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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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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二次见到苏方。素白的衣,身形孤傲清逸。跪在他面前,说他是被灭门的苏家的人,苏伯候之子,苏方。那表情,仿佛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他让苏方抬头,那尤胜女子的面容,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几年不见,更加绝艳了。即使他是皇帝,拥有东西六宫,又哪里比得上苏方一笑?
眼前那人只是扬着脸,眼睛却依旧看着地面。他是来求他饶恕的,萧溯这样告诉自己,可神情却丝毫没有相求的意思。
按说,他初登皇位,大赦天下自然是不错,可苏方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欺君枉上吗?
当初先皇下命,灭苏氏满门,苏方未死,便已是欺君之罪。若藏匿在一方,他即使听说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居然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如何?杀他?还是赦他?
萧溯叹了一声,让苏方平身。
苏方却说了那许多话,多得让他心下一凉。
“皇上现在虽为九五之尊,却未拥有整个江山,有半壁江山握于靖英王爷之手,皇上就不怕十九王爷反了?”
他惊,他知道,他怕,但是现在还不到对付萧繁的时候。他不语,听苏方继续说下去。
“苏方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子,即使逃了灭门一灾,此刻在皇上面前依旧是欺君枉上之罪,但是,我苏家却是几朝几代都效忠大隳皇上。请皇上允许苏方戴罪立功以正家门。”
玩味着苏方的话,他的意思是……
“苏方愿在十九王爷身边为皇上效命。”
哦?当一个安置在十九皇叔身边的致命棋子?他有什么能耐,有什么把握?关键是,他在恨十九皇叔,那岂不是表示,他也在恨自己?
“你恨他?”萧溯问道。
苏方不知为什么皇上会问这句,却默然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清冷的眼对上他,看到萧溯那深邃的眼神,和先皇如出一辙。
看到苏方默认,萧溯走到墙边,看那挂在墙上的宝剑,那是一把利剑,先皇所赐,跟随他多年。萧溯抽出剑,突然转身,那剑直指苏方。
未及苏方,那剑气却已经划伤了苏方那素白的袍子,锁骨处,留下了一道剑痕。
“这么说,你也恨朕了?”萧溯拿剑直指着他,他苏氏满门虽为十九王爷带兵所灭,可却是先皇下的命令,若说恨,更恨的是先皇吧?先皇已逝,对先皇的那份恨,便移到他的身上,苏方对他也恨之入骨吧?
“罪臣……不敢。”苏方嘴上如是说。
萧溯知道他说谎,但他却宁愿选择相信。收了剑,唤了身旁的执笔官,书写一道圣旨,现封苏方为司天监执星官,赐给十九皇叔靖英王爷为专署星官,除祭天祭祖大典等国礼,可不必来司天监。
……
“皇上,茶都凉了,奴才给您再换一盏吧?”身旁的小太监打断了萧溯的思绪,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手指大小的竹筒。那是他和苏方的联络方法。上面依稀还能闻到迷迭的味道……苏方……
北疆第一关馗沐关,离帝京甚远。日行千里的良驹也要走上六七天才到。苏方没走过这么远的路途,早已疲惫不堪,却依旧坚持骑马而行,没一句抱怨。这着实让萧繁吃了一惊。
现在已近六月,帝京已经是一片初夏绚烂的景象,而北地的风却依然带有一丝寒意。愈向北行,浓翠的绿色便愈发稀少,帝京中郁郁葱葱的垂柳枫槭被高大凝重的苍松翠柏所取代,视野愈发的开阔了起来,大片大片辽阔的草原,远处是苍郁的高山,不时地看见牧人赶着云朵一样的羊群经过……那是和帝京的精致繁华迥异的一种风景,却也是美的,美的厚重而悠长。
萧繁不知道,就是这景色支撑着苏方一路从帝京颠簸到北疆。
商阳关是帝京的最后一道屏障,若失手,则可长驱直下关内的千里平原,直导帝京。是以大隳在此屯有十万精锐,借着商阳山的天险,把此处守的固若金汤。
