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之燕尾蝶》飞鸟鲨鱼

28、感动

　　杨定远已经连续消失了两个星期，据说在海上倒卖柴油倒卖得很欢腾。
　　他专门给张晨设立了一个账户，钱跟流水似的，哗啦啦地往里流。张晨时常被金额提醒的信息给吓一大跳，然后一个人笑着发呆。
　　从前，在他还是独自一人时，金钱和权利都是离他如此遥远的东西，后来跟赵鹤在一起了，金钱和权利是赵鹤表达爱他的方式。而现在，金钱和权利是杨定远给他的梦想筹码。

　　回想自己从默默无闻的一个大学生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路程，张晨忽然觉得，自己打从心眼里，是感激赵鹤。
　　这个城市里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充满希望地到来，又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失魂落魄地离开。人才辈出的年代里，是赵鹤给了他一个平台，不止让他在这座血腥的城市里衣食无忧，更促成了他的平步青云。
　　而现在，他要离开赵鹤，用自己已经丰满的羽翼，飞出自己的一片蓝天。
　　只是这天空下，再没有一个叫赵鹤的人跟他风雨同舟。

　　不过幸好。
　　珍惜眼前人，他懂得不晚。
　　尽管两个人的开始是那么乌龙，但是他依旧觉得，能在那样的时刻遇到杨定远，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那个小屁孩儿，并不像赵鹤那么强势霸道，手段雷霆，却比谁都坚定；他也不是张晨喜欢的温文有礼的模样，反而总是调皮捣蛋厚着脸皮无所不用其极，但在遇到任何不好的事情时，他总是站在张晨的身前。
　　他长着一张娃娃脸，却似乎可以顶起一片天。

　　张晨深吸一口气，夜晚一个人躺在被窝里，忽然很想很想他。

　　一个月后杨定远又回来了一次，整个人晒得黑油油的，俩人窝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上娱乐频道正放着许浩他们新专辑的宣传，一场饕餮般的盛舞结束，才在最后字幕出出现了策划监制人张晨。
　　杨定远就笑话他：“你看看你这无私奉献的劲儿，吃的是草，吐的是奶啊！”
　　张晨反手一肘顶在杨定远肋间，杨定远哎呦一声惨叫，借势一个翻身压住了张晨上下其手。
　　他身上尽管洗过澡，依旧有一种海水咸咸的味道。

　　张晨抵住他胸口，脸上还带着止不住的笑，道：“别闹了，先讲讲正事，海上生活怎么样？怎么一回来就要办这事啊？”
　　杨定远笑道：“这事才是正事啊！”他两只眼睛黑得发亮，浅色的嘴唇衬着被晒成蜜色的肌肤，把可爱和性感神奇得融合在了一起，张晨看得都忍不住咽口水。
　　于是就在这么失神的片刻，张晨错失良机，跟着就失`身了一下午。

　　等晚上他腰酸背痛爬起来时，杨定远那叫一个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张晨阴阴地看着杨定远在厨房蹦跶，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做饭技术已经炉火纯青，那边一锅鸡汤的浓香充盈整个餐厅，沙发上的张晨直忍不住咽口水。但经不住后面的不适，于是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下来。

　　小别胜新婚，俩人放纵了三天，杨定远又登上了飞机，从浙江沿海地带的港口出发去督促进货，张晨则开始继续忙碌公司一干事宜。

　　最近许浩来他办公室来得很勤，两人之间开始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赵鹤的事情。许浩真低下头来收起那些小心思的时候，倒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学生，往往张晨一个包装策划案出来，他就立即能领会其中的关键行为，并且举一反三，一下子给出更多有创意的点子。

