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若水》花颜·幻雪

6、5、身世突兀

　　李仲仁站在窗前，望着黝黑的夜空，思绪不觉飞到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是一个他永远也无法忘掉的夜晚，他同时失掉了两个亲人，但同时又得到了一个亲人。

　　而立之年的他，日盼夜盼，终于至爱的妻子终于有了孩子，那晚便是孩子临盆的日子。忐忑不安的他不停地在门前徘徊，心也随着房里凄厉的叫声而波澜起伏，看着在受罪的妻子，他愈发心痛，心里祈祷着希望她能够平安。可惜天公不做美，心爱的妻子不但没能生下孩子，自己更是送上了一条命。他抱着妻子冰凉的尸体悲声恸哭，心里更是责骂自己的无能，但更多的是悔恨。

　　他痴痴地抱着妻子的尸首坐在那，任谁也喊不动他。他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过了一天一夜。突然王上微服私访到了他家，看到他一副落魄的样子和他怀里已经去世多时的妻子，叹了口气，立即吩咐下人硬是将他的妻子入棺装好，“仲，你妻子已经去世了，但是你还有朕，还有整个西平！你助朕登基才两年，许多事情都需要你，更何况此次朕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拜托你！因为朕只相信你，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朕和云妃的孩子！”说完，便叫奶妈将孩子抱给李仲仁，“仲，你知道的，大祭祀用生命做出的预测是从没失败过的。她将会危及西平，如今朕也没有其他办法，希望你能助我，替我照顾好小公主，我才算是对得起死去的云妃了！朕不想她死了还为了小公主不得安宁！”

　　他知道在所有的妃嫔中，王上唯一爱上的就是这个云妃——大陆第一美女。乌云国的公主。那个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性格善良如水的女子今天却和他的妻子一样将长眠地下。“王上，微臣愿意为您解忧，替您和过逝的云妃娘娘照顾小公主！”

　　从那以后，他堵住了所有知名人士的口，对外宣称那是他的女儿，而他的妻子因为产后大出血而过逝。

　　“出来吧！周围没人了！”冰若淡淡地对着黑夜里躲着的影子说道，“什么人派你来？有话便说，我不喜欢被人跟踪！”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她眼前，一身黑色劲装，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

　　“小姐，丞相有话传给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太子的女人！”口中虽叫着小姐，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冷淡的语气和陌生人不无差别。

　　“知道了，你走吧！回去告诉爹，我会听他的话，不让自己成为他的女人！”嫁他和成为他的女人可是有明显的差别，何况她只是答应成为他名义上的太子妃。看着男子消失在黑暗中，冰若的眼神变得迷茫，“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我并不是爹的孩子？而是和这皇宫里的人有关？”他肯定还有什么瞒着的，只是过不了多久，秘密怕是要被揭漏出来，自己又何必多浪费时间呢！

　　“许仪，这两天她在忙些什么？”西门德庆埋首批阅着奏折，父王去了许都，许多事情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最近北魏国来了使者，宫中忙着接待，他亦无暇顾及冰若。

　　“殿下，太子妃这几天都和宫女太监们一起，聊天嬉戏，过得很不错，相信不久便能完全适应宫中的生活！”许仪停了停，又继续道，“她似乎很得下人们的心，根本就没有一点架子！”说到这，他就想起了她的那句话，“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天生的奴婢，人生来就是平等的，只是所受的环境影响不同，才造就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但那只是外在的，骨子里谁都没有必要对谁卑躬屈膝！”他很赞同，但是并没有将它禀告给太子。

　　“她过得好就行了！”西门德庆停下笔，良久才淡淡地说道。

　　此时，房中的冰若正飞速整理着自己脑中的讯息：十六年前，宠妃许幽梦生下公主不久就去世，紧接着小公主便夭折，此时连正当年盛的大祭祀亦心里交瘁而亡，他们三人的死肯定有关联。如果我真的是她，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知道这事的除了西平王就只有爹了！相信不久她的身世便会揭晓。