随着萧繁走进了商阳关下的商阴城,苏方惊讶于它的繁华和平静。战争,始终是帝王们的事情,离普通人是那样的遥远,即使,他们是战争永恒的受害者。
他们在商阴城休息了一晚,这是苏方这近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床,是以一触到枕头便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启程,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进,陆续经过了郦池关、鹤虚关,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馗沐关的狼牙隘口。
狼牙隘,形似插入大隳的一颗狼牙,是余峩,少嵬两座天然屏障间唯一的缺口。桀羌人称狼牙隘为“狼渡库鲁”,意为“帝王之地”,充分说明了此地的重要——得狼牙者,王天下。
隘口过去是一条名为“从极渊”的河,河北岸便是桀羌广袤的塔禺木伦草原。此时正值春旱,丰美的塔禺木伦也枯涩贫瘠了。
萧繁手下的风云龙虎四营就驻扎在这狼牙隘外从极渊边,面向塔禺木伦,紧紧地把帝王之地攥在掌心。
萧繁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粮草,被劫的粮草不多,仅有三千石,只够桀羌在此地的守军吃一个月。粮仓的守军只说那桀羌人宛如天降,他们在入夜之前已经检查过四周,的确是没有异常。
萧繁冷笑,莫非桀羌人肋生双翼不成?
根据信中所说,他们是绕过馗沐关的防范从山间小路夜袭的,既然如此,怎会只劫三千石?
莫非……
他们走的根本就不是山间路!
“雷少功!随我上鹰渡崖!”萧繁疾声道。
旁边的虬髯汉子应了一声,紧跟了上去。他就是雷少功,原是平疆侯虞清铎的贴身侍卫,现在军中领左将军一职,是萧繁手下的一员猛将。
这个粮仓建于山上,后面不远便是鹰渡崖。鹰渡崖高绝陡耸,下临湍急的从极渊水。是以粮草存放于此,背部即可无忧。
萧繁在鹰渡崖上四处看了看,最后立于崖边,罡风冽冽,带着从极渊蒸腾的水汽,从崖下扑面而来。
“少功,你说这桀羌人是怎么过来的?”
雷少功沉思了一下,道:
“依下官之见,他们大约是走了很远的路,绕过了余峩山才过来的。若要想从这鹰渡崖爬上来,下官认为那是断断不可能的。”
萧繁转过身面对着他,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令人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有左眼角的那一滴泪痣,冷冷的,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闪耀着暗红的光芒。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只劫三千石粮?”
雷少功无语,这,也是他不解的地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为什么只劫走那么少的粮草?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们无法带走更多的粮食!”
雷少功讶异的抬头,一物已向他破空飞来,他反射性的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石头呈尖角状,灰白色,只有那棱角不知为何变成了褐色。
“好好看看这石头,这是从崖边找到的……”
雷少功拿着石头,端详了半天:“这褐色的好像是血迹……”话没说完,猛然间醒悟,他疾走两步,果然,崖边的石壁上有刀斧砍凿,利器搭钩的痕迹。
他震惊异常:“难道真的是……”
萧繁微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他们只劫三千石粮食,那是因为他们仅能带走这些。”
“每人负着一石粮食还能攀岩绝壁,真真是好功夫!”,雷少功赞叹地说:“能有这种能耐的怕也只有歌越王穴迫那都,和穴迫那都麾下的刹血营了。”
刹血营世代由桀羌的歌越王所领,这些勇士,均是从幼时就选入军中,经过残酷的训练,非生即死的血腥搏杀,只选取最优秀的。是以刹血营的勇士人数很少,仅有三千,而且只有死才能轮替,但是这三千人,却是精中之精!
“桀羌王的这个弟弟果然有勇有谋,不失为一个英雄!但是……”萧繁淡淡地笑了,伴随着眼中凌厉的光芒,使他整个人显得冷酷而萧杀。
“现在的桀羌王,却不是一个英主……上次劫粮时可是满月?”
