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 17 章 ...

  •   云枬并没有在外待很久,一入夜,她的视线就暗下来,哪怕街上的灯全部亮着,她每走一步都还是小心翼翼的。

      姜承烜左手牵着她,右手扶住她的肩头,几乎是半搂着她走。
      她觉得,他这是在趁机占她便宜,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若是拒绝便是不识好歹了,再说,过不了几日就是做夫妻的人了,牵牵手也无妨。

      她如此想着,原本还抗拒的心放宽了许多。

      姜承烜本想带她回海内楼,但她坚持回云家,他便不强求了。
      只惋惜道:“今夜繁星闪烁,海内楼上是最佳观赏地点,可惜表妹见不着了。”

      云枬自嘲一笑:“我这双眼睛,到哪看不都是一样的么。”

      姜承烜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日就要大婚,往后我们有的是时日,等你眼睛完全恢复好了,我再带你来看。”

      云枬轻轻“嗯”了一声。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云府门口。

      云府门前挂了两只大红圆灯笼,灯笼彻夜亮着,照得这附近一片红光影。大部分下人都已回来,白日还冷情的府邸这会儿有了人气,想是见了父母的缘故,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发自肺腑的笑意。

      云枬道:“多谢殿下相送。”
      “夜深了,殿下早些回去歇着吧,今日宫外人杂,殿下回去时千万要小心。”

      听着云枬关心的话语,姜承烜心情颇畅快:“表妹不必担忧,从这儿到皇宫不过百十来步,能有什么危险?”

      “不管怎么说,殿下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他轻笑道:“好。”
      他看着云枬被人扶着进了云府的门,这才转身回了东宫。云枬还是太天真,储君出行,怎会是一个人呢?不过到底她这是在关心他,姜承烜心里比吃了蜜汁还甜,一贯沉稳如他,走路都轻飘飘了起来。

      而云枬被人搀着回了荷华苑,这才卸下了自己的伪装。

      红梅已回来多时,这会儿正等在门口迎接她。她扶着云枬进了屋,表情颇八卦:“今日姑娘可还尽兴,都和殿下做什么去了?”

      满室的烛光点亮了云枬的视线,她径直走向拔步床,仰头躺倒下去。她回忆了一下今日情景,不太好说。
      “算不得尽兴,我不觉扫兴已是看在了殿下的面子上。”

      红梅替她脱了鞋袜,在她脚边放了一双轻便的鞋,而后问:“殿下做了什么令姑娘不开心的事吗?”

      云枬忽地坐起来,道:“不是殿下,是云薇。”
      “今日殿下带我去了海内楼,我记得这地方才建起来没几年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去,他带我去了最高的地方,后来云薇也跟了来。”
      “她来了也没说什么,坐了片刻就走了。”

      “嗯,听说那酒楼是江南一富商建的,奴婢也没去过。”
      “不过听姑娘说起二姑娘,奴婢倒是想起来了,听人说二姑娘今日回来看老爷夫人了,还在书房跟老将军大吵了一架,也不知为的什么。”

      云枬想都不用想,必定是为的她。

      红梅又道:“对了,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枬斜睨她一眼,道:“你何时也学会了吞云吐雾,有什么就直说。”

      还不等说出事情,红梅就先发下了誓:“天爷保佑,这些都是外界胡诌的,奴婢说与姑娘只当听个笑话,又无半点真凭实据的,姑娘万不可因此与殿下生了嫌隙。”

      原来是与太子有关。
      她便说:“但说无妨。”

      红梅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姑娘还记得那日何乐轩里死去的海棠娘子吗?”
      她声音低了几分:“人传她怀了殿下的子嗣,遭二姑娘嫉妒,才活活被磋磨死的。”

      云枬虽说近些日子也在猜测海棠与太子存在某种联系,但无实际性的证据,她问:“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奴婢今日瞧见了宫里的旧相识,经过他们身边时偷听来的,所以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姑娘往后掂量着,心里有个分寸。”
      她大着胆子道了一句:“虽说您与太子即将成为夫妻,但也莫交了真心,还要提防着旁人才行。”

