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相逢却是如此境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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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想过逃离朕的后果？”刘彻声音不大，卓宁却打了个冷战。此时的他，完全不是平日跳脱惫赖的样子，帝王的威严自他紧板的面孔、微眯的凤眼中发散出来。
“为了自由，总要试一试。”卓宁命令自己不要退缩，迎着他的目光，淡然道。
刘彻一步一步向卓宁逼来。燕昔忍不住要站起来挡在卓宁身前，卓宁一把按在他肩上，让他不要动。
刘彻盯着卓宁按在燕昔肩上的手，冷声道：“来人，把这两人带下去。”
门外护卫快步进来，将燕昔和红绡拉走。
卓宁站直身子，脸上全是漠然，与刘彻隔着一步的距离，对视。
“卓宁，你说个条件，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留在朕身边。”半晌，刘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挫败。
“除非，陛下能让我爱上你，而且要爱到飞蛾扑火的程度。”
“怎样让你爱上朕？”
“我也不知。我没爱过人。但有一点，我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无论这个笼子有多么奢华。”
刘彻摇头，“朕也不想关着你，只是怕你溜掉。”
“陛下有没有听说过，握在手心里的沙，握得越紧，流失得就越快。陛下雄才大略，难道没有放开手的气魄？”
刘彻沉思。“好，卓宁，朕答应你，给你出入的自由。你也要答应朕，不会不告而别。”
“我答应。”卓宁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刘彻毕竟不是桀纣之主。
红绡很快回来，燕昔却被送去治伤了，送去哪里，刘彻没说，只说不会亏待他。卓宁知道，他终究对自己不是那样放心的。
十月，平阳公主突然派人给卓宁送来几套骑装，说是陛下要去上林苑游猎，王公大臣随行，平阳公主也会带卓宁同去。
上林苑，纵横三百里，巍峨宏伟，气势不凡。卓宁记得历史上司马相如写过一篇《上林赋》，恢宏巨丽，呈现盛世王朝气象，被誉为汉赋集大成者，从而奠定他无人能及的赋圣地位。
平阳公主的马车随行在御驾之后。卓宁掀开车帘，宽阔的大路上，蜺旌云旗迎风烈烈，千骑万乘依次前行。最前的羽林军护卫着刘彻的御驾，再后面跟着数十骑年轻男子，个个神采飞扬，英俊挺拔。平阳公主笑言，那是陛下新近提拔的年轻近臣。
日暮，卓宁随平阳公主宿于建章宫。刚收拾停当，刘彻身边的内侍送来菊花清露，说最是去火平燥，宜于心肺。平阳公主望着卓宁笑道：“陛下实在太偏心，我这个皇姐不舒服，他从来不上心，倒是你，偶尔小咳，就被他记在心里了。”
卓宁只得一笑，无话可答。
自从那日，她与刘彻达到协议，刘彻表现得确实从未有过的温柔体贴。知道她不耐烦日日陪侍，减少了来公主府的次数，然每日总有快马自未央宫给她送东西来，名目之繁多、样式之五花八门，常叫卓宁咋舌，甚至一次，送过日出前带露的玉兰，内侍捧进来时，那个小心翼翼，唯恐惊落了花上的露珠，真是叫卓宁哭笑不得。
第二日晨起，平阳公主兴致勃勃的要去骑马。卓宁自知马术不精，不想去，却被平阳好说歹说拉走。“你来了上林苑，还在屋里闲坐着，不是辜负这大好河山吗？”
平阳说这话时，已换上一身火红的骑装，衬得她华贵之外，更多一层英气。卓宁不忍扫她兴，只得随她骑马出了行宫。
深秋初冬，天气冷了，然而阳光倒好，苍天碧林，让人不由心旷神怡。平阳公主早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火红的身影隐没于密林中。卓宁只闲闲地骑在马上，任马儿随意的溜达，享受着美景。
“公主请卓小姐到平乐观去。”平阳公主的随侍打马过来。
卓宁跟着来到平乐观，尚未踏进去，就听到一阵阵的呼喝声、欢呼声与惊叫声。进去一看，平乐观里宽敞的角抵场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不知在看什么表演。
刘彻在看台上向她招手，一个内侍随即飞奔而来。卓宁叹气，他总是这样，看似给你选择的权利，却总要备有后手。假使她不听他的招唤，那内侍定会出现在她面前，哭天喊地请她过去。
卓宁下了马，登上看台。站得高了，才发现角抵场中，几条人影正在徒手与三只黑熊搏斗，场面惊险刺激，一只黑熊正紧追扑打的那人，赫然是身高九尺的东方朔。眼看着黑熊举起巨掌朝他头上拍去，卓宁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由惊呼了一声：“东方朔，小心！”
东方朔灵活的一闪身，避过黑熊巨掌，回身一拳捣在熊眼上，顿时血流如注，摇摇晃晃，横冲直撞，却再难对准目标。
“好样的，东方朔！”刘彻哈哈大笑。
卓宁却笑不出来，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场中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那人似听到她刚才的喊叫，猛然回过身来，似石化般，怔怔地看着她。身后，被他逼退的黑熊重新扑来，巨掌朝他拍来。卓宁心都停止了跳动，想喊叫，嗓子眼却似被堵住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呆呆地看着他。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朔扑过来，推了他一把，幸好他反应快，顺势一掠而起，势如冲天，于半空却翻身向下，一掌拍在了黑熊脑袋上，黑熊登时脑桨迸裂，轰然倒地，场内外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叫好声。那人却没看一眼，只静静立着，朝向卓宁的方向。
“不喜欢就别看了，看你吓的。”刘彻将卓宁拉到身边，举袖轻拭她颊边，卓宁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刘彻为她拭干泪，又亲递了杯茶过来，卓宁哆嗦着喝完，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道：“太……太血腥了。”
刘彻大笑，“朕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与熊罴肉搏，方显我真男儿本色，这点血腥气算什么！朕还想亲自下场呢。”
“别……别去。”
刘彻闻言，眉眼俱笑地看着她，突然一把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欢快道：“你在担心朕？”
“咳，咳，陛下乃是天子，怎能轻易涉险。”
“你就是担心朕，哈哈。来人，传旨，今日搏熊者，通通重赏！”
不一会儿，角抵场中几人上看台来领赏谢恩。
看着那一步一步走近的身影，卓宁将指甲狠狠掐入掌心，才能控制自己跳起来逃跑的冲动。
怕什么，是他先离家求官，是他一年未归，是他先说要娶妾，错的是他，她有什么害怕的？况且，她早已写了休夫书，如今两人是再不相干了。
然，看到他沉如寒潭的眼眸，紧抿的唇角，已然清减的面容，卓宁仍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
“怎么了？还在发抖？”刘彻拉住她的手，合握于掌心，以掌中热力为她暖手。
卓宁慌忙想抽回手，却被刘彻更紧地握住，且嗔怪她：“别动，手都快冷成冰了。”
卓宁暗叹口气，罢了，至到如今，他愿怎么想，也不关她事，何必紧张？遂低头不语。
“今日众卿与熊罴肉搏，勇猛至极，朕很高兴，每人赏金百两，丝帛百匹，今晚赐宴宣曲宫。”刘彻高兴地宣布。
“臣东方朔谢陛下赏赐。”东方朔跪拜谢恩，顺便不着痕迹的拉了拉身边一直怔怔立着的同伴。
“臣司马相如谢陛下赏赐。”一身紫衣的司马相如终于跪下，声音缥缈，静然无波。卓宁悄悄斜视，猛然见他左臂衣袖被撕开一道大口，鲜血流出，染红了他扶在地上的苍白手背。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相逢却是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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