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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破谜 ...

  •   扔下笔,吴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想大笑几声,又忍住了,还没有完,该完成的事情还没有完……现在他要记下的东西,触及了这份力量最核心,也最根本的问题所在。

      物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就这个问题,吴邪想过很多次,他百思不得其解,神树的力量到底如何达成物化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它如何能够复制出一个包括外表、记忆、思维方式乃至内在灵魂都完全一样的人?

      事实上,它从来没有那样做过,它根本就没有创造任何东西!这份力量并不能——不,也许不该说它不能,而是不愿,它并不愿再制造“另外一个”相同的存在。吴邪隐隐感到,这份力量本身也遵循着冥冥中的某种规则,制造出一个和本体完全等同的“复制品”,大概就不符合规则。

      所谓的物化人从不曾存在——因为他完完全全就是自己本身。

      当理解了蛇的真正涵义后,物化的答案就在眼前,只需再往前走一小步,一切便昭然若揭——既然这份力量所看到的人是人整个生命的轨迹,那么,它所要做的就是将人轨迹中的某一个时间点提出来,重新放到这条轨迹中任何一个相对合理的时间点上,貌似复制的物化就完成了。

      其实,这只是一个基于更高时空上的小把戏,或者说立足于人生命轨迹上的切割,与任何复制无关,也不存在任何真真假假的辨析。

      他就是自己本人,甚至就是这一刻的自己本身。

      吴邪脑中浮现一个片段,一条蛇被从中切成两段,四段,八段……

      打个比方说,所谓物化,其过程就像神将人的生命轨迹进行切片,切出厚度无限接近于零的一片来,然后放到与另一片重合的位置上,这些切片是那么薄,薄到完全透明,薄到人眼根本无法看见——原则上,时间是可以无限细分下去的,秒可以分成微秒、毫秒、纳秒……甚至更细更细,细到人的语言不能表达,人的身心也不能感知。人类的生理心理都有其限度,你永远不可能察觉上一个纳秒的自己,与下一个纳秒的自己有什么不同,事实上本身也没有不同,因为那无限细小的时间,早已远远短暂过了人神智和感知所能达到的极限。

      两个,甚至更多个存在就此出现,这不是复制,也没有真假,而是更高世界的力量将凡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小诡计,是命运远胜人力的巧妙安排……

      想到这里,吴邪发觉额头上已是遍布冷汗,浑身都忍不住在颤抖。

      我就是我。

      确实如此,一切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从头到尾,他就是他自己本身。

      吴邪扔下笔,他已不愿再多写一个字,该记录的东西都已被记下来了,这些就是他现在所有的收获。闷油瓶一直没回来,吴邪放下心,起身打开靠墙的书柜,书柜最下层角落边,摆着几个没用的箱子盒子,都带有密码锁,以前放过点小东西,都已很久没用过了,基本属于家中被遗忘的角落。吴邪随手打开一个盒子,将这本笔记锁进去,这是个很不起眼的密码盒,他想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设定密码时,吴邪思索两秒,很多东西在心里沉浮,最后,他输入了030201——2003年2月1日,自己和“他”初次相遇的日子。

      自己没有拿到龙脊背,却得到了命运的擦肩。

      是你啊,小哥。

      凝视静默的盒子,感受着房间内脉脉的宁静,吴邪脸上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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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七月七日,雨转晴。

      夜色已降,吴邪靠在阳台躺椅上,抬头看着头顶深蓝与浓紫交杂融合,共同汇入漆黑的夜空。杭州已很久没有过这样透彻的星空了,要不是白天一场暴雨洗净浮尘,雷电又打坏了片区的变电站,少去大半光源污染,恐怕还见不到记忆中的群星璀璨。

      闷油瓶坐在吴邪旁边的椅子上,也默默凝视夜空,两人间满溢温馨的沉静,旁边桌上,碧螺春隐隐香味在萦绕。

      “小哥。”吴邪轻声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们也这样看着星空。”

      闷油瓶没有说话,吴邪接着往下讲:“我梦见我们在长白山上,就是05年你来跟我道别,然后去青铜门那次。梦里的星空比现在更璀璨,更明亮,我们坐在篝火旁边,然后你和我约定了十年。”

      吴邪声音轻轻的,像烟雾一样回荡在宁静里,闷油瓶嗯了一声,手伸过来握住他的手。吴邪笑笑,反手也握住他,然后问:“小哥,你想解决那个秘密吗?”

