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齐名湖畔的微风带着淡淡的水汽袭来，冲散了在室内待久而养出来的一身懒怠，辩论社的室外活动竟然是去齐名湖游玩。
俞之辛站在湖边，掏出手机给王其和刘欣欣发了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在齐名湖了。
另外两人在宿舍早已闷坏了，正等着俞之辛下午有空跟他们一起玩，如今俞之辛提前到了齐名湖，两人兴奋地表示立马赶来。
姜正旭过去租了几条小船，小船是两头尖的典型造型，一般可以容纳三到四人，再多就要翻船了。
尽管辩论社的人不多，只有十个人，姜正旭却租了五条船，不愧少爷阔气的做派。
或许是俞之辛拿着姜正旭的外套的原因或其他，总而言之大家默契地组了队，把俞之辛和姜正旭自然而然地剩下了。
姜正旭将袖子撸得更高，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率先上船，不太熟练地操作着撑杆，不一会将船稳住了，向岸边的俞之辛伸出手。
俞之辛穿着橙色的救生衣，衬得脸色白皙，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白瓷般的柔光。
俞之辛看了一眼早已驶离的其他船只，再看向姜正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有些犹豫。
姜正旭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知道俞之辛不想跟他一起，他直直看向俞之辛逃避的眼神直接道:“怎么，不愿意和我一队？”
俞之辛避无可避，这个男人的目光太过霸道，任何的逃避在他面前不过是徒劳。
俞之辛认命地搭上姜正旭伸出的手，那只手比他想象的更有力，稳稳地扶住他，即使船只微微晃动，俞之辛也稳稳当当地上了船。
俞之辛坐在后面，姜正旭坐在面前掌杆，他宽阔的背影近在咫尺，衬衣下隐隐鼓动的肌肉线条匀称而有力。
俞之辛失了神，他回想他们认识以来的两年多的时光，尽管他一直憧憬，却从未有过这样相近的独处时刻，而在他承认自己必须放弃这种幻想的时候，它居然发生了。
湖面的微风把姜正旭身上的味道带到他鼻翼，他险些在这风里迷了神，他感到痛苦，因为他还不能完全戒掉姜正旭，而他又在一直给他创造困难，一边靠近他，一边告诉他不喜欢他。
姜正旭的声音飘散在湖面，俞之辛后自后觉地问道:“什么？”
这才想起刚才姜正旭问自己的话“想去哪里？”
齐名湖很大，湖边都有建筑和商业街，俞之辛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摇摇头说我都可以。
姜正旭显然将他刚才的神情一览无余，淡淡道:“走神了？在想什么。”
总不能说在想你吧，俞之辛偏过头，声音有点闷道:“什么也没想。”
面对他显而易见的撒谎，姜正旭选择了不戳穿他，毕竟对他来说上这条船已经是半逼迫了。
小船渐渐驶到湖中央，偌大的湖面模糊了岸边的景色，不远处却有一条小船加速向他们驶来，王其和刘欣欣赫然其上。
刘欣欣欢欣鼓舞地朝俞之辛招手，在看到姜正旭和俞之辛同坐一条船时一脸错愕，但她很快调整了表情，倒是她旁边的王其，看上去竟有些微妙的不爽。
两条船并排行驶，王其编了个他们一会约了一起去吃午饭的谎，想让俞之辛过来自己这条船。
俞之辛望着王其和刘欣欣，眼里的期待显而易见，他看了看姜正旭，不知为何，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过去了，他可能会生气。
但姜正旭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反应，只问了他一句:“想过去吗？”
俞之辛欲言又止，但他眼里的期待太过明显，姜正旭心中没来由地窜起一团小火苗，声音染了些许冷意道:“想去就去，不过这样不安全，等靠了岸再过去。”
俞之辛没有想到他就这样放自己走了，想到一会他们三人共乘一船，姜正旭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一条船的样子，心里竟然觉得有些不忍。
靠岸后。
姜正旭仍然坐在船上，俞之辛站起身，小心翼翼走到船头，离岸边只有一脚的距离，湖水摇摇晃晃，俞之辛瞄准了半天，心里有些忐忑。
王其的船靠得很近，见此，他从船上站起身，试图扶俞之辛一把。
没等到王其扶他，俞之辛迈出脚一跃，船头受力往后滑去，把俞之辛和岸边的距离拉远了好些，俞之辛心中暗道不好，要摔了。
“之辛！”王其和刘欣欣齐齐失声呼道。
就在此时，一直撑在水里的竹竿突然以一个巨大的弧度弯曲，姜正旭手臂青筋暴起，以绝对的力量将向后滑走的船身硬生生往前顶，原本注定要超前跌落在水中的俞之辛就这样朝后跌去，姜正旭手疾眼快抛下了竹竿半站起身抱住了惊慌失措的俞之辛，两人顺势跌在小船上，好在有姜正旭垫着，俞之辛没有受伤。
俞之辛又慌又忙想要从他身上起来，不料他一动，身下的姜正旭就传来一声痛呼，他顿时不敢动了，撑在他身前，急得眼眶泛了红，耳朵尖更是红的发烫，道:“学长你没事吧！”
姜正旭被突出的船板硌了腰，对他这样年轻的身体来说原本是小事一桩，但是看俞之辛着急又害羞的样子，下意识皱起眉头声情并茂地“嘶——”一声，仿佛受了多重的伤。
姜正旭一手覆在他后背，就着怀里有人的姿势艰难起身，瞥见因为努力想和他保持距离而不能的俞之辛耳根泛了红，像个被他捉弄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出于某种连他自己也尚未明了的原因，他有些愉悦。
