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相似无关》花曳

13、NO.13

　　“老林，我心情很不好。”
　　“怎么了，丫头？”
　　“唉，不好说啊~”
　　“别胡思乱想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丫头，我家臭小子回来了，有机会介绍给你见见。”
　　“哦，真的啊。恭喜啊~”
　　“还有，虽然我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可是他终于肯回公司帮我了，这次的别墅项目我决定交给他做了。”
　　“是吗？那我的宣传计划找谁批？”
　　“市侩的臭丫头！已经批了，我字都签了，那么黑心，一下子报个50万干嘛，最近前期投入很大，我先批了20万，后面会再投的。”
　　“啊？！惨了！我已经告诉老孙你同意投50万了，怎么办？”
　　“今年主要是前期，开盘可能要等到明年开春，样板区做好再说。今年除了户外大牌，广告投入费用很少，电视这边原本没有做计划，我也是追加了20万给你的。”
　　“明白，谢谢老林。老孙那边我再想办法。”
　　下了MSN，雷菁想想还是决定给谢宇去个电话。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担心谢宇的。
　　拨通电话，雷菁竟然有点紧张。
　　“谢宇，我是雷菁。你、没事吧？”
　　那边谢宇略迟疑了一下，声音有点嘶哑：“没事。哦，我昨晚有点急事，来不及跟你说就走了，不好意思。”
　　“没事就好，”雷菁放心下来，心底却有一丝苦涩：“你打个电话给我也好啊。”
　　“实在抱歉，”雷菁敏感的感到谢宇声音里竟有一点疏远：“一直忙到今天早上，忘记了。”
　　忘记了？雷菁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抵消了6个小时的等待牵挂，抵消了一晚上辗转难眠。可是说出口的还是——“哦，知道了，那你今天早点休息吧。”
　　“等等，”谢宇顿了一下：“雷菁，最近公司出了点状况，可能这几天我都不能陪你了。对不起。”
　　“没关系。”雷菁扯扯嘴角：“那你忙吧，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雷菁心底掠过丝忧虑，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谢宇说的那么简单吧……

　　“团购？”欢宝抬头看了一眼大厦：“一下子买四辆别克？也不到展厅看一下，真是奇怪的买主。哦，十八楼C座……”
　　是嘉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欢宝推开玻璃门，走到接待小姐处：“你好，我找办公室李秘书。”
　　喔，快到十一点了，一会儿出去先在附近吃个午饭再回去吧。
　　“李秘书请你进去，向前走到头，左手第三个办公室。”
　　“谢谢。”
　　和李秘书谈的很顺利，其实也没什么可谈的，都是公司领导定好的，定一下车型颜色，签定单就是了。
　　带着签好的定单，欢宝轻快的出门。
　　却在路过左手第一个办公室的时候，透过玻璃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塔可西餐厅。
　　“真没想到，你穿的中规中矩依然挺帅。”欢宝赞赏的打量着面前的跖伦。她已决定将那晚的不愉快选择忘掉，就象真的没发生过一样。
　　“我知道，谢谢你的赞美。”跖伦丝毫没有客气一下的打算。他今天穿的白衬衫、卡其色长裤、可是衬衫的领口处理及明线的做工显示出了低调的华丽。
　　欢宝抿着嘴笑了一下：“真没想到原来车子是为你配的，是照顾我生意吗？”
　　“不是，首先只有一辆是我工作要用的车，其次，买车的事情是公司总经理交代李秘书一手经办的，跟我无关。”跖伦看到自己点的东西已经送来了，准备开动，速战速决。一会儿还有个策划会议。
　　欢宝精致的妆容下有微微的难堪，一瞬即逝：“哦，这样。还是应该谢谢你们。那你的捷豹不开了吗？”
　　“我们老——”跖伦把老头子的称呼咽下去：“我们总经理觉得不合适。可以吃东西了吗？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议。”
　　“好啊，我正好也饿了。”欢宝强做欢颜。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完全彻底的踢到铁板。看到此刻跖伦明显对食物感兴趣超过对她，一向自负的欢宝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对了，为了节约办事效率，你以后还是找李秘书来的快一点，”跖伦风卷残云的吃着东西：“很抱歉，我这边帮不上你什么忙。”
　　欢宝突然的有想把蘑菇汤泼到跖伦脸上的冲动，可是她还是忍下来了：“我请你吃饭聊天就那么无法接受吗？”
　　跖伦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笑：“你多想了。”
　　欢宝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林跖伦，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以前给你的认知我很抱歉，但是如果慢慢接触，你会发现我并不是那样的。可以——做个朋友吗？”
　　跖伦诧异的停止进餐，思考了下该怎么说：“欢宝，你没什么错误。别这么说，我只是认为，是我自己突然认识到我不能再象以前那样瞎混下去了，所以也不想再招惹谁——仅此而已。”
　　“你还没回答我，”欢宝固执的追问，手心微微沁汗：“可以做个朋友吗？只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我没有什么不良企图。”
　　如果此刻欢宝以前的任何男友在此，听到她这么讲话，估计都会先被吓个半死，然后再伤心的死透透。
　　跖伦吃饭，微笑着不置之否：“你真是个固执的人。”笑话，如果她蒋欢宝的心思都猜不出来的话，那他林跖伦这么多年在女人堆里算是白混了。可是，蒋欢宝没有得罪他，他做事没有做绝的习惯。
　　欢宝聪明的没有再继续，表情却愉快了很多：“尝尝这个鸡翅，味道不错。”

