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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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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渡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发现南橘子和莫如松真的就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他买的抹茶甜点。
只听啪嗒一声,北边渡手里的输液袋一下子落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含着眼泪看着南橘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嘴唇哆嗦着,一只手指着南橘子,另一只手又指了指莫如松,一时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不过,他的输液袋落在地上的声音,让南橘子听见了,南橘子浑身一僵,莫名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感,转头一看,发现真的是北边渡,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恍惚感,好像心头一块大石坠了下去。
二人对视,北边渡依旧不可置信,南橘子不由得喉咙一紧,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一小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北边渡顿时恢复了说话能力,重新获得了声音,满脸通红,三步并作两步拖着地上的输液袋向南橘子冲了过去。
输液袋在地上发出滋滋拉拉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袋子,倒像是秤砣,看起来气势汹汹。
南橘子很想再退一步,但感觉没有什么余地,又觉得这件事必须现场解决,逃避没有什么用处,叹了一口气,向他走了过去。
莫如松反应了过来,一下子拉住了南橘子的胳膊,阻止了他,还想把他往自己的身后拉,以便保护他。
南橘子站在原地,拉住莫如松,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低声说:“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你是来看我的,如今已经看过了,还是先走吧,不然打起来,也太乱了。”
莫如松瞪大眼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走?真要是打起来,你一个人又怎么办?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随便打人的,但如果有人要打你,我一定保护你,你别害怕。”
他们说话的时候,北边渡已经走到了南橘子面前,怒气冲冲问:“你不打算对我解释什么吗?还是说,你打算在我面前找另外一个人表演,好让别人来保护你,仿佛我真的是无理取闹,你就可以逃之夭夭?”
莫如松皱起眉头,正要为南橘子辩解,南橘子拉住他摇了摇头,往前一步,拦在他面前,北边渡看见这样的情况,差点气笑了,对南橘子质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这样维护你?你们认识很久了吗?或者你还给了他什么东西?”
他脸上渐渐惨白起来,有一种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倔强感和意识到什么的痛苦感,但还是一直站在那里,用两只眼睛瞪着南橘子,好像只要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就可以有无限的勇气。
只不过,他的身体毕竟不在正常状态,无法控制,微微颤抖起来,和每一个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人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一下子可怜多了。
莫如松看南橘子不愿意自己帮忙说话,只好站在南橘子身后,瞪了北边渡一眼,感觉一切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要不是他,根本不会变成这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讨厌他。
虽然北边渡并不在乎南橘子之外的人,是不是讨厌他,但他如果知道这件事,也一定会大喊冤枉。
因为南橘子垂着眼睛,站在他面前,往前一步,几乎紧贴着他,低声说:“你不要生气,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你既然送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我想我有权处理自己的东西,你不要这样激动,对身体不好,还是先回病房去吧,别给医生护士们增加工作量。”
北边渡虽然感觉到一丝安慰,但更多的还是无可排解的痛苦和不能被理解的愤怒,浑身颤抖着抬起手来,把南橘子按在墙上,仿佛要当着众人的面从他身体里榨出血红色的橘子汁来,死死盯着他说:“你告诉我,是你自愿给他的,还是他向你要的?”
血从他的手背上冒了出来,输液针几乎要掉出来,输液袋还是凄凄惨惨躺在地面,好像没有人来得及注意。
莫如松难以理解,皱起了两条眉毛,看了看他们两个,感到疑惑,大概能意识到他们是因为抹茶甜点在吵架,却搞不清楚一份抹茶甜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又和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关系,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南橘子把北边渡扶着,让他靠在墙上,以便站立的时候省一点力气,低着头轻声说:“在商业街见你之前,我就打算要送他一个东西作为感谢的。”
如果他们不是这么近的距离,连北边渡都几乎听不清楚南橘子在说什么。
北边渡苍白一张脸看着南橘子,缓了好一会儿才调整了呼吸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本来就要买东西送给他,只不过恰好,我付了那笔钱?”
南橘子的脸有些红,一部分是尴尬,一部分是想逃避,皱了皱眉,一咬牙,闭上眼睛,还是认了:“我只是想找你推荐,谁知道你恰好付了钱,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是想刺激你,也不是想把你扯进来,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可你这个时候出来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可辩驳的,你让我能怎么办呢?”
北边渡愣了一下,仰头靠在医院白色而冰凉的瓷砖上,感觉后脑勺稍微用力一磕,瓷砖就会弥漫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痕,恍惚间又觉得,其实这里很适合自杀,只要把后脑勺敲在瓷砖上,瓷砖不裂开,后脑勺就该裂开,裂开了的后脑勺,多半是活不下去的,那就太好了,不对,如果是那样,瓷砖应该很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敲碎的那种,真搞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
南橘子捧起了他的手,他没有什么反应,南橘子看见他手背上溢出的鲜血,一眨眼,北边渡感觉到有一种温热而湿润的东西落在了手背上,打了个哆嗦,居然从精神世界回过神来。
北边渡抬手捧起南橘子的脸,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忽然可怜他,轻声问:“你哭了吗?”
南橘子垂着眼,没有说话。
北边渡十分温和又问:“你难过吗?因为我?”
南橘子擦了擦眼泪,但更多的眼泪还是冒了出来,好像一时间怎么也擦不完,他的脸上又开始红了,这次是急的。
北边渡缓缓用两只手把他抱在怀里,像抱小孩一样,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慰他说:“不要哭,不要难过,我在这里,我不会再这样了,你什么也没有做错,这只是一个误会,我太激动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他脸上的神情有种诡异的慈爱,让人觉得他好像突然被圣母玛利亚的神像附了身,又好像是脑子里的哪根筋没搭对,突然抽了风,显然精神不正常。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想要上去帮忙,又不知道能帮什么,想要伸手,又觉得他好像用不上,面面相觑,只好站在旁边看着,好像和一开始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比之前安静多了,因为之前的安静,是相互尊重,遵守医疗规则的安静,现在的安静,属于吃瓜吃撑了之后,酒足饭饱,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说话,惹人注意,或者打扰事件进展,这是一种默契的安静。
莫如松看着南橘子和北边渡,感觉自己突然被排斥在外了,皱了皱眉,对南橘子低声说:“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或者,你需要我留下来吗?我今天晚上有很多时间。”
可以陪你。
他没有把话说太直白,但南橘子肯定听得懂他的意思,他不打算让大家难堪,也不打算,给自己斩断后路。
说完话之后,他就安静站在旁边,注视着听见他说的话的南橘子,南橘子从北边渡的怀里挣脱出来,北边渡居然没有限制他,只是一直用那种诡异的目光注视着他,还用完好的手拉着他,好像怕他跑了,那种精神不正常的氛围加深了。
南橘子侧着脸,面向莫如松低声说:“对不起,今天晚上让你担心了,跑这么一趟,还把你卷进这样的事情,你走吧,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事吧?”
莫如松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你说的对,我该走了。”
他对南橘子点了一点头,临走前又看了北边渡一眼,北边渡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一门心思看着南橘子,脸上挂着和目光如出一辙的诡异而温和的微笑,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
莫如松终究还是没忍住,对南橘子低声嘱咐说:“你在他身边,自己千万小心。”
南橘子点了一点头:“谢谢,我会注意的。”
莫如松苦笑着摇一摇头,转身走了。
这下子,周围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都渐渐散了,医生和护士冲了上来,看南橘子和北边渡的情绪都还算稳定,松了一口气,把他们两个拉回了病房,检查了一下北边渡的手背,取下了之前的针,重新给他扎了一次,继续输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