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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逐月 ...


  •   云昭昭在永麟殿内睡了一夜,早晨服侍的宫女进来,她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流霜!汀雪!”

      云昭昭惊喜不已,经历了昨天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疲劳,现在看见两个丫头,她是由衷的高兴。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俨然把她们当成了自己人。

      流霜精明能干,性格直爽,和她很是投缘,又比她小不了多少,便成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虽然在外人眼里她们主仆有别,但在云昭昭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她的伙伴,而且她私下寻思着,等流霜再在宫里陪自己一两年,就为她寻个好的夫家、好的归宿,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她甚至能想象将来跟流霜提及这件事的时候,流霜一定会既不好意思,又愠怒地说自己想陪在小姐身边一辈子,那样她就能找到机会好好逗趣她一下。

      与流霜的开朗不同,汀雪的性子则要沉静许多。她比流霜还要小两岁,据说她是云昭昭原身很小的时候,母女俩外出在街边遇见的一个小乞丐,柳氏可怜她,又看她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便收留在了府里。

      比起流霜这种从外面买来的丫鬟,汀雪则算得上半个家生子,她虽然年纪小,不善言辞,性格又有些羞怯,但云昭昭看得出来,她很懂分寸,甚至比流霜还聪明许多,还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与成熟。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妹妹,她倒并不会讨厌……

      这两个丫头一静一动,性格互补,又一心为她考虑,有她们陪在身边,云昭昭觉得很踏实,甚至未来在宫里要应对的挑战也不那么令她害怕了。

      流霜一大早见了云昭昭也很是激动,她甚至有点感伤,声称小姐的“出嫁”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才隔了一天而已。

      云昭昭则趁机调侃了她几句,说她肯定是自己想出嫁了,还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她如今是贵妃了,理应帮她全京城张榜物色。

      流霜从未被这么直白大胆地询问,果然如云昭昭所料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甚至还鼓着腮帮,一副恼羞成怒,受了调戏的样子,这令云昭昭心情大好,忍不住又逗了她几下。

      二人正嬉戏逗笑着,汀雪站在一旁,出声提醒道:“小姐……啊不,贵妃娘娘,该梳妆了,今日您还要去面见太后,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云昭昭这才收敛,她看汀雪今日穿了一身浅桃红色的宫装,既大方又娇俏,便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嗔怪道:“你这丫头,怎么才一天不见就和我生分了,穿得这么俏,说话却老气横秋的!咱们说好了啊,虽然现在进了宫,但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便还是什么样!”

      汀雪连忙躲闪,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小姐,宫里面规矩多,要是让人家听见了,又要编排咱们的不是……”

      “怕什么,”云昭昭让流霜和汀雪为自己梳头,满不在乎道,“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两个!”

      “小姐……”

      汀雪欲言又止,沉默地将一支红珊瑚修翅玉鸾步摇插到了云昭昭的发髻上。

      云昭昭察觉不对,便问:“怎么了,难道真有人一进宫就给你们俩难堪了?”

      流霜接过话替她答道:“倒没有人敢为难我们俩。只是奴婢和汀雪听说了昨晚的事,有些替小姐担心。”

      一听到昨晚二字,云昭昭立马警觉,但仍面不改色道:“昨晚怎么了?”

      流霜说:“小姐,奴婢们一大早就听说,昨晚陛下没有来永麟殿同小姐行合卺礼,而是……而是去了易答应那里。现在整个宫里已经有人开始传陛下并不待见小姐,如此大费周章的迎小姐入宫,只是为了做给老爷看的。”

      云昭昭立马松了口气,看来昨晚周徵的突然到访,以及永麟殿里的那一点小插曲并没有其他人注意。

      她心情不错,笑着又挑了两只宫花绾在发髻上,甚至连早上御膳房端来的甜得齁人的糖蒸酥酪也多吃了好几口。

      但在流霜和汀雪看来,云昭昭的表现和笑容都甚是诡异,她们想起来曾经有一回小姐生气到极点就是这种反应,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害怕。

      流霜以为她在为昨晚被赵昶冷落而生气,连忙劝道:“小姐,这宫里面嚼舌根的人多,他们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在意,既然进了宫,以后的日子还长,陛下迟早会把小姐放在心上的。”

      结果云昭昭却说:“我还担心他把我放在心上呢,这样挺好的。”

      流霜一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心想,完了完了,小姐已经生气到这种程度了。

      正好这时,外间传来一名宫女的声音。

      “贵妃娘娘,奴婢来迟了!”