　　“蒋欢宝，我是谢宇。今晚我想和你谈一下。六点半在上海路猫空。”谢宇的电话是总机转进来的。
　　欢宝吓了一大跳。她那天并未留电话给谢宇。真是见了鬼了，询问的话来势汹汹的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的电话？！”
　　“你那天穿的工作服。”谢宇的声音传来：“欢宝，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谈好不好？”
　　“不好。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欢宝暗恼，她平日绝对下了班就换下工作服的。那天鬼使神差她竟忘记了：“谢宇，我不想毁坏你在我心里的那些美好回忆。不要苦苦纠缠了好不好，这太幼稚了。”
　　“幼稚不幼稚是晚上谈的话题。”谢宇毋庸置疑的口气：“不见不散。”
　　“见你个大头鬼啊。”欢宝拧着蛾眉，气哼哼的挂上电话。她并不想这样对待谢宇，只是那曾经的伤疤她真的不想再提。不管是谁问，她都不想再提。即使是谢宇，尤其是谢宇，她不想他知道后怜悯自己。她不需要。而且，她现在真的已经不爱谢宇了，当初的原因就更加无足轻重了。

　　刚刚洗澡出来，头发还没擦完，就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电。
　　雷菁低呼一声，心跳快了一拍。
　　已经八点多了吧，怎么会突然停电？！
　　曾经看过的、听过的任何相关的恐怖故事纷沓而来，冲击着她的脑海。越想不去想就越是无法不想，雷菁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被自己吓了个半死。
　　紧张的摸过电话，雷菁犹疑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谢宇的电话：“谢宇，对不起，你现在忙吗？”
　　“我现在在和客户谈事情。怎么了？”
　　“哦，没事。那你忙吧。”雷菁生生咽下求助的话语。不行，她不能成为谢宇工作的绊脚石。
　　挂了电话，雷菁躺下，决定睡觉。
　　可是越是强迫自己，越是睡不着。
　　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客厅、厨房可能的风吹草动，哪里还能睡的着？手提电脑也刚巧没电了，想上网或者写东西也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原本宽敞舒服的三室两厅这会儿是多么的面目可憎。
　　雷菁坐起身，摸过电话，她还有求助的人呢，怎么忘记了呢？

　　“雷菁？”跖伦放下正在看着的资料。
　　“是我啊，你在干什么呢？是花天酒地，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呢？”
　　“花天酒地。”跖伦忍不住的微笑，逗她开心。
　　“切！死性不改。”
　　“逗你玩的，我早就从良了。”跖伦松开领带，靠在椅子后面。
　　“呵呵，那你这会儿有没有时间啊，我请你吃消夜？”
　　“咦，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晚饭？”跖伦真的还没吃饭，太忙了。
　　“吹牛吧你，去马台街喝馄饨怎么样？”
　　“你就请我吃这个啊？”跖伦委屈的皱眉：“吃不饱的，那——避风塘怎么样？”
　　“可以啊，只要你请。”雷菁不客气的丑话说到前面：“我没钱了。”
　　“你真和葛朗台有一拼了。”跖伦决定一会儿的会议推迟到明天：“好吧，谁让我上班了呢。”
　　“好，你来接我，我在家，反正你有车。”
　　“没问题，十分钟准时给我开门。”

