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魂劫》莫筱千

15、【恶鬼篇】第十五章

　　“小姨，凌元去哪了呀？”陆寻安趴在桌子上嘀咕。
　　三人赶了几天的路，进城后便找了一个面摊儿吃面，结果吃一半的时候凌元突然说他有事要办，让两人等他一下。
　　现在两人的面都吃完了，凌元还没回来。
　　千蕊也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道：“我也不知道。”
　　“咳咳。”凌元见这两人半死不活的样子，故意清了清嗓子。
　　“凌元！”陆寻安惊喜起身。
　　千蕊也随之起身，看到凌元旁边的人，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是眼熟。
　　“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友赫清。”凌元拉过李青鹤，即赫清的胳膊，给两人介绍。
　　千蕊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眼熟，她连忙将右手放到胸前行了个礼，“巫神族千蕊拜见赫清神君。”
　　赫清点头，“族长多礼了。”
　　陆寻安赶紧有样学样，抱拳道：“妖族陆寻安拜见赫清神君。”
　　“妖族？”赫清笑着开口，有些不可置信。
　　然后看向凌元，故意问道：“你哪里拐来的小妖怪？”
　　陆寻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我非要跟着他的。”
　　“呦，”赫清拍了拍凌元的肩膀，“不愧是凌元啊，风采依旧。”
　　凌元拍了下赫清的后背，有些无奈道：“说些正经的吧。”
　　赫清被拍的咳了几声，才正色道：“各位来我医馆小住吧，休整几日再出发也不急。”
　　凌元将身子凑到陆寻安旁边，故意说的大声，“这几日尽管逮着他薅，刚好我身上银子不多了。”
　　“好小子，把我这儿当补给站了是吧。”赫清笑骂了一句，就带着几人回医馆了。
　　豫林的水域基本上都是相连的，就像一张棋盘上的棋子，有些地方水域较窄，为小河流，有些地方水域较宽，为水潭。
　　虽为平原，但地势总体上东高西低，因此河水一般都是从城外树林上方的小瀑布里流下来的。
　　靠近瀑布的地方有个急弯，那里的鱼平日里较多，凌晨天微亮的时候，很多渔夫会在那里设网捕鱼。
　　“老严！”一个中年男人看着刚网上的鱼皱起了眉头，赶紧叫来一起捕鱼的村民，“你快看，今天的鱼怎么都是死的，一条活的都没有。”
　　叫老严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他凑近看了看，又拿出一条小点的，用怀里插着的匕首开膛破肚，鱼肚子基本上已经黑了。
　　他把鱼放在河边石头上，给鱼肚子里浇点水用刀把黑色的东西刮干净，鱼肉又是粉嫩新鲜的了。
　　“可能是水脏点，没事儿，今天卖鱼之前把鱼先处理干净再卖。”
　　“你说得对，处理干净的鱼说不准儿还能卖的价高点。”
　　那渔夫把鱼倒进桶里，高兴的提着一桶鱼回家处理去了。
　　这边老严又接着上了一网鱼，依旧是死鱼，他又揪出了条小点的，再一打开吓得他把鱼扔在地上后退了几步。
　　他忍着恶心，又走回去蹲下看鱼，那鱼肚子里满满的都是一种黑色的细长虫子，有的还吸附在鱼肉上蠕动。
　　他这下才想明白之前鱼肚子黑色的是什么，是一层密密麻麻的卵。
　　老严手抖着，思考了许久，想到家里还有这么多口人等着吃饭，他只得把鱼都倒回里桶里带回家，等着开市了卖掉。
