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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已经是下班时间,同事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起身而去。韩路穿起略显老旧的单薄外套,与剩下的几位虚虚点头算作招呼,便推门踏入寒风之中。

      十一月的天气,冷风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将路人那唯一失了保护的脸皮生生刮下。韩路两手插兜低着头,尽量不让冷风灌入衣服里。车站离公司并不很远,走不过五分钟的路,只是公车却总喜欢姗姗来迟,今日也不例外。韩路在冷风中苦等多时,直饿到前胸贴后背,才终于有一辆六路公车驶了过来。车窗上已经有了一层白雾,里面满满的都是人。

      弯腰曲背、挨挨挤挤地到了站,韩路额上已起了一层薄汗。下了车冷风依旧,韩路却觉得僵了半天的身体猛一松快,感觉倒也奇妙。

      回到家,桌上剩着些冷饭,侧耳一听,父母的卧室中传来电视的声响。好歹朝夕共处这么多年,自己竟比那最不招人待见的客人还要遇冷三分。韩路坐下勉强扒了两口,只觉食不知味,便撂下筷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一番躺上床,裹着冷硬的棉被,韩路面朝着脱色掉皮的天花板,轻轻勾了勾唇角。若是有哪个痴情人肯在这种时候为他备好高床暖枕,即使是通往堕落的不归路,自己也必然会甘之如饴。只是不知有哪位富家好女能独具慧眼,趁他青春尚在时早早发掘了这块不可多得的宝贝。

      昏昏然正欲入梦,一阵冷风吹过,小妹的声音响了起来:“喂,醒醒,喂。”韩路有些不耐烦地睁开眼,竟然真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小妹。转眼扫了下床边小柜上的小钟,时针堪堪指向十一的位置,不由得在心里一阵冷笑,清醒了过来。早过了黄口小儿的年纪,莽撞无矩扰人清梦的功力却反而日渐提高。

      “什么事?”韩路揉揉眼睛,象征性地欠起身来。

      “明天好友过生日,我没钱给她准备礼物。”小妹理直气壮地大着嗓门。

      有求于人还能如此姿态,韩路仿佛方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他低下头作思索状,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这个••••••”眼角毫无意外地闪过小妹嫌恶的表情。他恶作剧心四起,故意在此时将头转过去,小妹似是吓了一跳,表情来不及收起,只得临时硬生生地挤了个笑出来,却不料整张脸扭曲在了一起,看上去无比精彩。

      看来自己的地位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微。韩路微微一笑,刚刚二十出头的人,这样看上去竟也有一种和蔼的感觉。“生日也算难得一次,我怎么能忍心看你因为一件礼物而与朋友闹僵,包里还剩些钱,大概在沙发上,自己去拿吧。”

      小妹丢下句“谢谢”,转身离去,临走时把一扇旧门关得山响。

      韩路躺回被窝,这下不知那姑奶奶会剩几个钱给自己。

      第二天韩路起来时,母亲已然开始准备早饭。韩路一眼望见沙发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公文包,不禁转眼看了看始作俑者。小妹坐在餐桌旁神态安然地听着英语,时不时地跟着念两嗓子,仿佛一切与已无关。韩路懒得与她计较,匆匆填饱肚子,略略一收拾便出了家门。

      等车的时候韩路翻了翻钱包,发现果然只剩了一张薄薄的百元钞票和几张零币。掐指算来还有足足一个星期才到领工资的时候,韩路只得做起了饿肚子的打算。

      钱包一瘪,运气却也分外地差了起来。公车一如既往地迟来,只是这次却让他当着老板的面迟到了三分钟。韩路看着平日难得来早一次的老板趾高气扬地立在门口,背对着两个部门三十多名的员工,丝毫没有放他一马的意思,便配合着低下头做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来,主动开口认错道:“对不起,公车实在难等。”

