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栖梧桐》猫皮

13、章十三

　　•章十三

　　见他们有围攻的倾向，燕尘天拔刀出鞘，横在胸前，做出防守的姿势。

　　领头的壮年汉子看清了那把刀，皱起眉，抬起手说：“等等！”

　　已经操纵着马往前了几步的兄弟都停了下来。那个瘦小的骑手回头笑说：“大哥，你看这小子看起来富贵，拿的却是把破刀！”

　　骑手们也都看清了那把刀上的缺口，有几个哄笑了起来。领头的汉子没有笑，盯着那“破刀”上的蝴蝶，沉声问：“你是神刀门什么人？”

　　提到神刀门，众骑手纷纷望向大哥。

　　燕尘天淡然回答：“在下与神刀门毫无关系。”

　　汉子又问：“那燕惜甲是你什么人？”

　　“一位先人。”

　　“请教尊姓大名？”

　　“燕尘天。”

　　汉子点点头，说：“今天我就卖这把刀一个面子，若你能打败我陈远笙，从今往后，我们闪电十三骑就再也不找宏远镖局的麻烦！”

　　“大哥！”几个骑手叫嚷起来，好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赞同。汉子陈远笙环瞪一圈，他们就没有再说下去。

　　燕尘天心想果然是这群人。他问：“也就是不找宏远镖局里任何一个人的麻烦？”

　　“没错。”陈远笙点点头。

　　燕尘天将刀放低了一点，说：“好。来吧！”

　　陈远笙跳下了马。闪电十三骑以骑术著称，但面对站在地上的一流高手，即使是训练有素的良驹，也不免显得迟钝，所以还是下地为佳。他往前走了几步，也不招呼，提起手中通体黝黑的长枪，手一抖，枪尖就直刺燕尘天胸口。

　　燕尘天上前一步，手中宝刀直迎而上，磕开长枪。陈远笙立刻就调回枪尖，又刺向对手腰间。燕尘天见招拆招，不管陈远笙枪法多快，攻击的角度有多刁钻，他都一一挡下。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燕尘天身后的几个镖师和女扮男装的莫冉霞都紧张的看着打斗的两人。陈远笙的枪法毫无花哨，强在快而狠，而燕尘天虽只是接招，却也应付自如，单脚为支点，巧妙地借着身体的旋转卸力，刀法简单，不见多余动作。莫冉霞暗中舒了口气，看来这强出头的公子哥儿吃不了亏去。

　　陈远笙一轮强攻，都没能逼燕尘天退开半步，反是自己双手有些发麻，心中不由有些佩服。待陈远笙一口真气用完，长枪回撤准备换气再攻之时，燕尘天揉身而上，抢前一步，左掌拍在枪身上，竟将陈远笙长枪震得脱手而去。紧接着，燕尘天右手彩蝶挽起一朵刀花，迅若闪电的直斩陈远笙咽喉要害。

　　“大哥！”有骑手担心的叫了起来，但是他们都没有插手，只是控制马儿向旁边移开，让出更宽阔的地方，免得妨碍了自家大哥躲避刀锋。

　　陈远笙连换三种身法，才躲开这一刀。他没有得到喘息之机，燕尘天下一刀又逼了过来。陈远笙一边躲避，一边伺机想拿回长枪，却可恨那姓燕的小子偏巧拦在他和长枪之间，就算他想滚地去拿枪都没办法突破刀光的封锁。尝试了四五次之后，他忽然停了下来。
　　彩蝶刀堪堪停在他左边肩窝。

　　“我认输了。”陈远笙爽快的说，“我和兄弟们不会再找宏远镖局的麻烦。”

　　燕尘天还刀归鞘，抱拳道：“承让。”

　　陈远笙走到他身后，俯身捡起自己的武器，说：“将内力灌注刀身，强接招式，震麻我手臂，你就不怕它折了？”若非如此，那一掌也不致能让他拿不住枪。

　　“折了也便是它命该如此。”燕尘天淡然回答。

　　陈远笙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不简单，名贵如彩蝶，常人得到只有万分珍爱，他却似乎毫不当回事，这气魄，是做大事的人。陈远笙一边想着，一边呼哨一声，坐骑懂事的跑过来。他飞身上马，说：“你够资格拥有彩蝶刀。”抱抱拳，“后会有期。”调转马头，喝到：“兄弟们，走！”

　　转眼之间，十三匹快马便走得干干净净。

　　他们走得干脆，倒让燕尘天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他们还会纠缠一下，看来这陈远笙也确实是条汉子。他回头看看，见宏远镖局那边的伤员已经都包扎完毕，看起来并不需要帮助，就走向自己的马，打算离开。

　　“公子请留步。”清脆的声音响起。

　　燕尘天便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莫冉霞。这位货真价实的少女有着俊美的容貌，看起来倒比唐鹰还多了几分英气，难怪自己一开始完全没看出来她的性别。“姑娘有何指教？”他抱拳问。马儿走到他身边，大脑袋蹭了蹭他。

　　莫冉霞抱拳回礼，说：“大恩不言谢，他日公子若有需要，宏远镖局一定鼎力相助。”

　　燕尘天笑笑，说：“姑娘客气了。”跳上马背，再次抱拳，“有缘再会。”