      不片刻,这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了云昭昭的面前,她一身女官的衣服,乌黑的头发妥帖地盘成髻,头插金雀簪,腕间戴着两只大大的金镯子,整个人透着股精明干练的劲儿。

      见到云昭昭,她的眼睛立马挤成了两道月牙。

      “参见贵妃娘娘,奴婢名唤逐月,是昭阳殿的女官,以后就由奴婢来替您打点宫里的一切,您尽管吩咐便是。”

      这逐月格外热情,既是嘘寒问暖地询问云昭昭在宫里是否适应,又是打听她早膳吃了什么、是否合胃口,甚至还主动向她介绍今日诣拜太后和敬茶时的注意事项。

      她如此妥协周全,又精明能干,似乎任何麻烦的琐碎事都难不倒她,这宫里大到养心殿的御前太监,小到浣衣局的宫女,好像没有谁是她不认识的。

      流霜听了后越发自惭形愧,忍不住在一旁感叹,“什么时候奴婢能像逐月姑姑这样厉害就好了。”

      逐月则客气道:“霜姑娘还年轻,这才刚进宫呢,急什么,这三宫六院,六局一司的门道多着呢,有空我再慢慢教予你。”

      流霜受宠若惊道:“谢谢姑姑!”

      她说罢便感激地想要行礼,却被云昭昭叫住。

      “流霜。”

      叫住她后,云昭昭却吩咐逐月道:“逐月,时候不早了,我得去觐见太后了,你先回昭阳殿吧。”

      “啊?”逐月一下子蒙了。

      她本计划着今日陪云昭昭去太后处,好好表现一番,好得这位新任贵妃娘娘的青眼,没想到她却打发自己回去,这让她一时难以置信,也难以接受。

      “娘娘,您难道打算自己去?”逐月问道。

      云昭昭说:“当然是让流霜和汀雪陪我去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逐月这才心里好受些,但她仍不放弃,甚至跪下说:“娘娘,这两个丫头刚进宫,人生地不熟的,觐见太后这等大事还是让奴婢陪您一起去吧。”

      云昭昭说:“不必了。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流霜还一直跟我夸你呢,说羡慕你。你这样做事稳妥又有人缘的人,我是最放心的。昨日我来的时候听闻司设监的李公公说昭阳殿还未收拾妥当,先回去帮我盯着那帮司设监的公公们,别出了什么差池,少了什么东西。”

      她这番话听上去滴水不漏,但逐月还是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精心栽种的果实一下子被别人抢了去。

      她很不甘心,于是想了想,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贵妃娘娘,奴婢前来,还有一事相告。”

      逐月理直气壮道,她心想这件事你不可能不依靠我的帮助吧。

      “什么事?”

      逐月说:“也许流霜和汀雪刚才已经同您说过了,陛下昨夜宿在了易答应的宫里,今早就封她为易常在了,还赏了她不少好东西。”

      “那又如何?”云昭昭笑着反问。

      逐月干笑两声,说:“娘娘有所不知,这易氏乃两年前陛下登基后那次大选入宫的,其父只是个都察院的佥都御史,再加上易氏是庶出,在一众新秀里也并不突出,便只封了个答应,这两年在宫里就跟个空气人似的。娘娘请细想,这易氏怎么会这么巧,偏巧赶在娘娘和陛下行合卺礼的时候,就得了陛下的宠幸呢……”

      逐月之前多方打听过这位云贵妃的性子,知她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角色,便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不少易常在的不是,颇有点替云昭昭抱不平,与她同仇敌忾的架势。

      结果云昭昭却说:“这有什么想不出来的,陛下讨厌我,喜欢易常在呗。”

      听她这么说,逐月十分惊诧,她本来准备了一大堆拉踩易氏的坏话,想要激一下云昭昭,自己再趁机好好表现一番,以后她在昭阳殿的地位就固若金汤了。

      因为她知道,这宫里的娘娘没有谁是不想跟人斗的,她过去就是靠着这番给主子出主意的本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区区一个易常在,是她觉得最好对付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自己选的这位主子和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不仅毫无斗志不买她的帐,甚至还有点愚蠢。

      逐月不甘心地说:“娘娘,奴婢是想说,这件事可以看出这易氏绝非什么良善任人宰割之辈,咱们一定要早做打算。娘娘昨夜的遭遇现在已经在宫里面传开了,尚仪局、司设监那群踩高捧低的玩意儿,今早一听到风声就去巴结这位新主了,就连尚仪局的崔姑姑,司设监的李公公现在都巴巴地跑到翠微宫去了。”

      她心想这样你总不能忍吧,不然你们云家的脸往哪儿搁。

      结果云昭昭听完后点评道:“这样挺好的,由他们去吧。”

      逐月被她这副淡淡的样子急得直跺脚,“可是娘娘……”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云昭昭摆了摆手,“我刚进宫,身边除了流霜和汀雪两个丫头外得力的人不多。我昭阳殿地儿小,容不下太多人,也不需要那么多的趋炎附势之徒,我想正好借着这事儿,让我的昭阳殿内清净清净,你先回去罢。”

      她说了这番话后,便命人摆架慈宁宫,留下逐月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映在永麟殿的金砖上。

      流霜有些不解,在去往慈宁宫的路上,她忍不住说:“小姐,刚才逐月姑姑也是一番好意啊,她是宫里老人,又这么为小姐着想,就这样就把她一个人撇在那里不太好吧。”

      云昭昭反问:“你也认同她说的是不?”

