所长的道理,训斥小丫头这一块就留给晴雯了,对外,负责宝玉的外交,比如安慰黛玉,送东西给湘云呀等等,对上,则向贾母王夫人汇报宝玉的具体情况等等.

　　不能不说,袭JJ是辛苦忙碌的,只是,她也是快乐满足的.宝二爷的温柔体贴,俊俏多情,无限前途,让袭人从心底里觉得终身有靠..众人上上下下的夸赞,也让袭人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无限的信心.所以,宝玉的一场春梦,袭人理所当然的奉陪,并不是她的轻浮,她只是早已将自己的命运跟宝二爷联系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有离开宝玉的一天?因为如此,宝玉待袭人更好了,袭人对宝玉当然更为尽心.

　　可是,在这样的心满意足中,让袭人忧虑的事也越来越多:宝玉温柔多情是好的,可一味的对女孩子上心,不肯用心读书可如何是好呢?又来了个林姑娘,眼见着他们越来越亲密,老太太如此疼爱,凤姐话里话外的意思,将来和宝玉是一对,偏她又是个小性刻薄的,虽然以自己的小心谨慎,不可能得罪她,但若是真成了自己顶头上司,这日子未免太不好过了.

　　还有晴雯这丫头,嘴越来越尖了,将我和二爷的事直嚷出来,要是被太太知道可如何是好?虽然自己安慰着自己说这样不为越礼,反正自己早晚都是宝玉的人,但袭人明白这不过是自欺罢了,怎么是真的不为越礼呢?金钏不过是和宝玉调笑几句,就被太太赶走,要是太太知道一向端庄守礼的自己早已和宝玉有染,会是怎么样的大怒呢?李妈妈又公开说我装狐媚子,虽然宝玉对自己倒是极好的,但自己的地位总是没有公开,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

　　好在来了个宝姑娘,怎么看都是大方和气,金玉良缘的隐约传说更是让人袭人心里有些朦胧的希望,娘娘所赐的礼物,更加证实了袭人的判断,宝姑娘,大概也是喜欢着二爷的吧?否则,她不会没事就来怡红院了,要是她和二爷成亲,一定比和林姑娘好处得多,可是,这个笨二爷,怎么就是和宝姑娘不感冒呢?

　　那天,宝玉要出去会客,袭人追着送扇子,一番话听得袭人目瞪口呆.平时最担心的事,现在更无怀疑,二爷心里果然只有林姑娘,而自己,成天为二爷操着心,一颗心全用上了,却亲耳听着二爷对别的姑娘表白,睡里梦里都是林姑娘,自己又是二爷的什么呢?没有做正室的命,没想到,在二爷的心里位置也这么低…那个病弱,刻薄的林姑娘以后真会做自己顶头上司么?自己该赔上多少小心,才会不得罪这个主儿?为什么我们这位古怪的二爷,就放着如此好的宝姑娘不理,娘娘所赐的礼物明明白白就是这个意思呀.

　　只可惜她只是人微言轻的丫头,对这些毫无法子.只有心里暗暗着急而已.这些情绪,她不是没在宝玉前暗示过,然而,也只是暗示而已,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她做得太明显,可能就立刻见弃于宝玉,无论如何,她是不敢冒这样的险的.而且,就是这样隐约其辞的暗示,也让宝玉非常的不以为然的.

　　这样的远愁近虑,忧心冲冲中,宝玉挨打了.宝玉挨打,袭人无疑是心疼的.可是心里也确实觉得这位不听话,不听人劝的二爷是该让老爷管管了.王夫人要一个怡红院的人回话,她想了想,自己去了,心里一肚子话,要和太太说,正愁没机会呢.可是,和领导说话,是门艺术.好在袭人一向深谙此道..所以,她不会说贾环向老爷告状的事,虽然她已听焙茗说了.这种有挑拨离间嫌疑的事她是不做的,虽然王夫人一再鼓励,说她不会被人知道是袭人说的.但袭人仍然说自己并没有听到,这是她的聪明之处.虽然主子一直都暗地里提倡奴才告密,但却没有哪个主子喜欢真正的小人.