      “当然。”闷油瓶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有时候我觉得,如果命运真不能解决,那我们像现在这样也很好。也没什么顾虑,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能陪你多久就陪你多久,每一天,每一年,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依你。”吴邪声音变得更低,停顿片刻,又说:“但是……一想到终究有一天,我老了死了,你又要孤独一个人的情境,就让人受不了。”

      “你受不了?”闷油瓶问。

      “不,我担心你受不了。”吴邪轻声笑起来,捏了捏闷油瓶的手,他温热有力的手掌是那么坚实可靠。“我死都死了,还知道什么?要了你的人,要了你的心,然后拍拍屁股走掉,你怎么办?小哥啊……”吴邪叹口气,“偶尔我会想,如果你没遇见过我,会不会更好?那样的话,你就……”

      “不会。”闷油瓶打断他的话,很坚决地否认了这个假设。他看着吴邪,就像看着近在咫尺的珍宝。吴邪望进他的眼睛里,看到他淡然眼神中荡漾的珍视与温柔,心头一热,将他的手拉起来,放到唇边吻了吻。

      还差一点。吴邪在心里对自己说,想解开命运全部的谜题,还差一点……自从上次写好那些笔记后,他就一直在思索,蛇和神树,还有长生,它们都各自解开了自己的秘密,但缺少一个关键,缺少将它们链接在一起的钥匙。

      如果说,陨玉代表来自虚空的神秘力量,神树则是这个世界原本的神秘之力,两者结合诞生了长生及其他更不可捉摸的效果,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将它们扭转链接到一起?有没有什么办法将这种效果关闭?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关闭命运的闸门呢?

      除非这个秘密自己终结掉自己。

      什么叫秘密自己终结掉自己?

      梦境里,最初的张起灵说,秘密之所以被称作秘密,就是因为它不可告人。那么站在人的立场上,怎么可能知道秘密是否已终结掉了自己呢?

      如果这是一件人力不可为的事,那岂不是连发现它是否发生都没有办法了?

      如果这样,那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追寻真相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想要知道“为什么”而已,关键在于找出“怎么办”。

      还是说……其实已经已经发生了,秘密已经终结,只不过自己需要找个方法去验证这点,这就是命运留下的谜语?

      等等,这么说来,莫非……莫非自己必须再去一次秦岭?!去亲眼看看神树的情况?

      这个念头在吴邪脑中划过,似一道锋锐的闪电,割得他脑子里焚烧般的抽痛。当年噩梦般的经历从没有一刻远离过他的记忆,如果可能,他绝不愿再去秦岭,甚至不想提到那地方。别提神树本身,光路上那猴子,那个尸坑,那些寄生面具就够呛的。

      就在吴邪脑中天人交战的时刻,闷油瓶的手伸过来,放到他腰上,打断他入神的思绪。

      “小……小哥?”吴邪一愣,发现闷油瓶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了自己身边,跟自己挤在一张躺椅里,手臂也搂住了自己。

      “别想太多。”闷油瓶温热的呼吸拂在吴邪脸颊边,熟悉的,让人安心安定的味道,只要有他在,自己就有安全感,这感觉从过去到现在,一刻也没有改变过。

      “没事,我没想什么……”吴邪尽力让表情放松,语调也保持平静,怕闷油瓶看出端倪。那本笔记,那本记录着神树和蛇秘密的笔记还压在书柜底层,小哥不在的时候自己总会去翻,再次思索,间或进行一些修订。内心里,他其实挺不想这本笔记被闷油瓶看见的,这人太独,行动力太强,他要看见了保不准有什么后果。闷油瓶闹失踪的能力自己太了解了,一旦跑掉,那是没法抓的,只能等他自己出现,而这正是吴邪所不愿面对的。

      闷油瓶总是孤身一人,独闯险境,而自己总是茫然地在后方傻等,或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随着命运的洪流而动,虽经历过许多,却不知自己到底抓住了什么。但这一次,这一次不一样……吴邪这次碰触的是根本上的禁忌,是命运初始的线索,不给他看到也是保护他的方式,为了他,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吴邪。”这时,闷油瓶似乎轻叹了口气,右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抚过,停在眉间,粗糙掌中薄薄的茧子带来倍加真实的触感。半晌后,吴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说:“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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