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魂劫》莫筱千

16、【恶鬼篇】第十六章

　　无人注意的角落，陆寻安吃饭时被泼上鱼汤的部分衣料，虽然已经擦掉了表面，但一些汁水已经渗透到了衣物里，此刻仿佛活了过来，生出了一丝黑气，轻盈的钻入了水中，与水中的黑气汇成了一体。
　　刹那间，陆寻安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力，他反应极快的把手中的布料用法术护起来扔回岸上，然后自己被大力拉进了水中。
　　哗——
　　水面漾起了一朵大水花，陆寻安被黑气拽着落入了水中。
　　“寻安！”凌元没有一丝犹豫跟着跳入水中。
　　河底，只见那黑气裹住了陆寻安挣扎的手脚，紧紧捂住他的嘴。
　　陆寻安小脸被憋得通红，已经喘不上来气了。
　　凌元闭着气向那东西游去，他看着陆寻安睁大的眼睛缓缓的闭上，有些着急，出手切断了那些黑气。
　　出乎意料的很容易，他一把将陆寻安捞进怀里，带着他游到了岸上。
　　“寻安！寻安！”凌元摸了摸陆寻安的脸，发现逐渐变得冰冷，本来就白皙的脸越发煞白，连嘴唇都变得苍白皲裂。
　　凌元感觉心脏好似被攥紧了一般，紧接着就是一阵心慌，他施法封起了这片水域，正准备把陆寻安放在背上，一转眼却看到了被陆寻安法术护着的那片衣料，他伸手将它拿到手中，然后背起了陆寻安就往赫清的医馆跑。
　　“赫清！”
　　凌元回到医馆时，赫清已经把地上都铺上了草席，充当临时的病床。
　　“赫清！快！”凌元把陆寻安放到了一张没人的草席上，起身跑过去把赫清拉了过来。
　　“小安！”千蕊看到苍白僵硬的陆寻安，连忙扑上去，“他怎么了？怎么会这么冷？”
　　赫清连忙蹲下摸上了陆寻安的手腕，“怎么会这样？他……他脉搏已经不跳动了……”
　　“你说什么？”凌元只感觉心里一痛，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仿佛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动作。
　　一股陌生的刺痛感涌上心头。
　　“什……什么？”千蕊泪水夺眶而出，抱住陆寻安痛哭，“小安！小安你醒醒啊，你让小姨怎么跟你娘交待啊小安！”
　　赫清起身，看到凌元的视线留在陆寻安身上，眼中却是无尽的空洞，不知是自责还是什么其他情绪。
　　他拿了条毛巾，递给一动不动的凌元，“你身上还湿着，擦擦吧。”
　　凌元抬眼，眼底已经染上红色，他仿佛才找回呼吸，接过赫清递的毛巾，却没动手擦拭脸上的水。
　　赫清看他这丢了魂的模样，心里突然似有所感，他重新蹲回地上，将手掌心放到陆寻安额头。
　　“我知道了。千蕊你先走开。”赫清收回手，双手并起手指，嘴中默念着什么咒语，然后用法术将他全身裹了起来。
　　凌元看他施的聚魂术，突然舒了一口气，心中责怪自己是太过着急，竟没发现这是典型的失魂表现。
　　他这才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不知道是河水未干还是冷汗。
　　赫清起身，与凌元四目相对。
　　“我知道河里的东西是什么了。”凌元攥着毛巾的手不自觉收紧。
　　“我也猜到了。”赫清瞥了一眼凌元的手，眼神有些凝重。
　　“小安没事了吗？”千蕊眼里还含着泪。
　　“是水鬼。”赫清转身告知千蕊，“只是这只水鬼怨气滔天，所以在抓取了魂魄后也不愿转世，而是不断壮大自己。”
　　“还有得救，我这就去找它。”凌元把毛巾放到桌子上，就准备去。
　　“你先别急，”赫清上前拉住凌元，“你知道的，怨气不散，他不可能放过这个小妖怪。我刚才稳住了小妖怪的肉身，你放心。”
　　凌元自然也知道，他确实有些操之过急，闭上眼睛喘口气，他才从怀里掏出那片布料，“这是寻安被那水鬼拉进河里之前留下的线索。”
　　赫清接过布料闻了闻，“是鱼腥味儿。”
　　“对。”凌元恢复了往常的镇定，“我想，这水鬼生前大概是渔夫。”
　　“我去找那些渔民问问最近几日有没有去世的渔夫。”赫清把布料收进衣袖中。
　　凌元拦住他的行动，“我去吧，这些人的病大概是怨气所致，如今无法祛除，你得先给他们喝些维持生命的药。”
　　“那我跟你去。”千蕊恨恨道：“管它什么水鬼，害我小外甥我非要它魂飞魄散。”
　　两人沿着河流找到了一处较宽的水域，那里有两个年纪稍大点的老人在下网，看起来有些吃力。
　　凌元已经把水域封了起来，他们什么也捕不到。
　　但是怕引起猜疑，凌元还是上前帮他们把网撒到河里，那两位老人见状，喜笑颜开的感谢凌元热心。
　　凌元脸色不变的打探，“大爷，你们经常在这片儿打渔吗？”
　　其中一位白胡子老人摸了一把胡子，自信道：“那当然，老头子我都在这里打了几十年渔了。”
　　“那这里有没有人最近突然不来打渔了？”
　　那老人皱着眉思考了片刻，“好像没有吧……我这年纪也记不太清了。”
　　“嘶——”另一个老人好像想起了什么，拍了拍白胡子老人的肩膀，“我记得小刘好像这几天都没来了吧。”
