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怜》白惊山

28、28大火

　　而怡香院的大门被暴力破坏，呈现一种扭曲的缺口，所有人涌入那里，拼了命要逃离这个吞人的牢笼，不过还有一些视财如命的人趁着混乱，不停的往怀里塞着值钱的玩意，脸上尽是贪婪。

　　三娘瘫坐在地上，崩溃地喊道：“我的钱啊……我的钱呜呜呜呜…”

　　这场大火把一切都弄乱了，乐之看着曾经对自己非打即骂的三娘如今这般模样，很意外的，内心毫无波澜，他迎着即将泛白的天色，长长舒出口气。

　　身侧擦过花九逃跑的身影，乐之转头再次看了看被大火吞噬殆尽的的怡香院，在他被亲爹卖入这里的那一天起，他从没想过可以离开，如今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撕开了口子。

　　他终于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了。

　　一阵疾风擦着他身边掠过，一张熟悉的脸从他眼前闪过，乐之一愣，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是白日里那名客人。

　　他本能的还想再看几眼，身后却传来花九焦急的催促声，乐之垂眼，不再留恋，一头扎进逃跑的人群里。

　　陈泛舟把三人安全的送出怡香院后，自己又折返回来，侧身躲过坍塌的横梁，仰头寻找片刻，果然在二楼的栏杆上看见一道晃晃悠悠的身影。

　　魏潭原本还在二楼最里面的屋子里饮酒，直到浓烟飘进去，他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外面发生了什么。

　　待他撑着力气从房间里走出来时，通往一楼的木梯早已被大火烧了一个干净，被烈酒麻醉的大脑面对眼前的场景久久不能做出反应，最后无力的倚在栏杆上，只是火苗越烧越近，滚烫的温度吹到他身上，他才强撑着抬起眼皮。

　　“要跑啊……不能倒在这里……”

　　他再次站起身，盯着断裂的木梯，又看了看身侧的栏杆，只思考了一瞬，他就手脚并用爬了上去，眼一闭，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身体落地的声音在耳侧响起，紧接着是剧痛从身体各个部位上袭来，这也让魏潭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他嘴里暗骂了几声，躺在地上痛的久久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揪着他的领子，在地上拖行了几米，紧接着就是腿上穿来灼烧般的痛感。

　　“啊啊！啊……啊……”

　　陈泛舟把他的下半身置于火中，踩住他的脖子，慢悠悠的欣赏了片刻。

　　魏潭因为火烧的痛苦使得整张脸变得扭曲，他双眼凸起，口水横流，浑身抽搐不止，双手紧紧抓着陈泛舟的小腿，嘴里不停的发出哀嚎。

　　不多时，一股肉香味从下方飘出来。

　　陈泛舟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心里那股火气依旧没有消减半分，随手扯过旁边的椅子，蹲下身，捏住魏潭的下巴，将椅子腿塞入他口中，抵在咽喉处，随后整个人盘腿坐在椅子上。

　　他垂眼，笑眯眯问道：“如何？弄的你爽不爽？”

　　“呃…啊啊啊……咳呃！”

　　魏潭双手无助地拍打着椅子腿，指尖是抓出来的血丝，眼睛死死盯着上方，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出来。

　　一摊血从他脑后流出，似乎是椅子腿彻底贯穿了他的咽喉，不多时，他就彻底安静下来，没了气息。

　　大火还在肆虐，火舌贴着陈泛舟的衣摆轻轻舔过，撩起滚烫的火苗。

　　伸脚踢了踢魏潭的脑袋，确认这人死透后，正打算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风被撕裂的声音，他目光一凛，侧身堪堪躲过劈过来的刀刃。

　　他转身看清来人，脸色一沉。

　　陈玄烨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他，他手里提着刀，再次全力劈过来，顿时两道身影在火中打得难舍难分。

　　浓烟弥漫，陈泛舟眯了眯眼睛，突然胸口一阵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一个不注意，被陈玄烨拖住腰，一个翻身被压在身下。

　　陈玄烨的脸慢慢逼近，死死禁锢住他挣扎的身体。

　　“哥，好久不见，你竟然还活着？”

　　大火还在四周熊熊燃烧，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对视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两人再一次这么面对面看着对方。

　　陈玄烨突然伸出手紧紧扼住陈泛舟的脖子，阴恻恻的笑出声。

　　“怎么，身上的毒解了？”

　　陈泛舟一张脸因为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开始泛红，他毫不客气回道：“你、你没死…呃……我怎么能…先死呢……”

　　陈玄烨手下的力气越发用力，火光照在他脸上，让表情看起来甚是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我死？就算我死，也会拉着你一起的！”

