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有不少人像我一样对林筠有想法的,那咱们就来YY一把~~~
这个小番外的灵感来源于一句话‘我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你家户口本上,做不了你老婆就做你后妈!’……
很欢快吧?相信,你们看完了以后也一定会很欢快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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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前半辈子似乎一直在跟自己的名字较劲。
五岁之前,她叫梅一丝。
据师父说,那是一个七月流火的正午,庄里来了一个少年,言称赶路经过不远处的梅林时,拣到了一个被丢弃在那儿的婴孩,询问不知能否将其收养。
得到应允后,少年便出去带了个男童进来,男童抱着个被衣袍仔细裹着的女婴。
师父认为这二人于那娃娃有救命之恩,遂让他们为其取个名字聊作纪念。
少年尚在思量,男童却已大声说了三个字:“梅一丝!”。
几年后的某一天,阳光正好。
她从外面疯玩回来,一进内院,便看到师父正捋着长长的白胡子与人下棋。
对弈者是个弱冠青年,丝袍锦绣乌发垂肩,剑眉朗目英气逼人,但面上却始终带着和煦的微笑。
在他的旁边,立着一个八九岁的漂亮男孩,也是一样的不俗穿戴,不过神情却是冷冷的。
师父将她唤过去,指着那两个人说:“小梅儿,快来拜见恩公,林施主父子。”
可是她又不认识他们,为何一见面就要拜?
青年见她不情不愿的别扭模样,不由莞尔:“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小梅儿,梅林的梅,对不对?”充沛的内息让声音越发清朗,很好听。
她正想冲着他笑,那男孩却斜睨过来:“义父,这就是我们那年捡到的弃婴?怎么越长越不可爱了。”
青年薄叱:“朗儿,注意你的言辞!”
师父则慈眉善目的笑着摆手:“小孩子不用太拘束,无妨无妨。”
她不解,便问师父:“什么叫弃婴?”
那名叫朗儿的男孩于是越加不屑,抢着答道:“就是被爹娘丢掉不要的孩子!”
青年闻言,剑眉微微蹙起似要发作,从来就不知亲生父母为何物的她却撇撇嘴浑不在意:“爹娘不要有什么关系,师父和师兄们要就好了啊!爹娘只有两个人,师父和师兄加在一起有一百多个,你有爹娘疼又怎么样,比得过我有一百多个人一起疼吗?”
她伶牙俐齿语速极快,男孩试了好几次都插不上话,又急又气涨红了脸。
眼见两个小家伙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师父连忙将她拉过去搂在怀里:“小梅儿啊,可不能对恩公这么无礼。再说,你的名字还是这位小哥哥给取的呢!”
男孩听到这话,立马恨恨的说了句:“早知道,当初就该叫她梅不挂的!”
她纳闷,虚心求教:“为什么?”
“因为当时在梅林捡到你的时候,你□□!”
青年和师父俱是到此刻才恍然了这名中的含义,一时相顾无言。
她则愣了一会儿,虽不甚明了那四个字所组成的确切意思,却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词,想想自己居然顶着个不好的名字过了这么些年,顿觉郁闷无比,气恼纠结之下终于忍不住嚎啕起来,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泪。
男孩见了忍不住鄙夷:“连装哭都不会,光打雷不下雨!”
师父照旧乐呵呵的像尊弥勒佛,解释道:“小施主有所不知,我们小梅儿从来就是哭不出眼泪的,打从上山的第一天起便是如此。”
“居然还有这种事?”男孩好奇之下本欲继续问,却被青年用责备的眼神扫了一扫,终是不敢再作声。
青年见师父怎么哄她也没有用,便探手将她抱过来放在自己的膝头,摊开她的小手,用指尖轻轻在掌心写了两个字,柔声道:“乖,别哭了。咱们以后用这个做名字,可好?”