　　袭人,当然不会以告密的小人形象出现,她是以一副全心为宝玉担心的形象显示在王夫人面前的,只是,这个愚蠢的王夫人绝不会知道,这个如此为她儿子声名担心的忠心的女奴,其实却是真正和她儿子有一脚的.她在王夫人面前吹过的一点似有若无的风立刻激起了在这方面特别敏感的王夫人无限的想像力.让本来就不喜黛玉的王夫人对黛玉更加多了一层忌讳和提防,若不是顾忌元春和贾母,这个愚蠢的女人只怕会立刻会让宝玉搬出大观园了.也让她对宝玉身边别的丫头开始留心和注意,为晴雯芳官日后的被逐种下了恶果.于是,王夫人郑重其事的把宝玉托付给了袭人,激动得搂着她叫儿.声称日后一定不会亏待她.

　　回到怡红院的袭人自然吃了颗定心丸.事实上,她真正的主子已不再是宝玉,而是王夫人了.正如她对宝玉说的,以后要走,只要直接回王夫人就行了.可是,每看这段话我都觉得寒心.她不是不知道黛玉在宝玉心里的分量,也不是不知道以宝玉对女孩子的怜惜,黛玉的清高骄傲,他们的感情只能发于情,止于礼,可是,为了自己的晋升,为了自己的利益,她却背叛了宝玉.这个原本善良的女子,在贾府这样的名利场中,慢慢扭曲了自己.

　　大观园是宝玉美好的精神家园.是所有单纯美好的女孩子居住的地方,虽然这里其实也有许多勾心斗角,但比起外面,其实还是安全很多.宝玉虽然是一家人的宠儿,其实却不过是这些女孩子的侍者,他心甘情愿的照顾,怜惜着这些女孩子,虽然力量很微薄,但他是快乐而尽力的,可是,身为他身边最亲近的袭人,自己也为大观园一份子的袭人,想着的却是如何让宝玉搬出园去.

　　李劼先生在<历史文化的全息图像-论红楼梦>中说,大观园其实是有象征作用的,是太虚幻境在人间的投影,相当于圣经中的伊甸园,而袭人的作用就是扮演了将亚当夏娃骗出伊甸园的蛇.只是,在创世纪的神话中,走出伊甸园的的亚当夏娃创造了人类,来自末世的宝黛们被赶出大观园就只有灭亡.就是袭人自己,也不会有好的结局,可悲的是,这样的事实,袭人只有日后才能知道,现在的她和王夫人是如此的一心一意.

　　因为被王夫人器重,袭人越发的自我尊重了,就是背人处,也不再与宝玉亲昵了.母亲去后,王夫人放了她长假,享受的是姨娘的待遇.她可以凭此告慰她的母亲了,那颗争荣夸耀的心在亲友面前也长足了面子.

　　可是,服完母丧回来的袭人却发现有什么不对了.晴雯那个懒丫头,居然生病时还为宝玉补衣服么?她的脾气那么坏,她和二爷之间怎么还是越来越亲密了?看来自己对她倒底是大意了.又来了个四儿和芳官,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四儿居然和宝玉说同日出生的就是夫妻,芳官也净出事故,居然和赵姨娘去打架,不败坏了怡红院的名声么?

　　这一切,袭人当然是不露声色的,表面上,她还是她们的大姐姐,温柔且和气,可是,心底里却已将她们打入另类了. 而晴雯,这个没心计的傻丫头,对着当日率众一跪的袭人,心里应该是感激的,却不知道她已经越来越成为袭人的大忌了.恰好听了小人之言的王夫人要进行□□运动,自然要向她信任的袭人了解情况,忠心的袭人当然要如实汇报了.

　　后来的读者一直在晴雯之逐的问题上关于袭人是否告密争论不休.其实以袭人的谨慎和诚府,她是不会向王夫人主动告密的,那毕竟太显眼了.晴雯的问题无疑是王善保家的开了头.她甚至不需要再向王夫人说晴雯的什么坏话,只要附合王夫人就可以,只是,这样的附和,最终决定了晴雯的命运.以至王夫顶着对贾母的顾忌,对晴雯起了杀心.