      “倒不完全,只是逐月姑姑说的有理,那易常在确实需要多留意……”流霜说。

      说完她又有些不服气地喃喃道:“小姐,你不知道,这些趋炎附势到了何种地步!昨晚我和汀雪到了昭阳殿,司设监那群太监那叫一个巴结,又是给我俩端茶,又是递糕点的,好不热情。可今早一听说昨夜陛下未同小姐行合卺礼,而是临幸了易常在,那群人就开始玩忽职守了,变脸可快得跟变戏法似的。”

      云昭昭微微一笑,见汀雪一直低头不吭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她:“汀雪,你呢,你怎么看?”

      汀雪被点名后一惊,过了半晌才答道:“奴婢、奴婢觉得……小姐做得对。”

      “你说说看。”云昭昭鼓励道。

      汀雪只好磕磕绊绊地开口:“虽然易……易常在可能处心积虑,但如果,如果不是陛下,昨夜未宿在永麟殿内……那小姐今早也不会如此难堪。”

      “汀雪分析得对,冤有头债有主,这种事还不至于怪在易常在头上。”云昭昭说,“而且那逐月不是很有本事吗,我正好让她回去对付那群玩忽职守的太监宫女,换成你们两个还搞不定。”

      流霜瞬间恍然大悟,由衷地赞叹道:“是啊!还是小姐聪明,考虑问题周全!”

      云昭昭见她一脸钦佩的表情,颇有些无奈。

      其实,她也只是因为看过原著,才会做出这样的考量的。

      逐月为人精明能干,语气亲切热络,甚至言行间充满了对自己的讨好,若不是她知道原书的剧情,那绝对会被逐月这副八面玲珑,百依百顺的模样给骗了。

      作为书里昭阳殿里的女官,逐月可是原身绝对的左膀右臂。可以这么说,书里云贵妃做了那么多糟粕事儿,其本来目的只是为了争宠,获得赵昶的爱,但在逐月的策划和煽动下就变成了对其他嫔妃的打压和迫害,让原身沦为臭名昭著、恶名远播的恶毒女配。

      这颇有点容嬷嬷的影子,但逐月又没有容嬷嬷对皇后的忠心,她是为了攀附云家的地位和权势,才施计挤掉其他女官,主动来服侍云贵妃的。而在云家失势后,她为了自己活命,又落井下石,将云贵妃过往作恶的种种证据,“卖”给了书里的周徵。

      更重要的是,在原书的剧情里,云贵妃在入宫第一晚受到冷遇后,第二日便带着逐月去觐见了太后。在太后那里,逐月把原书女主易琉璃以及尚仪局、司设监的宫人们全都添油加醋地控诉了一遍,引得太后不满,当即传召易琉璃,对她进行了一番规训敲打。

      而逐月却以为这便是得了太后的首肯,在离开慈宁宫后,她为了讨好同行的云贵妃,便堵住了易琉璃和她的宫女,教唆云贵妃当场杀鸡儆猴,以顶撞高位妃嫔为由当场命人打死了那名宫女,把易琉璃吓得夜里犯起心悸。

      后来赵昶深夜驾临易琉璃的翠微宫,正好遇上易琉璃梦魇心悸,想起了小时候在家被主母和嫡姐教训,以及被兄长欺负的事。赵昶听过之后便对易琉璃大为怜惜,第二日便又赏了她不少奇珍异宝。原身云贵妃则被禁足了十日,并罚抄佛经十遍。

      对此,云昭昭庆幸不已。

      幸亏她还记得原著的剧情,否则,即便自己无心争宠,但若将逐月这种人留在身边并重用,恐怕最终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相比原身,她现在的处境其实更为不利。

      因为原身只是自己作死,到了她这儿,还多了周徵这么个隐形的炸弹。

      周徵既然能怀疑上她不是真的云贵妃,必然不可能仅仅因为她昨天晚上的几句话就善罢甘休,肯定还会反复来试探。

      她现在能做的,便是利用原著的剧情,避免掉所有原身在书里作死的剧情点,尽量不去掺和赵昶后宫里那些莺莺燕燕之间的争斗,以退为进,走一步算一步,再想办法活下去,再想办法让云家得以最大程度的保全。

      天空中响起几声闷雷,如同巨兽的低吼。

      云昭昭一边想一边看着头顶,阴云密布的天空被两道猩红的宫墙分割,似乎很快要下雨,不远处,慈宁宫渐渐露出一角,靡靡梵音缭绕,像是一位庄严肃穆的守卫。

      她忽然想起入宫前宫里面派的那位姓苏的教引嬷嬷,好像就是太后跟前的人。

      太后既然愿意将自己身边人派到云府,而不是随便指派一名尚仪局的女官,那就说明,她有心与自己示好,甚至还等着自己入宫后的投靠。

      或许,为了对付周徵,为了云家不倒,为了能好好地活下去,她可以寻找这样一个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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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修正了一点点与剧情无关的细节设定bug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