　　陈泛舟耳侧开始听到嗡鸣声，胸口的阵痛还在持续的加重，不仅如此，连四肢也开始酸麻起来，耳边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是血肉和骨头挤在一起的碰撞声。

　　他被迫仰起头，眼底映照着陈玄烨的脸，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艰难地缓缓吐出几个字道：“去——你——大——爷——的——”

　　这无疑更加刺激了陈玄烨的怒火。

　　眼看自己就要活生生被这人掐死时，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黑影，它狠狠砸向毫无防备的陈玄烨，撑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应声倒地，顿时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中，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姚未眠的脸。

　　“……”

　　不可思议的，难以置信的。

　　随后是一股熟悉的草药味萦绕在周身，他被架了起来。

　　陈玄烨也迅速反应过来，爬起来刚想继续追，这时一根巨大的横梁从上方跌落，砸在他脚下，横在两人中间，烈火顺着横梁瞬间席卷了四周，陈玄烨不得已停下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泛舟被架走。

　　他握紧拳头，在满天的火光中察觉到陈泛舟回头看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滔天的杀意。

　　还是差一点，又是差一点……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机会，他还有很多机会！

　　早晚有一天，陈泛舟会再次落入他手里。

　　“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他喃喃自语到，“下一次，不会再让你这么幸运的跑掉。”

　　…

　　姚未眠架着陈泛舟穿过火海，从怡香院的侧门出来，就被清晨的水雾扑了一脸，陈泛舟迎着朝阳，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凑到姚未眠的耳侧，疑惑道：“……咳咳…你怎么回来了？”

　　姚未眠把他小心的放到草地上，看着他脖子被掐出来的印子，心中不自觉一酸，自己要是再晚去一会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是自己都会搞定吗……

　　姚未眠眸中闪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后怕，他盯着陈泛舟那张脸，总觉得心口莫名涨涨的，他长叹一口气，手指又不自觉的抚上脖颈的印子，眉眼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陈泛舟一愣，直到冰冷的指尖摸上他的肌肤，他才骤然回神，他一把攥住姚未眠的手腕，脸上挤出笑容：“你这什么怎么了？在害怕我会死吗？”

　　姚未眠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陈泛舟从来没有被这样的目光看过，担忧中夹杂着责备，还有无声的质问与心疼，一股微妙的感觉突然将他包裹，让他整个人开始无措起来。

　　他想，这是生气了吗？

　　在生气什么？

　　难道看见他杀了魏潭？

　　还是说……

　　还是说什么，他想不出来。

　　该死的……

　　姚未眠听到他开口询问自己，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陈泛舟故作轻松耸了耸肩：“我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吗？当然了，还要感谢姚大夫出手相救，说起来，我又欠了你一次救命恩情呢，这要还到什么，看来我要一辈子黏在姚大夫身边还情了。”

　　姚未眠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陈泛舟心里一跳，他伸手挠了挠脸，只好试图转移话题道：“……对、对了，那两个小鬼呢？”

　　闻言姚未眠神色一呆，坏了！

　　自己把水茶茶她们丢在怡香院附近的墙角里，就匆匆忙忙赶回去了，倒是把她俩忘记了！

　　等到他俩回到那个墙角时，只见闻叶浑身是血的躺在水茶茶怀里，而水茶茶抱着她的身体，早已泣不成声。

　　见此情景，两人具是一惊！

　　而就在这时，身旁的巷子里涌出一群人，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面容上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各个手里拿着武器齐刷刷的朝这边冲了过来。

　　陈泛舟率先反应过来，他挣脱姚未眠的怀抱迎了上去，似乎要在这群人中拼出一条血路来。

　　……

　　一柱香的时间后，一群人围坐在圆桌旁，默默无言的看着对方。

　　而姚未眠小心的将闻叶的伤口包扎好，末了还不忘给她盖好被子，确认脱离生命危险后，他才悄声从纱帐里退出来，一转身，齐刷刷的和一群人对视了。

　　其中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率先开口道：“小叶她身上的伤口如何？可有什么危险？”

　　姚未眠伸手比划了几下。

　　陈泛舟适时的开口解释道：“姚大夫说，伤口已经包扎好，后续只要细心照料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各位尽管放心。”

　　他一开口，其他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好奇的目光纷纷落在姚未眠身上。

　　男人试探地问道：“这位姚大夫似乎……”

　　陈泛舟支着脑袋，笑眯眯道：“他不能开口说话，还望各位见谅，不过医术没得说，这个大可不必担心。”

　　男人讪讪一笑：“原来是这样。”

　　似乎是对自己刚才唐突的话语感到不好意思，他尴尬的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