      云枬“嗯”了一声:“我自然知晓。”
      一歪头,瞥见静静躺在镜台上的竹笛,她拿起来摸了摸,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倾,红梅便见她横放唇边,吹了一曲《秋风词》。
      曲调宛转悠扬,似情人耳语缠|绵。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姑娘这是,思念太子了罢。

      -

      箭舟浮浮又沉沉,几日就这么过去了。

      距离太子大婚还剩三日,别说云家,就是寻常百姓家也像心里装着事儿似的,都在等着这一天到来。

      今日宫里的绣娘送了云枬的婚服来,要她试穿看看哪里还不合尺寸。

      云枬的视线较前几日又清晰了许多,她看了一眼托盘里晃眼的红,轻抚上去,柔顺光滑的面料摸上去带着丝丝凉意,不过很快就传染上了她手的温度,温和舒适。

      虽即将嫁作人妇,但云枬心中还未有真实感。一想到这是为自己而做的嫁衣,心中震撼大过其他。

      红梅替她伸展开,在她身上比量了一下,目光中皆是惊叹。
      金线绣的凤纹高调奢华,铺就在大红底面的婚服上显得更加光华耀目,红梅拿近了,才看到婚服上还绣了暗如意纹,给这件庄重肃穆的礼服添了一层朴实无华之意,说明帝王家也并非都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

      她又拿起霞帔一瞧,同款布料的霞帔上从头到尾镶嵌了双层黄豆大小的珍珠,据说一颗即值千金。

      红梅感叹道:“姑娘是天下最有福气的女人。”
      她眼神流露出羡慕来,又道:“也是最富有的。”

      云枬“噗嗤”一笑,在绣娘的催促下换上了婚服。

      与这身红袍同时赶制出来的,还有一身桃红的婚袍,绣娘正端着送往东宫宝玉轩。

      宝玉轩里,云薇只瞥了一眼,便继续与人下起了棋。

      见她不吭声,两位绣娘面面相觑,一位大着胆子催促道:“请良娣试婚服。”

      一句话似是触到了她的逆鳞,云薇随手抄起手边的茶碗就砸了过去,喝道:“用你催?”

      茶碗直直飞向说话的绣娘,“嘭”地一声,砸得她脑袋都往一侧偏过去。
      即便这一下砸得她疼出了眼泪,但她第一反应还是与同伴一起跪下认错:“良娣息怒。”

      云薇反倒气性不减,怒气冲冲地走到绣娘面前,抓起托盘里的婚袍往她们脸上一摔,怒喊道:“给我滚!”

      这下谁也不敢再说话了,两位绣娘噙着眼泪退了出去。

      离得远了,二人才敢开口说话。

      “快别哭了,我瞧瞧你头上的伤,哟,鼓了个大包,回去让嬷嬷给你擦擦药膏就好了,啊。”

      被砸了脑袋的绣娘哭哭啼啼的,憋了一口气,低声骂道:“活该太子不稀罕她了,又不是我们挑唆的,冲我们发什么火。”

      “谁让人家是主子,就是要了咱们这颗脑袋咱们也得忍气受着。话说从前她可不是这样,上回我来问样式,她笑呵呵地还赏了我桂花糕吃,那叫一个和善呐。”

      “还不是因为那时她没被人排挤下去,如今云家的大姑娘顶事儿了,各处用不着她了,难怪她气得跟个夜叉似的。反正这宝玉轩的差事啊,往后我是不来了,谁爱来谁来。”
      她摸了摸额头肿起来的大包,又想哭了。
      “我就是再低贱,又何时被人这样欺辱过,就是景仁殿里的皇上做事还得讲道理呢,她上来就是一顿打,如今我巴不得她连良娣都做不成才好。”