　　“胆子那么小，还敢一个人住？”碰上红灯，跖伦停下车等候。
　　“谁胆子小啊。”雷菁心虚的扭头看向窗外。
　　“还不承认，”跖伦取笑她：“明明是因为停电了，吓的要死才找我来陪你，哎，干脆我搬回来住得了。”
　　“去死你！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雷菁用手里的史奴比砸他的脑袋。
　　“哎呦，谋杀啊！”快换绿灯了，跖伦准备拐弯：“真是不可理喻，出来吃东西，你带这个东西干吗。”
　　雷菁抱着史奴比，想到谢宇：“我喜欢，要你管！”
　　看到雷菁的表情也猜的到史奴比的来历，跖伦笑笑不语。突然想起上次在欢宝的家里也曾经看到大大小小十几只的史奴比。
　　无意间扭头看向窗外，跖伦竟然看到谢宇。
　　是在猫空茶社，靠窗的位置，和一个女子。谢宇的表情很激动，看的出不是平日自持的他。女子的面孔被窗口的树遮住了，看不清楚。
　　不露声色的转回头来，雷菁还在专心的看着她那边的窗外。
　　正好是绿灯，跖伦立即转弯：“你非要吃什么可家福的烤肉吗？”
　　“是啊，突然想吃烤肉。”雷菁没有发现什么情况：“怎么了？不会耍赖不请吧。”
　　“吃无穹花怎么样？”跖伦考虑着怎么走远一点，不要在这一带活动。见鬼的谢宇出了什么状况，不陪自己的女朋友却和一个别的女人在茶馆私会？“想吃烤肉今天我就大方点请你吃好的就是了。”
　　雷菁偷着乐，表情却一本正经：“唉，既然是人家请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无穹花好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跖伦转向北京东路，装作突然想起来似的：“对了，谢宇呢？要不然叫他一起来好了。”
　　雷菁扁扁嘴，闷闷的：“加班，他说在和客户谈事情。”
　　跖伦微微拧起了眉头，谢宇有事瞒着雷菁，还是和女人有关的事情。
　　“唉，上班真烦啊，突然想起了上大学的时候，”雷菁把史奴比靠在胸口，夸张的叹气：“六个女孩住在一起，热热闹闹，开开心心，除了考试的烦恼，实在是愉快的四年生活。”
　　跖伦突然有点后怕，要是刚才让雷菁看到谢宇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还是一眼就能看的出来不是工作关系的，她会怎么样？
　　看来他要和谢宇谈谈了。