　　直到这天，张晨丢下许浩交来的“Future”新专辑策划文稿，淡淡地看向许浩道：“我看你这上面的意思，你想牺牲自己的队友，来捧红自己？”
　　许浩冷漠道：“我跟他们从来不是队友。”
　　张晨勾起嘴角，笑得极冷，“那Future现在就可以解散了。”
　　许浩倔强地扭着脖子，抬高了声音：“你也不是那些歌迷，咱都知根知底的，我没必要在你面前扮演照顾兄弟的腼腆队长。成功是需要牺牲的，这张专辑后我们各自单飞是最好的选择。”
　　张晨：“可是这不是正常单飞，你想用丑闻来逼他们几个退出娱乐圈？”
　　许浩道：“就应该这么办，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软怕硬，当初邓千寻还不是被他们欺负……”
　　“闭嘴。”张晨忽然抬眼直视他，淡淡地打断他道，“千寻是千寻，你是你，我可以培养千寻和你，同样也可以毁了你。那天晚上在赵家，我答应手把手教你，现在坐在这里，我一样可以让你一夜之间身败名裂。”他手指点着桌上那份企划案，整个人不怒自威，“这东西，你拿回去自己修改，记着一句话，仁者无敌。”

　　许浩别扭道：“仁者无敌，都是那些弱者安慰自己的话罢了。就像你，你是仁者么？没怨恨过什么人么？没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过吗？那现在赵鹤算什么？你说走就走，拿捏着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有恃无恐是这样吧？”
　　张晨瞥他一眼，神态从容道：“说走就走的从来都是他，但我警告你，对他好一点，就算我跟他没了什么关系，但他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许浩不耐烦地抽过桌上的企划案，“你放心吧。”说罢转身离开了宽敞的办公室，在走廊上慢慢地踱步，满腹心事。

　　和张晨，从一开始的情敌，到现在的半个老师状态，他回想起来也觉得奇妙。几个月前的晚上在赵家的别墅，他说要培养自己，就真的着手在做，摒弃前嫌。不可否认张晨手腕强硬，却又在必要的时候不失温柔，公司每个人都敬服他，却也喜欢他。
　　以至于许浩自己都不得不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仁者才会无敌，是不是以前自己惯使的那些手段，其实都是错误的。
　　要不然为什么每个人提到张晨，包括赵鹤，脸上都是那种温柔到让人想微笑的表情呢？

　　Future的企划案最终还是改了，许浩到底不敢忤逆张晨的意思，只乖乖地设计了许多华丽有噱头的活动，借着群众的新鲜感风靡一时。
　　Future第二张专辑大卖的同时，燕尾蝶剧组的排练也已经如火如荼。
　　张晨偶尔打个电话问问邓千寻和纯子的近况，多数时候，是忙完这一切，看着电视报纸上各种各样的娱乐报道，一个人微笑。

　　时光荏苒，一转眼又到了年末，杨定远在海上晒成了个黑皮，带着鼓囊囊的钱包回到了张晨身边。

　　晚上一番你侬我侬，愣是把张晨老脸折腾得几乎要冒热气，最后消停下来，俩人搂着看窗外的月亮。
　　杨定远说话的时候仍旧喜欢腻歪，直把张晨亲的全身发热。
　　他喃喃地说：“晨晨，我打算喊上我表哥，我，你，表哥三一起创建个工作室，就你之前说的那个，以后主要的投资方向就是公益片，纪录片。”
　　张晨诧异道：“你说真的？我那次不过随便一说。”
　　杨定远挑眉，龇牙咧嘴道：“随便说说？恩？”
　　张晨被他咬得一个激灵，不说话了。

　　杨定远道：“别觉得我为你付出很多，我只是拿你的话当做一个建议，然后想了想。如果我们能一起为同一个梦想而努力，才不浪费老天安排我们这辈子认识一场。”

　　张晨动了动身子，夹住杨定远，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什么都不用说了，他明白，张晨自己也明白。这世上有多少夫妻能明白对方的理想，然后为之一起努力？
　　他忽然觉得，哪怕以后有再多的风雨，哪怕他跟杨定远之间还没有磨合到最最合适，但有了这么一刻，他就满足。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情堆积而成的，可无论会遇到什么样的琐碎事情，又或者是有什么样的风雨在前方等着他，他都要握紧这个小孩儿的手，从此风雨同舟。

　　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或许就是这一刻，不用言说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