“回将军,正是满月。”
“呵呵,现在又将是满月,那三千石也该吃完了吧……传我的令下去,粮仓增加兵力,尤其是鹰渡崖边,一定要严加巡视,一有风吹草动,即刻禀报本王。”
苏方到达营中的第一件事便是睡觉,这一睡便睡了三天。醒来时发现萧繁就坐在床边,一双狭长的眸子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目色如水,却是不见底的幽深,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样的十九王爷很……缠绵,也很温柔。
看到他醒了,萧繁很自然的扶他坐了起来,顺便帮他拢了一下头发。苏方一头青丝生的极好,丰沛如云,触手过去,如同握住了凉滑的锦缎。无论他怎样的想抓住,那发却还是流水一样的滑过指间。
苏方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脸,不自在起来。
“王爷恕罪,苏方失礼了。”
萧繁仍瞧着那发,听见苏方说话,方抬了头。
“我叫人买了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还有一些纹熏炉什么的。你看看还缺什么。”
萧繁只听双则说苏方喜爱甜食,却不知道他具体喜欢什么……于是就令人每样买了一些。
苏方听了这话,才看到远处的地方摆放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萧繁淡淡的道:“这里不比帝京,切不可胡乱走动。这些日子,我料那桀羌穴迫那都还会来犯,不能离开大营,你若是不习惯,可以回商阴城,住那院内。”
苏方吃着饼,不言语,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几日,萧繁自然是忙着军务,但,对水土不服的苏方也关心备至。这让很多人开始纳闷。
“王爷呢?”
“去旁边的大帐里看苏公子去了。”
“我这里刚收到平疆候的信。”
“王爷说一切等陪苏公子吃完饭后商议。”
一连几日,苏方都是吃饭即吐。萧繁看着,请了自己的军师兼专署医官师泫给把脉,说只是水土不服,才放心。可毕竟苏方没有来过北疆,一时还是难以适应。萧繁便在午饭和晚饭的时候过来和他一起吃,非要看他吃下一些东西才离开。
午饭后,萧繁回了自己的大帐,立即有人呈上了萧繁母舅平疆候虞清铎的信。一目十行的看完,面色暗了下来,冷着脸看着眼前的人,“信差呢?”
那几个人赶忙推了一个小兵进来。
“王爷。”那小兵毕恭毕敬的行礼。对这位英气逼人的王爷自然是畏惧三分。
“回去告诉你们候爷,就说本王的事不用他老人家操心,还有,现在以大事为重,别把心思都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冷冷的吩咐完,便狠狠的把信扔到桌案上。
师泫看了看王爷,转身过去拿起信,见上面正是平疆候姚体自书:王爷安好,听闻王爷宠一星官已怠军务,此军帐中星官无用,必为累赘,还望王爷听从左相以及本候的劝慰,送此人回帝京。
师泫笑了笑,说:“看来左相和候爷已通过气了,想必左相的信过几日也就到了。”
萧繁哼了一声。
师泫再劝,“左相和候爷也是怕苏公子是皇上的眼线,才如此说。再说苏公子在军中的确是——”
“住口!”萧繁眼神凌厉的回身看着师泫,“本王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管?”