　　莫冉霞也笑着回礼：“再会。”目送年轻侠客打马远去，忽然有那么一点期待有缘了。

　　燕尘天又走了五六天，这日，来到一个路口。路边有个茶棚，由于位于人来客往频繁之地，又是正午，日头炎热，生意很是火爆。他往里望了望，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士打扮，寻思可以探听一下消息，于是下了马，走过去，却被告知没空位了。正遗憾，忽听一个耳熟的清脆声音招呼他，转头看去，原来是宏远镖局的几位。他便过去同他们坐了一桌，添了套茶碗。几句交谈，得知他们已经把镖送到，在前往洛阳的途中，接下一趟镖。

　　莫冉霞见燕尘天一边跟自己聊天，一边四下观望，有些好奇的问：“燕公子似乎想找什么人？”
　　燕尘天回答：“不，只是想打听点消息。”

　　“哦？不知道燕公子想打听什么？方便的话不妨告知一二，兴许我们可以帮上忙。”莫冉霞热忱的说。他们镖局一向很注重收集各种消息，以期尽可能的避开危险。

　　“听说波斯教最近重入中原，不知道是真是假。”

　　莫冉霞凝神望着他，一双星星似的眼眸带着一丝凌厉的光芒，故作不解的说：“哦？与波斯教总堂主同行半月有余的燕尘天燕公子，竟然对此事毫无耳闻吗？”

　　燕尘天愣了一下：“波斯教总堂主？谁？”蓦地想起一个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倒是可以理解……

　　莫冉霞察颜观色，见燕尘天确实是一副不明真相的模样，便说：“波斯教总堂主唐鹰，目前正在洛阳西郊，当年波斯教总坛的旧址上，主持重建事宜。”

　　果然是唐鹰……燕尘天叹口气，说：“原来他是波斯教总堂主么……”难怪，对波斯教的事，唐鹰一直都是置身其中的态度。他本以为只是因为唐鹰和独孤夜的私人关系，真没想到唐鹰竟是这样的身份。他有些期待的看着莫冉霞，问：“姑娘能否将事情始末告知在下？”

　　莫冉霞点点头，说：“十几天前，就有传闻说波斯教三位堂主各率五十名手下进入中原，但直到他们在平凉与崆峒派发生了冲突，这消息才被证实。”

　　燕尘天皱起眉，说：“如果真只有三位堂主一百五十人手，这么早就与中原武林起冲突，倒不是明智之举。”嘴上这么说，他心里想的却是，从先前自己获得的信息看，波斯教这次重入中原应该是与潜龙门有关，而并不想同整个中原武林作对，如果唐鹰真是总堂主，他必会严令约束教众，不得惹是生非。退一步说，就算是独孤夜本人，也不是那种会让教众一路打杀进入中原的人。

　　莫冉霞哼一声，说：“波斯教是杀人如麻的邪魔外道，若不是有人管着，他们只怕早杀上崆峒去了。”

　　燕尘天惊讶道：“时间上看，发生冲突的时候独孤夜和唐鹰都在杭州附近，还有什么人，能管住波斯教三位堂主？”

　　莫冉霞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回答：“秋无痕。”

　　燕尘天大吃一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秋水无痕，长天忘色’的秋无痕？”

　　“正是。”

　　燕尘天叹息一声，摇摇头，说：“秋无痕为人正派，当年与不少白道大侠都有交情，只因为不愿意对阵独孤秋水而拒绝参与对付波斯教，才被人说是善恶不辨。凭他的武功，确实是足以压制波斯教众人。加上二十多年前他同崆峒派掌门也素来交好，冲突应该并没有扩大吧？”

　　莫冉霞点头说：“本来是有人跑到崆峒去求助，说波斯教众人杀人劫财。崆峒派人拦下波斯教众人，要他们偿命之时，秋无痕出来担保说此事绝非波斯教所为，否则他第一个放不过波斯教。他承诺只要有他在，也决不允许波斯教伤及无辜，是以崆峒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便也没有再追究。”

　　燕尘天松了口气。不管波斯教此来为的是什么，能够不与中原武林冲突流血总是好事。他问：

　　“那唐鹰又是怎么成为波斯教总堂主的？”

　　“一直都有人关注着波斯教那群人，跟着他们一路赶到洛阳，波斯教总坛旧址。唐鹰就在那里等着他们。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向唐鹰下跪，称他总堂主。之后他们就开始重建，尽量避免与武林中人接触，秋无痕也一直没有离开。所以目前为止，虽然闹了些小麻烦，却也没有生出很大风波。”莫冉霞说着，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鄙夷的说，“倒是明白为何慕容菁芸死后唐鹰还对独孤夜死心塌地了，得了权嘛。”

　　燕尘天皱皱眉，想了想，把替唐鹰分辨的话吞了下去。鉴于当年波斯教在中原武林掀起的腥风血雨，绝大多数江湖中人都视波斯教为凶残恶毒的邪教，唐鹰是维护邪魔的败类，何必在此引起不愉快的争论呢？于是他将话题转了开去。

　　莫冉霞看出来他不想再谈唐鹰，也就不再提起。聊到燕尘天也要去洛阳，莫冉霞便邀他同路。想早点见到唐鹰的燕尘天欣然同意，跟他们一起赶路。不日，洛阳就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