　　老严把从鱼肚子里刮出来的虫子以及黑色的卵都放到一张大油纸里包起来，扔进火里烧掉，仿佛这样他心里还好受些。
　　等刚巳时，市集上人开始变多。
　　老严的生鱼摊已经开了十几年了，大家知道他都是每日现捕的鱼，而且绝不缺斤少两，因此老顾客很多。
　　“老严啊，今天的鱼怎么还处理过了呀。”一位妇人买了两条鲫鱼，接过鱼后笑着发问。
　　“今日起得早，闲来无事就把鱼处理了一遍。”老严熟练的说着场面话。
　　“就爱买你家的鱼，真良心啊。”那妇人高兴的拎着鱼走了。
　　老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赶苍蝇的手都有些抖。
　　“严大叔。”
　　老严抬头望去，“是李大夫啊。”
　　“我家里来了客人，严大叔给挑条鱼吧。”赫清不喜鱼腥味儿，站的离鱼摊有点距离。
　　他平日里不怎么吃鱼，即便吃也会让老严给他挑好，处理干净，他只需要回家烧熟就行。
　　李青鹤在百姓眼里可是活菩萨，治病救人从来都是只收些小钱，逢年过节还给穷人施粥派米，老严不想卖给他有问题的鱼。
　　老严为难的笑了笑，道：“李大夫，今天的鱼品种不太好，刺比较多，待客不合适，不如今日别吃鱼了。”
　　赫清犹豫了下，想着老严家里人口不少，自己能接济些就接济些。
　　“无碍，您帮我挑条刺相对少点的鱼就好。”
　　老严不敢再劝，怕引起怀疑，只好挑条不是很大的鱼，又多清洗了几遍，才递给赫清。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豫林居住的豫王爷家的采买下人来到了另条街的卖鱼摊，正是跟老严一起捕鱼的那个渔夫，豫王府基本上将这批鱼都包了下来，让那渔夫把鱼运到王府后厨。
　　豫王爷给的价钱可比一条一条卖贵多了，那渔夫乐颠颠的就给鱼都送去了。
　　这边的赫清接过鱼后，刚走过一个街头就碰见了其他三位。
　　凌元买了只鸡和几两熟牛肉，陆寻安买了几捆儿菜，千蕊挑了些点心。
　　四人碰面后，千蕊主动揽过了做菜的大任，陆寻安举手要做帮忙的小厮。
　　算是一阵手忙脚乱后，四菜一汤也是端上了餐桌。
　　“哇！”陆寻安看着一桌子色香味儿俱全的菜，眼睛都放光，“小姨你真厉害！”
　　“那可不，”千蕊看着陆寻安已经伸出的筷子，拍了下他的手背，“两位神君还未动筷，你个小辈急什么。”
　　“无碍无碍，吃吧。”赫清好久没这么热闹的吃过饭了，心情甚佳。
　　凌元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坛酒，给几人一人倒了一碗。
　　赫清接过酒，端起来深深吸了一口酒气，笑了起来，“玉桃春，你小子什么时候回天宫拿的！”
　　凌元端起酒碗跟赫清碰了一下，“昨夜你们睡觉的时候。”
　　他特地回自己寝宫，把埋了几百年的仙酒挖了一坛出来。
　　“我觊觎你那几坛酒这么多年了，你可算大方一次。”赫清说完便一饮而尽，然后痛快地抹了一把嘴。
　　凌元不忘告诫陆寻安一句，“你只能喝一碗，不能多喝。”
　　陆寻安酒量实在太差了，一小坛人间的酒就能喝醉，更别说这陈酿仙酒了。
　　“哦。”陆寻安瘪了瘪嘴，乖乖点头。
　　凌元把酒碗递给陆寻安，陆寻安急于尝尝仙酒是什么味儿，站起来接酒时衣服不小心把千蕊刚给他盛的鱼汤蹭洒了。
　　一旁的千蕊忙拿手帕给他擦着衣服上的鱼汤。
　　“急什么，这么大人了。”千蕊边擦边教育他。
　　“嘿嘿嘿，谢谢小姨。”陆寻安放下酒碗，接过千蕊手里的手帕，草草擦了擦。
　　这么一打岔，也没人去盛鱼汤了。
　　也就是这时，前厅里传来了叫喊声。
　　“李大夫！李大夫！”
　　听起来很急。