　　“哦……想起来了，小刘是好几天没见过了哈。”那老人仿佛才想起来。
　　凌元目光一滞，连忙追问，“这小刘是……”
　　“嗨！”白胡子老人笑了起来，“小刘的全名叫刘长秉，年纪不大，半年前才成亲，性格可好啦，心地也善良，平时看我们这些老头子干不动，就会帮我们收个网什么的。”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凌元继续追问，“他最近去哪了您知道吗？”
　　“这我们哪能知道啊。”
　　凌元换了个方向，“那小刘住在哪您清楚吗？”
　　老人指了指南面，“你回城后从中心街往南走，有颗大杨树后的第二排房子的第一家就是。”
　　凌元给两位老人道了谢，跟千蕊一起走了。
　　“会是他吗？”千蕊小声问。
　　刚才听老人的描述，这个刘长秉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恶鬼。
　　凌元斟酌道：“看人从来不能从别人眼里看，先去他家里瞧瞧吧。”
　　“嗯。”千蕊点点头。
　　两人按照老人的话找到了刘长秉的住处。
　　能看出这是个普通的家庭，一扇略显破旧的木门，门上还贴有对联。院里还有晾晒的渔网，以及几件晾在木杆上没收的衣服。
　　两人敲了敲门，见无人应，便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进门才看到，里屋的门没关严，留着条缝。
　　“刘公子，在下有事求见。”凌元在院里叫了一声。
　　很是安静，无人回应。
　　千蕊把手放在嘴前做喇叭状，大喊：“请问有人吗？”
　　依旧无人应答。
　　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进去，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你们是谁呀？”
　　是位妇人，她应当是路过，胳膊上还挎着小竹篮。
　　“我们有事要找刘公子，特来求见。”凌元露出温和的笑。
　　那妇人进院子里打量了一下两人，开口道：“长秉两口子早去王府享福去了，你们来这儿找什么。”
　　“王府？”凌元有些疑惑。
　　“前几日我碰见他，他跟我说王府要招他做下人，所以可能不在这里住了。”
　　凌元眼珠动了动，意识到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他跟妇人行了个感谢礼，“原来如此，多谢夫人。”
　　“没事，你们早些离开吧。”那妇人好像有什么事要办，说完就拎着竹篮走了。
　　等那妇人消失在门外，千蕊才道：“若真是去王府了，怎么会连衣服都不带走。”
　　“对，王府自然不会这么大方的给他们很多月奉。”凌元扫视了一圈，然后推开了里屋的门。
　　屋里显然没收拾的痕迹，一切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一个小竹筐，里面是没做完的女红，看起来是想绣两只鸳鸯，但是只绣了一只半就放在这里了。
　　“这根本不可能是他们自己走的。”千蕊拿起女红，摸了摸上面平整的针脚，女主人一定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凌元本想绕过桌子去床那里看看，结果从桌边路过的时候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蹲下捡起。
　　是一块泛黑的药材，看起来像是晒干的草根或者树皮。
　　千蕊看了看，表示不认识。
　　“我们先回去吧。”凌元对药理也不太懂，看不出这是什么药材。
　　赫清精通岐黄之术，他肯定能认出这是什么药材。
　　赫清从凌元手中接过药材，只一眼，他便断定，“这是川乌。”
　　“川乌，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的功效。但是，”赫清话锋一转，“川乌也是一味剧毒之药。”
　　“毒药？”凌元皱了皱眉头，“刘长秉家为什么会有毒药呢？”
　　凌元突然想起来那妇人说的刘长秉说要去王府任职，难不成这事与王府有关系。
　　凌元正思考之际，外面街道里突然传来敲锣的声音，热闹非凡。
　　三人听见后出门观看是什么情况。
　　一队官兵带个人游街，那个人戴着木枷锁，身上是百姓砸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就是他！卖的坏鱼害了这么多人！”
　　大家还在叫嚷着拿东西砸他。
　　被官府逮捕的那个人正是卖鱼给豫王府的渔夫，他此刻用木枷挡在脸前，狼狈不堪。
　　有人甚至想上前踢那渔夫几脚，被官兵拦了下来，“干嘛呢！明日早晨县令大人开堂审理，审完再打。”
　　打人的只得作罢。
　　凌元几人脑子里有个共同的想法，看来，明日需要去看看堂上有什么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