她抽抽噎噎一边跟着念,一边反过来抓着青年的手,用短短的小指头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临摹——‘旖思’。
想了想,止了嚎啕,点了一下头说:“好。”
其实她并知道这两个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跟之前的名字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她看来,这个青年既温柔又和善,便是随便给她取个阿猫阿狗的名字,她也会说‘好’的。
青年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偎在其中很舒服。歇了会儿缓过来气后,她又看到了在一旁默然不语的男孩,依然觉得有些愤愤。忽地想起前两天听做饭的大婶说,山下村里有的孩子被后母欺负得怎样怎样凄惨,孩子一旦有了后母就是怎样怎样可怜。
于是灵机一动,抬起下巴大声道:“将来我一定会做你的后母的,怎么样,怕了吧?”
一语出,满座无声……
青年和男童当日就告辞离开了,那之后,她便正式改名叫梅旖思。
本以为,这个名字会一直伴她终生,没想到,只用了十二年。
因为她十七岁的时候,忽然成了商国皇帝失散多年的女儿。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有些荒唐。
话说在十七年前,商国的皇后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便用民间的一个男婴换下了自己产下的女婴。本来是命人将女婴带出宫外给弄死的,结果那人不知是心善还是心虚,竟将气息未绝的孩子扔在荒山野岭就跑了。
后来,男婴成了太子,女婴就成了梅旖思。
再后来,东窗事发,皇后和太子都被秘密处死,梅旖思则被接回了宫,很快,便与北齐三皇子定下了婚约。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商国和北齐实在不是什么友好领邦。
可商皇虽然有很多位公主,但最没感情最没势力牺牲起来也最不心疼的,却只有她这个前皇后所生的女儿。
商国的皇姓为‘劳’,皇帝给了她这个姓,抽了她名中的一个字,赏了她个‘梅思公主’的封号,然后将她塞进了送亲的车队。
从头到尾,她只见了自己的父亲一眼。
百官分列的大殿,十尺之外的高台,帷幔相隔,冕旒遮面。
所谓的血脉亲情,在这里,不过是笑话一场。
既无力抗拒,便只有接下这皇恩浩荡。
她始终笑着,很开心的模样。
没有泪,便不哭。千般情绪,一笑而已。
于是在十七岁时,她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从‘没意思’,变成了‘老没死’。
而她即将要嫁的那个人,姓林,单名一个筠字。
大婚当晚,红烛喜帐。
盖头被挑起时,她看到的是一张即便大红吉服也难为其增色半分的病容倦倦,但那疏朗的眉眼,温和的气质,却似曾相识。
借着跃动的烛火,她盯着那人细细瞧了半晌,然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认识你!”
那人低下头,偏首,眸色闪亮,笑了笑说:“我也是。”
抓过他的手,她在他掌心写下‘旖思’。
他便也笑着托起她的掌心,用食指指尖写下‘小梅儿’。
她笑得越发欢畅:“没想到,我真的做了那个小哥哥的后娘。”
他亦笑:“一嫁过来便有了这么大的儿子,高不高兴?”
“高兴。从现在起,我有夫有子,终于是个有家的人了。”
他眉心微漾,俯身,吻住她的额头。
后来,她用一把长剑指着他的咽喉,眼中如有烈火熊熊,恨声道:“我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你!”
他则仍是温柔和煦的浅笑轻语,说:“我也是。”
她挥剑,掷剑,决然而去。
他静静地站着,肩背挺直,任由颈上的伤口血染衣襟。
一个年轻而有力的臂膀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他便将全部的重量交付,笑着喃喃:“朗儿,她若能不识得我,也好……”
年轻的声音在静默许久后响起:“那义父你呢?”
“我?”中年人的脸上满是苍凉萧索:“我要生生世世记住对她的亏欠,又怎能不认识她……”
再后来,他病重难治。
弥留之际,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她来了,走到他的身边,蹲下。
捧起他的手,摊开,却什么都没有写。
一滴泪坠落,带着如血的殷红渗入他掌心的纹路。
奇迹般的,他慢慢拢起手指,紧握成拳。
失却了神采的眸子像是又能看见,将视线准确锁在了她的脸上。
干涸的唇角挑起微弱的弧度,不再清朗的声音仍旧轻柔温和:“若有来世……”
今生所有的恩怨纠葛,今生所有的爱恨痴缠,到最后,只剩这四个字——
若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