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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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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中没有人再开口,到后来连景宁公主都醒了,却也是不发一言,只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睁大了一双眼,泥塑木雕般隔门望着外头。
铜漏一点一滴地耗尽这无比漫长的一夜,窗外的火光渐渐暗了,那些可怕的声响随之减弱,消失,一直到白绸上透出蛋壳青的晨光时,灵堂外几乎已是一片死静。
我慢慢站起身来,徐平一直都立在我身后,这时脚步一动,挡在了我前头。
但门外随即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令灵堂内所有人都猛地立了身来。
我听见苍老的打着颤的声音。
“王氏意图助大皇子篡位谋反,毒害皇上于灵堂之内,现余党已尽数诛灭,先帝立储遗诏在此,徐将军可否容老臣等恭迎二皇子出灵堂?”
景宁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子锦闭目,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目中流露出极盛之光,环顾间人人俯首,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被他这样看着,竟觉得面上疼痛,只想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
云旗打开门闩,灵堂大门在漫长的一夜之后终于再度开启,子锦当先走了出去,白色的素履踏在血海之中,晨光落在他的身上,与围绕在灵堂之外满身是血的将士们相比,他就像是一道耀眼的光。
捧着金匣的左丞相当先跪了下去,之后是他身边的右丞相,而后他身后的臣子们也纷纷跪伏到地上,全不顾那一地的浓稠血污,每个人的脊背都在瑟瑟发抖。
我眼中却只看得到另一道身影,师父立在白玉阶之顶,几乎与子锦并肩,一身银甲溅满了鲜血,手持长戟的侧影如同修罗战神。在他脚下,白玉阶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
子锦把手放在师父的手臂上,阻止他下跪的动作,开口道。
“将军临危受命,昨夜若无将军在此镇守,奸人已然霸占朝堂,先帝英灵不远,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将军请受本王一拜。”
子锦弯腰,但师父已经先他一步跪下去了,并反手阻止了子锦的动作。
却不说话,沉默得近乎恐怖。
百官极尽惶恐,我茫然地看着师父的侧脸,不知不觉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
徐平情急,一手捂在我嘴上以防我出声,另一只手将我牢牢挟住,抓了我就往侧门处退。
侧门也已经开了,门外有人候着,看到徐平带着我出来便松了一口气那样。
“快些,这边走。”
地上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有死伤的将士,看得出之前这里也经过一场生死搏斗。我还来不及挣扎,突然感觉到徐平浑身一僵,整个人都不动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因过度惊恐而变了调的叫喊。
是韩云,就倒在我的脚边上,身上穿着禁军的黑甲,身上被刀剑砍中的伤口狰狞而可怕,半边脸全在血泊里,声息全无。
我挣开徐平已经僵硬的手指,蹲下身去把手放在韩云的脖子上,韩云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
我这才觉得自己又能呼吸了,顾不上仔细查看他的伤口,先摸出药丸来往他嘴边送,嘴里叫:“徐平帮我,让他把药先吞下去。”
“此地不能久留,快走。” 突然有人过来抓我的胳膊。
抓住我的并不是徐平,而是之前候在门口的那两人,我咬牙,一只手已经探进袖子里去,手指扣在迷药的活盖上。
开口那人还在说话:“二皇子已经说了,昨夜镇守灵堂之人都有赏赐,伤者厚养死者追封,御医会过来处理的。”
我手指一动,却被徐平隔着袖子按住了。
徐平两眼血红,但他在对我摇头,缓缓地。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要我离开,不要我多生枝节,不要我在这里多留一秒。
但我怎能离开,躺在血泊里的不是一个陌生人,是韩云,是在行军路上偷偷带着我去打猎的韩云,是在将军帐中为了救我差一点被毒蛇咬死的韩云,我一直记得他在夜里的火堆边笑着说“我们会留着性命等你来治”的样子,现在他躺在这里奄奄一息,不止是他,就在这座灵堂周围,应该还有我熟悉的其他人,那些面孔在我眼前隐现,这里没有敌国,没有异族,没有战场,他们为什么要把血流在这里?
那两人手上开始用力,徐平眼里几乎要滴出血来了,我看着他,胸口像是塌了一块,空得怎么撑都撑不起来。
是,我又怎能不走,留下来也是拖累。
没人再允许我迟疑下去了,那两人用力将我从韩云身边拖开,顺着昨夜我来时的那条路匆匆带我离开。
我挣扎着回头,但徐平就在我身后挡住我的视线,我只能看到他那双滴血一样的眼睛。
我被送进偏殿外停着的青色小轿中,那两人抬轿出了皇城,城墙上下立满了士兵,将军府的马车就停在玄武门外,徐管家坐在车上,看到我的时候竟然哽咽了,喃喃说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然后亲手把我送进马车里。
徐平并没有上车,对老父点了点头便转身再往皇城内走去,我经过昨夜已经落下了病根,看不得任何人转身而去的背影,一手抓着门帘,哑声就叫:“徐平……”
却被徐管家打断,一边放下车帘一边对我说了句:“让他去,将军还在宫里呢。”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车帘落下,我在马车中慢慢弯下腰去,胸口叠在自己的膝盖上,之前塌陷下去的胸口仍旧是空的,不停抽搐的心脏像是随时会落出来。
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比死更令人恐惧,更令人痛苦的时候。
就像现在的我。
我一回府就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眼前全是幻象,躺在床上还时不时地惊跳起来,有时候知道自己是烧糊涂了,哑着声音安慰站在床边上的人。
“没事,没事,我就是发烧,吃点药就好了,药都有。”
说完又不行了,两只手都伸出去,想要抓住眼前幻象里的人,不停尖叫。
“师父,师父你不要去。”
完全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床边来来去去的人,徐管家大概是请了大夫,灌了我一些汤药,但一点用处都没有。后来又从我房里找了许多药出来,只是不知道给我吃哪个,急得团团转。
到了后半夜,我已经烧得睁眼都是一片模糊了,身子突然被人从床上抱起来,额头贴在冰凉的铁甲上,还觉得那又是幻象。
即使是幻象我也不打算放开,我拿手去摸他的脸,不住流泪,呜咽着恳求。
“师父,我们回家,回白灵山上去。”
师父低头拿脸贴着我的脸,我觉得凉,滚烫皮肤都被安抚了,师父抱我抱得那么紧,一点都不像是个幻觉,我还听到他在我耳边重复着回答我,声音嘶哑,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好,师父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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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祝大家元宵节快乐!有没有吃汤团?
旁白:有没有包汤团?
海:旁白……你问得难度系数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