      同伴闻言忙捂了她的嘴,“嘘”了一声,见四下无人,她才蹙着眉头斥道:“小心被人听了去,你不想要这颗项上人头我还想要呢。”

      绣娘这才巴巴地住了嘴巴。

      这边两人回了司制坊,那边云薇还未消下气。

      心越乱,手中的棋子越找不到落脚处,云薇气急败坏地扫落桌上星散的棋子。黑白棋霎时跳脱出棋桌,随意落在某处角落。
      下人们被她这一动作吓得一哆嗦,跟着众棋子跪倒在地,皆低着头不敢出声。

      只听云薇冲着外面怒喊道:“周诩人呢?”

      话音刚落,外面就跑进来一男子,他脸上像刚刷了白漆的墙皮一样,说话也细声细语:“良娣久侯了。”

      云薇看了他一眼,而后吩咐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她给了自家丫头一个眼神示意,自家丫头立即心领神会,带着房内的奴才们退了出去,最后还格外贴心地为主子关上了门。而跪倒在地的奴才们也是如蒙大赦,直到离得远了紧绷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云薇急不可耐,道:“好几日过去了,吩咐你办的事如何了?”

      周诩压着头颅,道:“云大姑娘的确与一男子生活了半年之久,只是这男子如今不知踪迹,满处查无此人。”

      云薇“哼”了一声:“只要这事是真的就好说了,至于那男人具体是谁则不重要。谁能证明这事儿是真的,你可将此人带来了么?”

      “是个给人看病的老头,此人嗜酒,奴才只用一罐酒就套了他的话。”他说起来沾沾自喜。

      “废物,酒鬼的话能有几分可信,你且看着他,这三日不准他饮酒。”

      周诩一拱手,恭敬道:“是。”
      随后,他讪笑一声,接着道:“奴才斗胆一问,不知良娣何时安排奴才与淮安相见呢?”

      云薇睨他一眼:“好说,只看你事情做得利落与否了。”

      周诩面色更恭敬了几分:“奴才为良娣一定在所不辞。”

      云薇似是泄了几分气力,她斜靠在贵妃榻上,阖上双目道:“你去吧,等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你们见面的。”

      周诩面色一喜:“谢太子妃的恩典。”

      周诩退下回,云薇闭着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待睁开双眼,面上已无怒容。她想起自己的两只鹤来,便唤了婢女取些鱼虾去喂。

      “什么时辰了?”她问。

      侍女瞧了一眼铜皮壶漏,答道:“回良娣,已是巳时。”

      “太子可在东宫?”

      “奴婢不知。”

      云薇心里又添了几分怒气,没好气地道:“你都知晓些什么?”

      说罢她自己起了身,前往承欢殿寻找太子,路过小花园时,正好瞧见姜承烜在与人谈话,她便停了下来。

      姜承烜对面那人身形伟岸,不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冷硬的身体线条像把刀剑倒悬,周身一股肃杀之气,只是在姜承烜面前收敛了几分。

      她问身边的侍女:“那是谁?”

      侍女踮着脚尖仔细瞅了瞅,才道:“好似是镇守交州的藩王,陛下的幺弟。”

      镇守交州,“征南将军姜珩么?”

      侍女羞红了脸:“良娣怎可直呼将军名姓。”

      云薇没管她,兀自想自己的事情。
      她早先听过征南将军的威名,人言“北有元庭,南靠皇亲”,这元庭指的就是她祖父,皇亲则指眼前的姜珩。
      不过一个年纪半百,另一个才三十出头。

      先皇是真会生啊,儿女个个都漂亮,皇帝与云枬的母亲便是出了名的好看,谁知这老幺也生得天人之姿。

      她痴痴地呆望了许久,姜珩似有所感,朝这回过头来。

      少女掩映在桃花枝下,不仅没有躲避羞涩,反而冲他莞尔一笑。

      姜珩愣了一下。
      这丫头,难道是痴儿?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