原本因为俞之辛“抛弃”他而烦躁无比的心情被治愈，姜正旭不合时宜地想道: 很好，还会脸红。
四人都上了岸，俞之辛仍然十分自责，低下脑袋:“都怪我，是我太笨了，才会让学长受伤。”
姜正旭摸了摸俞之辛的脑袋，这次他没有躲开。
姜正旭不太在意:“这有什么，不过是摔了一跤。”
手上柔和的触感让姜正旭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俞之辛又眼巴巴地看着他，姜正旭做了个自己真的没事的姿势，俞之辛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约好了一起去吃午餐，这里面并没有姜正旭的份，姜正旭插兜站在岸边看他们离去，俞之辛喊道:“学长再见！”
姜正旭点点头，突然来了一句:“晚上的聚餐记得来参加！”
俞之辛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答应了，脑子里却不记得今晚社团有聚餐的安排。
等他们的船走了，姜正旭迈着大长腿悠哉地走在岸边林间道路上，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陆小瑜的电话。
“喂，小瑜，晚上社团聚餐。你安排一下。”
“嗯，我请客。”
挂断了电话，姜正旭唇边浮现一丝笑意，十分有技巧地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儿，塞兜儿里了。
小船载着三人慢慢悠悠地向湖的另一边出发，刘欣欣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中，想要抓着俞之辛一顿问，奈何王其就在旁边，只好压下这个想法。
谁知王其像是比她更在乎发生了什么，一路上心情沉重，终于忍不住酸溜溜地问道:“之辛你怎么和那个谁混在了一起？”
俞之辛:“你说姜正旭学长吗？”
刘欣欣瞬间竖起八卦的耳朵，内心暗呼: 问了我最想问的！
“那小子不是和我们同级吗，干什么叫他学长。”
俞之辛原本一直叫他学长，后来即使发现他们同级，但叫习惯了的称呼两人谁也没改，现在被王其一问，倒像是什么特殊称谓，没来由的俞之辛觉得有些臊得慌，不自然地解释道:“那个，就是以前不知道我们同级嘛，哈哈。”
王其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又问:“那你们今天在干嘛？”
俞之辛:“今天辩论社团建，他是辩论社的会长。”
“好吧。”王其显得有些委屈巴巴，但他没有立场发表更多的看法了。
晚上的聚餐中规中矩，和姜正旭稍稍缓和的关系也让他自如了许多。
年轻人的社交都包括但不限于一个经典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每个人在社交的时候都戴上了自己精心设计的面具，扮演着自己设定的人设，然而每个人又都对别人面具下那张真面目充满好奇，这就是这个游戏被发明的初衷，如果你不想别人彻底了解面具下的你，那么你还可以通过选择接受大冒险这个惩罚来保护自己的面具。
对热血方刚还没班上的大学生来说，这无疑是最乐衷的消遣。
晚饭结束后众人玩起了这个游戏，新来的新人有三个，辩论社的人数相较其他社团少的可怜，全部围起来也不过一个十人的圈子。
姜正旭坐在一圈里最中心的位置，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个茶杯，一男生还没开始就兴致高昂，冲老板娘叫道:“老板娘，先来三打啤酒！”
“两打就够了。”姜正旭声音不算大，但在场的人无不默认以他马首是瞻，男生马上改口，冲老板娘道:“两打啤酒老板娘，不要三打。”
姜正旭鲜少参加这种游戏，对他来说如果有这样的空余时间不如去练球或者干点别的，但他是会长，有时也得扮演好会长的样子，更何况，今天有点不一样。
姜正旭看了一眼俞之辛，他坐在角落，从自己的角度转35度可以看见他，他坐在沙发上，后背没有完全靠在沙发，头顶的灯光投射而下，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姣好的下颌线，看起来很乖。
他带着温良的笑意和旁边的陆小瑜聊天，一抬头蓦然和姜正旭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后者托腮望着他，嘴边带着没敛去的笑意。
俞之辛心跳蓦然多了一拍，不敢逼视他的眼睛，又生又硬地错开了。
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陆小瑜和他说的话他只听见了一半，另一半听见的全是自己的心跳。
他低头假装喝自己的饮料，像是一股热血涌上心头，随后又慢慢地凉了下去，化作无声的只有他知道的悲凉。他笑不出来，而且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俞之辛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陆小瑜体贴地拿过他面前那杯柠檬制物，闻了闻道:“是不是这里面酒加太多了不好喝？”
俞之辛略带歉意地说:“不是的小瑜，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好吧。”
陆小瑜没有继续追问，俞之辛暗自松了口气，并盘算着大概要几点才能结束。
游戏很快开始了，俞之辛看了几轮热闹，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直到转盘的指针停在他的方向，大家看热闹似的起哄，俞之辛才局促地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中选择了真心话。