　　赫清本欲倒酒，听闻有人叫他便放下酒坛，“失陪一下。”
　　然后便急匆匆赶去了。
　　凌元本能的感受到了不对劲，他放下了正欲盛鱼汤的勺子，“我也去看看。”
　　千蕊与陆寻安面面相觑，也放下筷子去了前厅。
　　来人是个卖肉的壮汉，身上的围裙上有着难以洗净的污血痕迹，他一手拖着一人，赫清出来后，忙让他把两人放在小床上。
　　那卖肉的开了口，“这是我邻居，这两口子正吃饭呢，突然就喊了声救命，我一进院里就看到他俩倒在了地上。”
　　赫清俯下身子，只见那人脸上血肉里仿佛有一道道黑线一般，在皮肤内蠕动着。
　　赫清掀起他的衣服，身上也是如此，密布这种黑色的虫子。
　　赫清又去看了看另一个人，跟上一人症状一模一样。
　　凌元上前掀开了一人的眼皮，从眼球里更加直观的看到了活跃的细长黑虫，仿佛要从眼珠子里钻出来。
　　两人皱起了眉头。
　　这不像是病。
　　“这不是蛊，我可以确定。”千蕊似是明白两人会往蛊虫的方向猜，“我从小就喜欢养各种蛊，没有我不认识的蛊虫，这很明显不是。”
　　凌元与赫清从来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东西，正疑惑之时，又有人给他们送来了几个一模一样症状的病人。
　　医馆里的床都不够用了。
　　“怎么会这样。”赫清一筹莫展。
　　“可他们身上的虫子是从哪里来的呢？总不能自己长出来吧。”陆寻安帮着把那几人放在床上，用湿毛巾擦了擦手问道。
　　这个问题提醒了一旁的凌元，他回忆起几人被送来的场景，送他们来的人都说这几人都是在吃饭时突然就晕倒了……
　　凌元忙问卖肉的男人，“他们当时吃的都是什么？”
　　“好像有我早上卖剩下送给他们的肉，一盘小青菜，还有……一条红烧鱼。”卖肉的回答。
　　听起来都是正常不过的菜。
　　可他问了另外两个好心送医的人后，才发现，每家人的饭桌上，都有条鱼。
　　赫清回忆起他今日买鱼时老严的样子，他当时的确看起来有些紧张，这不太对劲。
　　“大概是鱼的问题。”赫清开口。
　　不耽误时间，凌元立即做出安排，“寻安，你跟我走，千蕊，你与赫清在这里接待病患，我估计待会儿会有更多人来。”
　　几人应了声好，凌元便带着陆寻安赶去卖鱼的摊子前。
　　两人赶到的时候卖鱼的基本上已经收摊了，两人问了常住在这里的人那些卖鱼的通常都去哪捕的鱼，那人告知他们大多是在城外瀑布下面的河流中。
　　两人便一刻不停的往城外的河流赶去。
　　凌元树林里捡了根树枝，施法削尖后直接在水里叉上了条鱼。
　　他变化出匕首，剖开鱼肚子。
　　果然，里面全是这种黑色的长条虫子。
　　“没有妖气，也不是魔气。”陆寻安开口。
　　凌元手中生出火，把这条鱼完全烧了个干净。
　　“但是有怨气。”凌元缓缓开口。
　　“怨气？”陆寻安不解，这些虫子跟怨气有什么关系。
　　怨气分染至鱼身上，再到人体内，已经很浅了，所以刚才他们没感受到，可一到这里，凌元就感受到了滔天的怨气。
　　“去上游看看。”凌元沿着瀑布飞到上游。
　　陆寻安紧跟其后。
　　上游是条不是很宽的河流，两边有很多碎石，可奇怪的是，河岸两边竟寸草不生。
　　也可能是原来有，现在全都枯死了。
　　远处的树林里有乌鸦和不知名鸟儿的叫声，可这条河周围竟无任何生物的动静。
　　凌元飞到河流上方正中央，透过清澈的河水可以看到河底盘旋着一团诡异的黑气，还在肆无忌惮的生长着。
　　岸边的陆寻安走到一处乱石滩，在靠近河边的石头缝里捡到了一片黑色的布料，应该是从衣服上撕扯下的。
　　他嗅了嗅，是鱼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