师泫从未见过萧繁如此凌厉的眼神,战场上的他也是嘴角擒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臣逾越了,王爷恕罪。”
师泫赶忙拿了军事战备的几套计策过来请萧繁示下,这才缓和了一些气氛。
虽然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但萧繁还是很快调整了情绪,毕竟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将军。
“公子,看,刚刚我叫厨房做了几个像样的点心,你尝尝?”双则端上了几个盘子,金糕卷、小豆糕、莲子糕,还有一碗龙须面。
苏方看了看,这几天吐的他毫无力气,软软的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放那里吧,我一会儿饿了,吃碗面就行了,那三盘糕点你吃了吧。”
双则又劝了会儿,见苏方还是不吃,自己就捡了一块莲子糕吃,边吃还边说好,说这里虽然荒山野岭的,厨子手艺却还凑合,说着又掂了块金糕卷。正美美的吃着,突然说不出话来,双手抓住脖子,两眼瞪得铜铃一般。
苏方起先以为他噎着了,笑着叫他慢点吃,倒点水喝,却见双则双手抓了两下,咚的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此时他才发觉事有蹊跷。
“来人——”苏方的声音在颤抖,两个兵士冲了进来。苏方只穿了白缎的衫子,拥被而坐,那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因为水土不服而苍白无血色,只有那唇,却是因上火而鲜红鲜红的。发没有束,服顺的放在肩上,这猛的一见竟是恍为天人。
平日伺候苏方的只有双则一人,其他人不得擅进,而苏方这些日子又因身体不适而未出来过,这两个士兵一见便愣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苏方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看双则是怎么了?”苏方又叫了一声,那两人才回神。过去一看,双则面色发青,双眼突出,已经没气了。
苏方双手颤抖着攥住被角:不会,不会,双则怎么会死呢?自他进王府以来,就一直是这个孩子服侍他,虽为主仆,却跟兄弟差不多。而且那孩子,才十几岁啊!怎么会?怎么会?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苏方撩开被子,下了床,趔趄的走到屏风后换好衣裳,转身出来,已经是锦衣玉带,强撑着走到那两个士兵面前,“带我去见王爷。”
将军大帐内,萧繁正和师泫,雷少功,韩谞等人商讨战事,忽听人传报说苏公子求见,略微一惊。
苏方?
示意其他人回到旁边的座位上,自己坐在主坐,令人带苏方进帐。
苏方虽几日没怎么进食,脚步有些虚浮,但他的脊背却俊峭如剑。萧繁坐在桌案后的,眯着眼睛看着他。
东边坐的是给他看过病的医官师泫,还是手执折扇,一副文士打扮。
西边是原本就见过的韩谞,以及一个身穿战甲的虬髯汉子,是个生面孔,苏方略一思索,便知此人定是左将军雷少功。
微微一礼,定站在大帐中央,清冷的眼看着萧繁,“王爷若要杀我,不必用什么阴毒的招数,召小人前来动手便是,省得错杀了无辜的人!”语气云淡风轻,表情却是恨之入骨。
萧繁剑眉微挑,什么意思?示意站在苏方身后的士兵,让他答话。那人单膝跪地:“禀将军,伺候苏公子的双则,死了。”
“死了?”萧繁猛地站起,定睛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一张本就无甚血色的脸,更显苍白,盈弱的身子仿佛一碰就可以倒在地上。
师泫轻咳了声,问道:“死了?我大营内怎么会连一个刺客来了都毫不知道?这警备是如何做的?”
那士兵见军师师泫如此问,颤抖的说:“禀军师,那双则不是刺客杀的……是……我也不知道,军师还是自己去看吧。”
不知道?师泫看了看萧繁,随即起身,跟着那士兵出去了。
萧繁紧蹙着眉,又坐了下去,并示意让苏方坐在那边师泫下面的位子。苏方却毫不领情,依旧站在那里。
少许,师泫急匆匆的回帐,手里拿着一根银针,说:“王爷,是孔雀胆,糕点里有毒。”军帐里的人,顿时都傻了眼。毒?怎么会?