      “不好等?难道全公司这么多人只有你一个坐公车?别人都不迟到,为什么偏偏就你这么特立独行?”一出口几个问句接连而出,生气磅礴,唾沫横飞。

      韩路越发低下了头去,重复着不知何时已成为自己口头禅的三个字:“对不起••••••”羞愧而又可怜的样子尽失他的男子汉气概,韩路管不得这许多,心里只求万万不要因此在已然十分微薄的薪水上再减去一笔。

      上天似乎听见了韩路的请求。老板虽本不欲如此罢休,奈何手机突然铃声大作,似乎还是一首当下正热于大街小巷的流行曲目。韩路偷眼去看,只见老板掏出手机,屏幕上“司徒”二字闪闪发亮。老板肥胖的五官上显露出了一丝受宠若惊的味道来。韩路心知自己有救,赶忙重新低下头,只听老板恨恨地来了句:“下次若再让我发现,等着扣你工资。”就此草草收官,回自己的单间接电话去了。

      韩路长出一口气,赶忙走到划给自己的小角落里坐下,逃避众人眼光。

      作兢兢业业状埋首于企划案中一上午,韩路摸了摸饿得扁扁的肚皮,既然天有不测风云,自己还是能省一顿是一顿吧,全当是为保持身材做贡献了。

      只是晚间回了家,迎面而来的一阵热气腾腾的饭香让韩路不由得有些惘然。“小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点去洗个手过来吃饭。”
      美食当前,韩路乖乖依言洗手开吃。饿得恨了,韩路也没了许多顾忌,大开大合地一阵猛嚼。小妹早已先行吃完去做功课了,唯继父和母亲在一旁陪着。继父看见他这个样子,面有不豫,但是碍于母亲的面子,终究没有说什么,韩路也只做不见,专等母亲解释今日有何值得庆祝之事,值得她在自己身上费如此心思。

      “小路啊,什么时候进设计公司了?你以前不是一直给人打杂吗?你这孩子,这么好的事也不知会家里一声。”

      韩路心下了然,放下筷子想了一圈,定是昨日小妹翻包时把公司统一印来装点门面名片落在了何处,恰巧被母亲看到,才有了今晚的一番表现。于是笑道:“虽然进了个公司,但是薪水和以前差不到哪儿去,本来想等所斩获再告诉家里的,没想到妈已经知道了。”要是韩母知道整个公司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一个集团处理杂活,不知还笑不笑得出来。

      韩母听了,略带着嗔怪地说:“傻孩子,从小到大这么些年,你又有哪一件事能瞒得了我?”韩路听了,敛下眉目,笑得如同一个犯了错被抓住的孩子,带着几分被戳穿的小小尴尬,配合着做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薪水迟早是会涨的,可这名号一变,你相亲的事儿估计就不用我再多操心了。明天我就给你王姨打个电话,让她再给你介绍几个有眼力见儿的好姑娘。”

      韩路微笑着应和了下来。“还是妈关心我。”韩母笑得见眉不见眼。韩路想起自己昨日打的算盘,此时倒是越发显得不真实起来。

      到了周末,韩母当真给了韩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家茶社的地址。地方虽不算偏僻,却也需转三路公交。韩路匆匆出门,却在街角处与人撞了个满怀,正不知该如何狼狈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扯住了后仰的身躯。

      韩路稳稳立住,抬眼向对方看去,一身耀眼的名牌,腕上金表钻光闪烁。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靠步行自力更生了。

      那人也不说话,任由他打量,期间高大俊朗的外表引得不少路过的小女生连连回头。等韩路看够了,那人方才款款开口:“不知我是否有这个容幸来请你喝杯咖啡?”

      “你我萍水相逢,又有什么理由来请我喝茶?我怎知你不是骗子?”韩路被同性搭讪倒也并非首次。

      “唐突了佳人,自当赔罪。骗子几时学得了这般风雅?”那人自恋非常。

      韩路微微一笑,看着周末依旧挤得满满当当不得清闲的公交车,点头答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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