前面有不少人选了大冒险，抽中的有向心上人打电话表白的，有随机向一位陌生女生讨要微信的，也有那种和隔壁亲一口脸颊的，总而言之俞之辛一个也不想抽到。
真心话问题一共有三个，只要回答三个问题就好了，俞之辛默默道。
第一个:“你有喜欢的人吗？”
第一个问题就是炸弹，俞之辛也料到会问这种问题，然而有喜欢的人在大学生活里简直比比皆是，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何况俞之辛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有。”
第二个问题:“你喜欢TA多久了？”
俞之辛垂下眼睑，他的声音轻而柔，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两年。”
席间众人意外地惊呼，毕竟大学生涯一共才四年，若是喜欢上同学，两年的时间居然还没有进展，不可谓不长久。
社友A替他不值，一拍桌子豪气道:“兄弟你长得这么帅，女孩子随便追嘛这不是，一个不行换一个，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姜正旭磨损着手里那杯饮料，目光跟随玻璃杯里液体的色彩流动，晦暗不明。
俞之辛内敛地笑笑，谢过他的好意。
终于轮到最后一个问题。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否在视线范围以内？”
砰！王炸！
不知是谁想出来的问题，这个问题命中率不高，可若一旦命中了，就是王炸级别的存在。
俞之辛冷不防被炸了个七零八落，他的窘迫神色暴露无遗，众人仿佛吃到惊天大瓜，齐齐看向他。
看他犹豫，有人着急了:“哎哎哎，这是真心话哦，不许说谎哦。”
俞之辛只好又苦又涩地笑了一下:“我能选大冒险吗？”
这句话等同于变相承认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还有人不愿意放过这个瓜:“快说快说，在不在！”
陆小瑜冲那人使了个眼色:“能不能别追着别人问，人家才刚来社团第一天，你就想把人吓跑是不是？”
陆小瑜的一姐地位是无可撼动的，那人讪讪道:“好吧我不问了。”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俞之辛已经默认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俞之辛感谢大家的体谅，但他不想坏了大家一起玩的规矩，“我再抽一个大冒险。”
他站起身伸手去抽一个大冒险的盒子，抽出一个纸团，展开看了:“五分钟内喝啤酒三瓶。”
俞之辛轻呼一口气，幸好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冒险，虽然他从小到大很少喝酒，因为不喜欢，但还能忍受。
他拿过尚存冷意的啤酒，开了一瓶，对着瓶口仰头喝了起来。
他是个很少放纵的人，在别人面前一直表现言行举止得体，对着瓶口喝啤酒这事是破天荒头一回，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他感觉到了一股快意，那些一直堵在心口的东西仿佛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大口地喝着冰啤酒，一次喝了半瓶，停下来歇了一下又继续。
众人有的欢呼说他有种，少有的人则是担心。
“行了之辛，够了够了。”陆小瑜看着他越喝越白的脸色担心道。
但俞之辛是个犟种，在某些事情上连他自己也无法违抗自己，比如喜欢姜正旭。
是的，纵使他如何否认，如何唾弃自己，始终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啤酒喝的太快了，他脸色发白，眼角却泛了红，逼出了生理性泪水。
喝到第三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下了他。
“别喝了。”姜正旭惯用的，祈使性的语气。
他盯着那只手，终于上来了脾气，他语气轻柔，话语却没有转圜的余地:“不。”
姜正旭不放手，他也不放手，两人一度僵持，直到陆小瑜加入了劝酒的行列，俞之辛才终于松开了手。
啤酒喝的太急，他本身就是没什么量的人，刚喝完酒的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刚刚发白的脸色终于缓了过来，并泛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眼角泛出晶莹的生理性泪水，沾湿了睫毛。
或许是被席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或许是姜正旭的脸色难看得太过明显，席间欢乐的氛围被打了抑制剂一般再也回不去了，没到半个小时，大家都散了，俞之辛还倚在沙发上仿佛睡着了，这里没他的熟人，陆小瑜为他留到最后，姜正旭走过来，让她走了，他来送他回宿舍。
陆小瑜看出他们之间的端倪，半玩笑道:“会长你可别欺负之辛，他是个好男孩。”
姜正旭罕见地没有回嘴，居高临下沉默地看着面色潮红，呼吸均匀明显睡着了的俞之辛，摆摆手打发陆小瑜走了。
偌大的包间剩下姜正旭与俞之辛两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