　　其实我能理解她对晴雯的态度,毕竟这丫头的嘴太坏了.虽然就这么冷眼看着自己多年的姐妹走向死地,实在是让我觉得残忍,但更让我寒心的是她对四儿和芳官.四儿是那年宝玉和袭人吵架时挑上来的,芳官则是本来就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奴婢.但是究竟也没有真正得罪她,居然都容不下,心眼也实在太小了.

　　于是,一场残酷的秋风刮过去,晴雯死了,四儿,芳官都被赶走了.留下的都是袭人一手调教出来的,怡红院里不再有任何不和谐的音符了.她要做的,就是静静的恭顺的等待着一位贤二奶奶入主怡红院了…

　　可是,在这样的等待中,她和她的二爷却越来越远了.晴雯之死,让宝玉对这个他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女子产生了怀疑.是的,他可以不去想芳官和四儿,但他怎么能够不心痛晴雯呢.他不是不知道女孩子之间的这些唧唧歪歪,不是不知道晴雯的坏脾气,但是,晴雯是和袭人倒底是一起长大的,怎么会连晴雯也容不下呢,这个温柔和顺的女子倒底是一种怎样的温柔和顺呢.难道她的贤良忍让,只不过迷惑自己以及世人的一副面具?

　　袭人对着她的二爷的责问,无话可说,自然,晴雯之死也是她不愿看到的,多年的姐妹,不是一点情谊都没有,怎么会要她死呢.她只不过是不想让晴雯呆在二爷身边而已,,可是,晴雯却确实死了,她又该如何为自己辩解?然而,虽然嘴上嚷嚷着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的宝玉对着照顾了他多年的袭人,这个和他第一个有肌肤之亲的女子,他倒底也只是把猜疑放在了心底.这么多年的习惯和依赖,软弱的宝玉心里还是想着要与之一起终老的.

　　可是,晴雯之死,不过是拉开了序幕,,很快的,就轮到宝玉最心爱的人身上了.如果黛玉没死,那么袭人的姨娘的位置几乎是铁定的,可是,黛玉死了,这对宝玉是个怎样沉重的致命的打击呢?是的,在此之前,已经有许多美好的女孩子一一离他而去,够他痛心疾首的,但倒底还有黛玉在陪伴支撑着他.可是,居然连黛玉也离开他了.

　　在金玉良缘与木石姻缘最后的僵持中,黛玉是如何死的不能确定,但宝钗的铁杆FANS的袭人只怕不会没有一点作为.她当然不会是主谋,因为不够格,也因为自己一直的谨慎.但是这一点点作为,却足以让宝玉把全部的愤怒发泄在她的身上.晴雯之死种下的种子在黛玉之死时开出了最后的花朵.

　　宝玉可以为了家族去娶自己不爱的宝钗,但是,他对这个如兰似桂,温柔和顺的袭人却只准备了两个字:走人.冷静下来的宝玉清澈的目光中没有愤怒,只有决绝.是的,他的爱人,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如果不是为了老爷太太,他只想随妹妹一死了之,可是,他虽然没有与这个荒唐世界对抗的能力,但是他却可以将这个女子从身边赶走.什么时候,她已不再是一颗珍珠,宝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讽刺的是,为她改名的正是他自己.曾经可笑的想过可以与自己,与妹妹一起终老的女子,却从来不是一路人.

　　下堂妾的身份对袭人来说是一种怎样的屈辱呢?她中意的二奶奶就要进门, 她却必须离开.这一切真象一种讽刺.是打在她脸上的一记闪亮的耳光.这记耳光如此沉重,让她从姨娘的云端跌落下来,让她清醒和自省.

　　太太虽然不舍,哪里拗得过二爷呢.所有的眼泪和哀求都无济于事,一瞬间,袭人心如死灰.她为二爷操了这么多心,甚至奉献了自己的身体,难道不是为他好么?劝他听老爷太太的话,劝他亲近宝姑娘,难道不是为了他好么?或者,这个他日夜相伴的男子,其实她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还是,她倒底太自私了,其实更多为了自己?