哼,在这边关,明明应该都称为将军的,只有这师泫是如此的特殊!苏方诧异着不知为什么闪过自己脑海的这句话。
“毒?你确定?”萧繁看向师泫,表情严肃。
“确实!”师泫把那银针收好,抱拳向萧繁请命,“望王爷给我三天时间,师泫定将下毒之人查出。”
“好,准你。”
师泫领命欲走,苏方却摘下颈间那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给了师泫,“好好安葬他。”那是一颗珠子,碧绿的颜色,一直挂在他颈间,那是苏家的标志。
师泫拿着那颗珠子,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萧繁走了过来,把珠子拿在手里,吩咐师泫去办事。然后对苏方说:“双则是我王府的人,我自会派人好好安葬,这是你的东西,收好。”又递给了苏方。
苏方接着,双手打颤,急转身回去了。却不想还不到帐口便倾身倒了下去。幸得萧繁身法够快,才抱住了苏方往下滑的身子。
那是一个很大的府邸,说不上金壁辉煌,但看门庭却也是皇亲国戚之家,金玉满堂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那廊子上挂满了小金丝笼,里面装的不是鸟雀,而是蝴蝶。一般人都喜欢色泽艳丽的蝴蝶,可这个主人却与众不同,独独每笼里都是纯黑色的蝴蝶。这主人,便是名满帝京的十八王爷萧萦,这个府邸,就是被封为“竤英王爷”的十八王爷府——竤王府。而这蝴蝶,就是萧萦最爱的宠物,叫惹矜蝶。
那是萧萦为了纪念一个人,所以把自己的宠物冠上了那人的姓名。
萧萦立身于一个金丝笼前,默不作声,许久,才问道:“你说,左相派人杀苏方?”
那立身在萧萦身后的人应了一声。
这下好了,战端挑起。这左相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先不说别的,就是能成功杀了苏方,皇上肯罢休吗?那毕竟是皇上派去的人。而杀了,萧繁肯罢休吗?狩猎的时候他就早已看出萧繁对苏方与对其他人不同。这左相真是铤而走险聪明反被聪明误!估计,命是保不住了,可若真的让他死……皇上和王爷的对抗,不就真的开始了吗?
“来人,更衣,本王要进宫面圣。”
萧溯没在鳼琨殿暖阁里,而是在上朝的正德殿的大殿上。十八王爷去的时候,正看见他在大座上看奏折。刚听小太监说了,皇上说春天已到,不必在暖阁里批阅奏章,鳼琨殿又是龙塌香炉的坏了气氛。所以就来了这最敞亮的正德殿。
萧萦行了礼,笑说:“这初春景象的确是好,可天气变化也快,皇上还是要小心别着凉。”
“十八皇叔什么时候改行当了医官了啊?”轻笑了两声,萧溯吩咐人赐椅并上茶给萧萦。
“皇上取笑了,臣哪里懂什么医术,又哪里当的了医官啊?”萧萦观察着那高高在上的人的表情,“臣只是请皇上来给臣出个主意。”萧萦见龙椅上那个人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和奏折,便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徐徐道来:“臣喜养蝶,皇上知道。但前日,臣觉得一个蝶好看的很,便赐给了一个宠爱的下人红柳,可谁知,其他的下人听说了后,出于嫉妒便欲下毒手将那蝶致死,幸亏发现的早。臣知道了此事,不知道如何决断,望皇上指点一二。”
萧溯听萧萦如此说,便了然于心,知道萧萦是为了苏方被下毒的一事而来。这样问,分明是来探听他的心思。“十八皇叔真是慈悲心肠,爱惜下人,若是朕,直接叫人拖下去斩了。”
“其实那欲杀蝶儿的人,也只是一时糊涂罢了,心里觉得臣的作法颇是不按规矩办,没有记入档,就赏给下人,谁都开始诚惶诚恐的,臣之罪,非他人之罪。”
“皇叔说这话岂不是乱了规矩,谁是主谁是仆?对仆人自当应该严加管教,不然,小事如此,大事又怎会好好办?皇叔今日来向朕讨个指点,朕以为皇叔有些事情并非份内还是不要管,而有些麻烦……也许会引火烧身。”萧溯说话时,那春风拂面的样子仿佛刚刚化开的雪水,柔,却冷。
萧萦知道多说无益,便起身告退,出了正德殿。
想必皇上已经开始找左相的罪证了。愈加之罪何患无词,身败名裂这个下场也许不是左相能想到的。但愿……老十九可以念在师徒情分上救他一命。不然,这血雨腥风马上就要卷来了。若两方动起手来,他将如何?
萧萦望向蔚蓝的天边,看着那沿着山脉而起伏的蓝线,心中叹谓,一直以来,他极力的保持着这和平的气象,如今,他看到杀机四伏波涛暗涌……就是不知其他人是否也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