　　“殿下驾到！”外面传来了太监大声的通报声。

　　“他？”冰若淡淡地皱了下眉，“这么多天了，也是该来了！”

　　进门后，冰若并没有行礼，而他似乎也并不在意，反而用充满关心的语调问道，“你在宫中生活地还好吧？”

　　“还可以！”冰若淡淡地说道。

　　“那就好！”西门德庆一听便知她心中的不悦，心中也不怎么高兴，但是他故意淡化。毕竟错在他，她不高兴是很平常的。只是做为一国储君，他的骄傲不容许他的淡化，“都这么多天了，你依然是这样！”

　　“殿下，你太强求了！”她眼神变得凌厉，盯了他一会继续道，“你该知道的！从你留下我的那一刻起！”

　　“你……”西门德庆不免觉得语塞，“但本宫是太子！”

　　“太子！！！”冰若大笑，“殿下的意思，你看上了冰若，那么冰若就得乖乖按你说的做，献上自己的身心，并且以此为荣吗？告诉你，我李冰若不是那样的女子，殿下你太令人失望了！”她一口气发泄完后，叹了口气，便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你！”西门德庆无语反驳，只得愤然而去。

　　半夜，冰若一如平常躺在床上。突然，“啪！”一声门响，闯进了一个人，同时亦惊醒了睡梦中的冰若。浓浓地酒气充斥着整个房间，“谁？”

　　还来不及起身，便被一个人压住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沉沉地道，“冰若，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从来就没有一 个女子让我这么喜欢的……”说罢低头便吻住了冰若。突然吃痛了一下，松开了冰若，趁次机会，冰若挣脱了他的钳制。

　　“殿下，你喝多了！”冰若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她心里明白，或者说是有点害怕，喝醉酒的人比清醒的人难对付多了，因为醉酒的人什么也听不进。

　　“不！我没醉！冰若，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想要你！”说罢便扑向了冰若，她本能的后退，突然发现了身后的花瓶，眼见 马上就要到自己身上了，“啪！”地一声，花瓶砸在了西门德庆的身上！他应声而倒！

　　响声却引来了侍卫，“请问里面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冰若平复好心情回道，“刚才起来上茅厕，不小心撞倒了花瓶！你们走吧，明天再收拾！我要睡了！”听到侍卫远去的脚步声，她终于安心了，可是看着躺在地上的西门德庆，心里不免又愁了起来！“他躺地上肯定会受寒的，感冒了可就不好了！”于是费了好大力气将他扶到了床上。而她此时才想到，才一张床，她睡哪呢？

　　不想和他同榻而眠，她只得穿好衣裳，在椅子上将就了一晚。

　　当天晚上西平王连夜从许都回到了京都。第二天一早召见太子和冰若，以及李丞相。

　　下人们找遍了整个东宫，最后在冰若的房间找到了太子，于是二人的事便传扬出去了。

　　冰若暗叹了一声不好，昨晚不该一念之仁留下他，现在肯定流言满天。她知道流言的力量足以毁灭一个人，也可以让一个国家灭亡。但是没有办法，还是先应付西平王的召见吧！

　　“我怎么在这？”西门德庆揉着自己发涨的头问道。突然昨天的情形闪过头脑，心中不免担心，要是真做了什么估计他们之间可能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父王召见我们，还不快点起来！”说罢，便让宫女们为他更衣。

　　进了宫门，见到了西平王，还有李丞相。
　　“儿臣叩见父王！”
　　“微臣参见王上！”

　　“臣女拜见王上！”毕竟他是一国之君，更可能是她的父亲，于是她亦按照规矩向他行礼。

　　“平身！”西平王见众人起身便道，“朕日夜兼程赶回京都就是为了你和李姑娘的婚事！”

　　“儿臣希望父王允许纳冰若为太子妃！”

　　“不行！朕是为了阻止你们的婚事！王儿啊，天下之大除了李姑娘你娶谁朕都答应！”西平王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知道不容易解决。