　　其实晴雯之死时宝玉的责问就是对袭人敲响的一个警钟,可惜如此聪明的袭人却对这危险全然不察.事实上,早在她向婉转地告诉王夫人要提防宝黛时,她就已经离她的二爷很远了.袭人和宝钗无疑都是聪明的,她们都知道宝玉的婚事他自己不能作主,不象黛玉这个傻孩子,以为只要得到宝玉的心就可以.但她们太低估黛玉在宝玉心里的份量了,不知道失去黛玉对宝玉意味着什么.所以虽然宝钗最后得到了婚姻,却是一个没有丈夫的婚姻,而袭人,却不得不面临着离开二爷的命运.

　　看着林姑娘去了后也死了大半个的二爷,后悔和内疚都涌上袭人的心头,这一切,何尝是她愿意看到的?她只是希望她的二爷能够听话孝顺,让老爷太太放心,他好,自己也跟着好,可现在的二爷,却和以前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了,林姑娘的死把他的心也带走了.

　　只是,后悔内疚又有什么用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二爷心里的冰块和恨意她无论如何也融化不了,也许,离开是一种最好的决定吧.临走之前,她含着眼泪说,好歹留下麝月.他点头同意了,她看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忍,仿佛以前的二爷回来了,然而,不过是一闪而过,他还是决然的转过了头.

　　袭人是怎样嫁给琪官的,没人能确切知道,但可以想像她的委屈和不得已.是的,她总得活下去,不可能在哥嫂身边呆一辈子,活下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嫁人.太太也出了不少的嫁妆.所嫁的人脾气很好,家境也并不很差.除了接受,她能如何呢?

　　特别是当她看到琪官的汗巾子,更是一下子明白了前缘注定的意思,为了这汗巾子,二爷挨了打,她也曾经对这受了她汗巾子的人怨恨过,却没想到这才是她要真正相伴的人, 而花了如此多的心血的,其实却终究是个与自己无缘的人,袭人,彻底认命了,对宝玉从此彻底的死心,也对琪官一心一意了.

　　可是,无论如何,宝玉是她心里一根刺,时时刺得她心里发痛.特别是当她听琪官以无限温柔的口气说起宝玉的时候.”桃红又是一年春”多少个夜晚,她会想起大观园的桃花,会想起她操心过的二爷,以及曾经的姐妹?而她那一场白使的痴心,又是怎么说收就收的呢.袭人不知道的是,她这边的平静生活,贾府却已经天塌地陷,一败涂地了.她心心念念挂着的二爷和二奶奶已经被投入狱了

　　知道这样的消息,袭人和琪官大吃一惊.他们想尽一切法子,去狱中探望安慰宝玉和宝钗.可是,她发现,无论她如何尽力安慰,她的二爷目光都很淡.明明隔得很近,却仿佛相距很远,远得无边无际,远得她和身边的宝二奶奶仿佛不存在.虽然一直和琪官尽力营救,心里的不祥的预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果然,接他们出来的日子到了,她们却只接来了宝二奶奶,琪官命人四处去找.她却知道她的二爷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和宝姑娘曾经那么互相欣赏和认可,看来,现在也终于要相依为命了.而她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伏待好二奶奶.这也是她为她的爷最后能做的了.想到这里，袭人的一口鲜血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多年以后,大观园里的所有的花都从这个世界凋谢了.她们以不同的方式盛开,以不同的方式凋谢.大地一片白茫茫真干净的时候,还有人记得她们吗?她们如花的容颜,大好的青春.她们的眼泪和欢笑,她们的伤痛和苦衷,她们压抑和隐忍,她们曾经的挣扎以及微弱的呐喊?

　　凄惨的死和苟且的生,也许哪一种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宝钗袭人最后孤苦的背影,我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我忘了她们留在这个世上的纷纷的口舌,忘了自己曾经对她们的怨恨和鄙薄,只有满心的疼痛和悲悯.

　　一场荣华富贵轰然倒塌,所有的心情都零落成泥,她们的故事已经结束,我们的人生却还在进行,真心希望所有活着的我们,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单纯,善良,正直,宽容这些高贵美好品质都会战胜我们心中的自私和贪欲.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并不一定都能问心无愧,但至少心灵平静,也许,这就是曹公想要告诉我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