　　谢宇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让怒火冲昏了头脑，发脾气无助于解决问题，只会越弄越糟。
　　眼前的欢宝面容依旧，只是精致的妆容，冷冷的神态，彰显着不得不承认的变化。
　　“今天加班么，这么晚，恩？”已经八点多了，欢宝姗姗来迟，考验着他的耐心。
　　“不加班，我故意的。”欢宝坦白的说：“我原本不想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认为没什么好说的，过去的事情了，真的没有重提的必要。”欢宝避开谢宇探询的目光。
　　“这几年——过的好吗？”出乎欢宝的意料，谢宇竟然没有和她顶真的较劲。
　　“还、还可以。”欢宝倒是不自在了。
　　谢宇叹气，自顾自的说着：“要不是我们宿舍的张军——你认识的，我可能就不是今天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欢宝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在北京，把公司拖垮以后，又待了六个月。因为我不相信找不到你。”谢宇抿了一口咖啡：“到最后，呵，穷困潦倒加上酩酊大醉的烂酒鬼，整个人象是个废物一样浑浑噩噩的混日子，直到有一天，我在马路上碰到毕业留校的张军，他强拉硬拽把我拖去他家，问清了情况后，劝我回南京重新开始，放弃找你。说这么做不值得。就为这个，我跳起来在他家和他打了一架，他被我打青了脸，可是他给我的一巴掌也把我彻底打清醒了。我倒在他家客厅的地上号啕大哭，哭完了，张军帮我买了票送我上了火车。”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欢宝外强中干的样子。
　　“原本我以为你会有些不忍，”谢宇表情平静：“欢宝，你变了很多。”
　　“是吗？”欢宝下意识的抚上脸颊。
　　“不是容貌，”谢宇摇头，指着自己胸口：“是这里，欢宝，你变的残忍了。”
　　象是被雷击中一般，欢宝好半天缓不过气来：“你、你说什么？”
　　“不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谢宇略略的激动：“我说错了吗？”
　　“没错，”欢宝迅速武装自己，站起身：“看来我真的是来错了，不该一时心软跑来这里。反正已经被当成无情无意、残忍刻薄的女人，无所谓。不要以为这样就会打倒我！”
　　“欢宝！”谢宇也起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不要走！”
　　欢宝看向谢宇，他眼中的痛苦、困惑、伤心一一冲向自己，逼着自己溃不成军：“放开我。”
　　“不放。”谢宇也固执的和她僵持。他不要自己象个傻子样的被蒙在鼓里，他是当事人，当时的苦痛他有权要个交代，没有人明白。
　　欢宝咬牙，咬住最后一丝理智，故意冷笑着讥讽他：“哦，我明白了，莫非你是还在深爱着我，舍不得我，所以你要提出来，让我们重新开始这样无聊的话吗？”
　　“如果只有这样能撬开你咬的紧紧的蚌壳的话。”谢宇脱口而出。
　　“好吧，”欢宝出人意料的转身投怀送抱：“谢宇，如果这是你要的。”
　　谢宇被她吓了一跳，完全是直觉的反应推开了她：“欢宝，你——”
　　“看吧，”欢宝整理了一下头发，面色不改：“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想法。谢宇，停止吧。我不想再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看着她的背影，谢宇失控的大吼：“这不是游戏！不是！”
　　所有的一幕幕恰好落在刚刚在猫空洽谈完事情、准备离开的老林眼里。
　　老林心里隐隐的忧虑了起来。

　　跖伦进门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老林还没睡。
　　他坐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的，明明是困了，却还象是在等他的样子。
　　跖伦心里涌上一丝莫名的情愫，说不明白的感觉。粗嘎着声音：“怎么还不睡？”
　　“回来了啊。”老林惊醒，看了眼时间，已经后半夜两点了。
　　不耐的应了声，跖伦打算回房去。
　　“最近很辛苦吧。”老林竟然开始找话头。
　　跖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还行。”老头子又有什么企图？
　　老林脸上竟有点不习惯的赫然：“咳咳，我是想说你做的还不错。”
　　跖伦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或者就是老头子——“你喝酒了？”
　　“没有。”老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小子脑筋转的这么快，这都转哪儿去了啊？
　　老头子在清醒的状态下会表扬他？自己没听错吧？
　　“说吧，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非分的要求？”跖伦突然想通了，他一定有求于自己。
　　“臭小子，你到底听不听的懂好赖话啊！”老林没了耐心：“不要以为我夸了你几句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告诉你，你不懂的还多着呢！”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就知道这混小子表扬不得。
　　跖伦释然。这才是正常状况下的老林。转身打算回房间洗澡睡觉。
　　“现在的小孩是不是都这德行！”老林嘀咕着，又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坏家伙，给他介绍女朋友还这么三心二意，看我不收拾你！”
　　跖伦耳朵尖，刚好关门前听到这句话。又折身过来：“你说什么？！”
　　“不是说你。”老林误会了：“回你的房间睡觉吧。”
　　跖伦被他的话突然激起了怒火：“听说你现在还兼任街道主任，代人介绍男女朋友是吗？”
　　老林一点没发现不对劲：“你见过谢宇了啊？那你见过我给他介绍的雷菁吗？那姑娘——”
　　“你怎么那么八婆！”跖伦猛的爆发：“什么都搞不清状况，你以为你是月老吗？！”
　　老林被他吼懵了：“怎么了？谢宇有女朋友吗？我不知道啊——”
　　“他有没有女朋友关我屁事！”骂人的话冲口而出，然后是深深的丧气：“算了，不说了。”
　　老林也后返劲的怒了：“你跟谁说话呢？这么没大没小！”刚刚的好关系荡然无存。
　　“这种事情做不好是要给人家骂的，”跖伦抹了一把脸，自己太冲动了：“我是说，不成的话最难做人的就是你了。以后少管闲事。我睡了。”
　　老林楞楞的看着跖伦房间的门关上：“怎么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