　　“可是，父王，天下之大我喜欢的就只有冰若啊！父王为何不肯答应？难道是她品行、才貌，还是身份不够？”他只是无法想通，为什么他会阻止！

　　“以李姑娘的才貌、品行、身份的确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只是普天之下最不能嫁你的就是她了！”西平王看着冰若，她和她真的很像，同样的美貌，但是却有着不同的性格。

　　“殿下，冰若的确不适合殿下！”李丞相劝说道，若是能保住那个秘密还是保住得好。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甘愿放弃的理由！”他真的很不甘心，为什么他第一次喜欢的女子就是不能得到呢？

　　“因为我是你妹妹！”冰若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话，“王上，爹，你们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的，本来我就有点怀疑，爹一向来对我很好，十分宠爱我，甚至可以说地上是溺爱。可是他这次居然会对侍卫下了杀我的命令，可见我可能触犯了他最重视的东西。对于爹，皇家的颜面才是他重视的东西，所以必要时他会舍弃我这个从小养大的女儿。而皇室牺牲一名公主也是很平常的事！”

　　“不……不会的！”太子不相信地退后了几步。

　　“冰若，你真的很聪明！”西平王眼神突然变得幽远，“幽梦，你的孩子长大了，和你一样是个美丽的女子。但是她太聪明了，我不得不担心当年大祭祀的话！”再看向冰若时眼神变得十分凌厉，甚至出现了杀机。

　　“王上，十六年前的事能否告诉冰若？”冰若当然知道他眼神中的杀意，却不惧怕。“反正冰若今天恐怕是难以从这大殿之中出去了！”

　　“你猜得出朕的想法？”西平王看着她，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杀意，有这样聪慧的孩子该是他的幸运了。既然她这么聪明，那么即便是将来西平国真的由她主宰亦是一件好事/只是，庆儿会怎么样呢？他不知道！“当年你出生之时，大祭祀感觉到了天象的不对劲，便以生命为赌注窥探天机。知道日后身为公主的你会主宰整个西平的命运，他是皇后的哥哥，也就是庆儿的舅舅。为了他的地位，他想尽办法想除掉小公主。最后却误杀了云妃，而知道那事的只有他和他的弟子。他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弟子却听从他的话，欲除小公主而后快！即便我是王，我也无法完全对付祭祀们对她的迫害，只有将她送给丞相喂养！”

　　“这样啊！”见西平王没了杀她之意，她自然便得轻松了。“那王上你打算如何处理我呢？”/
　　“王儿，你觉得呢？”他将问题推给了正在消化真相的西门德庆。

　　“父……父王！”太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突然灵光出现，“冰若，既然你是我妹妹，所以我希望你自己拿主意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已经强加了你一次，自然就不会再做那样的事了！”

　　“我想出宫，云游四海！”其实她知道宫中她已经没有名正言顺的地位了，只有出宫了。

　　“冰若，你真的打算那样？”西平王见她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那这西王令你拿去吧，要是在西平遇到危险可以调兵相救！”

　　得了令牌的冰若自然十分高兴，眼睛直直得看着另外的两个人。“爹和王兄不打算送我点东西？”

　　“你呀！”李丞相无奈的叹道。“叫我的侍卫黑玉跟着你吧，记得带上锦儿。有她照顾，我也安心些！”

　　看着她的眼神瞄向了自己，太子赶忙说道，“这枚印章送你，以后没钱用了尽管去天下第一钱庄去取！”

　　冰若乐呵呵的收着礼物，那些可都是非常有用的。心里大声道：江湖，我就要来了！！！

　　《史册·西平》
　　西门仕祁十年，乌云国献公主许幽梦，立为云妃，深受帝宠。
　　西门仕祁十一年，云妃诞下小公主，三日后夭折。云妃逝，谥号‘淑’
　　西门仕祁十四年，立王后之子西门德庆为太子。
　　西门仕祁二十七年，立李丞相之女为太子妃。半月，暴病而亡。同年，李丞相逝。谥号‘忠贤’，葬以王公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