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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用人之道在于取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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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们搞媒体的要是不紧跟人家的意图,不严格按照人家的要求来,那不成旧社会的街头小报了吗?”凤贤有意冠冕堂皇地解释道,自己都觉得此举有点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小小尴尬,毕竟他是在明白无误地说着一种自己都不喜欢说的真话。
“噢,你以为我们是靠弄些充满低级趣味的花边新闻吃饭的吗?你以为我们是靠坑蒙拐骗混日子的吗?”他接着诘问道。
“请问,我说什么了吗?”桂卿在稍微沉默了一会之后,便以更加欢快的语气活蹦乱跳地嘲笑道,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不是,绝对不是!”凤贤并不理会桂卿的温情嘲讽,而是非常肯定地如此说道,已然忘了“有理根本不在声高”这句老话,他身上真是充满了迷一样的自信。
“不是又如何?”桂卿呵呵笑道。
“我们也是靠实力、靠才华、靠过人的真本事吃饭的,并不是你眼里那种混吃等死的家伙。”凤贤张牙舞爪地咋呼道。
桂卿“噗嗤”一声笑了,差点当场笑死。
“老弟啊,你仔细地想一想,恁哥我一没人,二没钱,三没长相,又不能望爹成龙,他们凭什么指名点姓地调我去部里啊?”凤贤较为诚恳地点拨道,这是一种极为经典的自我解嘲。
此言在桂卿听来还是比较靠谱的,至少是饱含着浓厚感情的。
“还不是看中了我能写会写的本事吗?”凤贤提示道。
“这话倒是在理!”桂卿非常及时地赞同道,他终于不再用嘲弄和鄙视的眼色看对方了,好似秋日里淡淡的阴雨天终于转晴了一般。
“别的事可以玩虚的,这个写稿子靠的可是真本事啊,你要是没两把刷子绝对干不来。”凤贤又诚心诚意地说道。
“嗯,有道理。”桂卿也道,心中颇有感触。
“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凤贤的嘴又开始胡吣了,因为他说的都是实情,同时这事也是桂卿心中的一种痛楚,“你凭什么能在恁水务局办公室里和个人一样胡混下去,还不是因为你能写吗?”
桂卿听后心中猛然一热,似乎胸腔中有一口又腥有臭的鲜血需要立马吐出来,如果不及时吐出来的话估计能把他给呛死的。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别的天大的本事吗?”凤贤追杀道。
“我没觉得我有什么天大的本事啊?”桂卿连忙狡辩道,不肯让自己的思路被对面这头来自北方小镇的驴牵着走。
“那是因为别人更没本事!”凤贤有些恶狠狠地点头说道,然后往嘴里送了一大块稍微带点瘦肉的肥猪肉,这块肉肥的部分真肥,瘦的部分真瘦,他就喜欢吃这种肥瘦搭配的味道丰富的五花肉。
“呦,看来你这家伙要发达了,要成孩了啊,既然部领导都这么重用你,这么看得起你,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桂卿突然有些酸溜溜地刺激对方道,并未考虑是不是要留点面子之类的问题。
其实他更希望这句话将来真的能够实现,如此这般他也好跟着沾点微光,或者至少能获得一些心理上的清汤寡水一般的满足。
“这就是顺势而为和乘势而起,懂吗?”凤贤继续侃侃而谈道,在好伙计面前还是一副没有任何保留和犹豫的豪爽样子,尤其是在喝了点神仙佳酿之后更是晕晕乎乎得不知道说啥好了。
“哦,说来听听。”桂卿鼓励道,他这是引蛇出洞的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用人之道就在于取势,无论是部里的领导,还是咱县委的主要领导,都是这样。”凤贤煞有介事地说道。
“不懂。”桂卿故意如此说道,一肚子的冷笑之意。
“你说他们用人的标准是什么?”凤贤随即启发道。
“我不知道啊。”桂卿再次故意如此回道,如猫戏老鼠一般。
即使单从身材上来说也的确是这么一个十分搞笑的情形,即他长得像猫,像豹子一样的猫,而对方长得像鼠,像蝼蛄一样的鼠。
“首先的一条就是取势!”凤贤使劲白了桂卿一眼后又用非常无奈的语气费力地解释道,就像狼对狈经常表现出来的样子一般。
然后他继续气势磅礴地讲解道,好像在代表青云县参加国际大专辩论赛一样:“你比如说吧,他想上西边,你就得往西边猛冲硬闯,他想上东边,你就得往东边猛冲硬闯——”
“干工作你必须得有一种完全顺着他的强烈势头往前边使劲赶的意思,必须得有这个强大的气势,同时还得有一定的势力,或者是必须得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至少说得有这个架势和趋势,实在不行你装模作样地喊乎两嗓子,那也算是你有了一个最起码的尊重人家的态度,你说对不对?”他继而显摆道,嘴角又要出现灰黄的白沫了。
桂卿听后仍然摆出了一副似懂非懂的谦虚架势来,目的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勾引出更多的肺腑之言来罢了,因为他喜欢听这些非常接近于胡诌八扯的烂玩意,就像一个老北京人就爱吃卤煮喝豆汁一样。
“谁能主动而巧妙地抓住主要人物的核心意图,也就是他内心深处最想要实现的东西,最想说的话,并且先行一步把他这个意图给千方百计地表达出来,展现出来,最好是用一种慷慨激昂的方式实现出来,谁就取得了官场里面所谓的先机和主动权。”凤贤这话似乎说到了某个极其重要的关键处,桂卿单看他那故作深沉的滑稽无比的样子就非常轻松地能猜到这一点,他太了解这家伙的行事风格和说话习性了。
“这是自然。”桂卿装作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回应道。
“说实话,这里边也不一定要靠关系,走后门,就是他亲儿和亲闺女来干,如果违背了他的核心意志,琢磨不透他脑子里的那点东西,那也不一定就能取得成功,明白吗老弟?”凤贤又一次掏心掏肺地说道,几乎把全部的思想精华都奉献了出来而又无怨无悔。
桂卿只是用力地一再点头,并没怎么出声,因为他觉得更为优质的高论还在后头呢,他现在还用不着鼓掌喝彩。
“另外一点就是,你有了这个心,留了这个意,悄然看出了这个势头的势,然后还得能给他干活出力,还得有一定的做事手段和说话本领才行,要不然的话也出不了头,露不了面,明白吗?”凤贤仍旧推心置腹地阐述道,而不完全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才表现得这样诚恳的,他确实没拿桂卿当外人,毕竟在青云县他也没几个真正的好伙计。
“噢,我现在多少明白了点,经过你的不懈讲解。”桂卿马上笑着恭维道,不忘拿个廉价的甜枣给对方吃下去。
“当然了,那些不用费多大脑子就能轻松胜任的岗位,就是那些容易讨巧的工作,尽可以安排他自己的人去干,也就是他七姑子八大姨之类的富贵闲人去干,但是像我所在的这个科,这样重要的岗位,就必须得用真正有水平有能力的人才行,比如像恁哥我这样的具备真才实学的人,就是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凤贤笑眯眯地转而又道,坚硬如磐石一般的小脑袋瓜子转得那是相当的快,而且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用不完的精气神,就像某些人身上总有着摆不完的阔气一样。
两人同时笑了,笑得同样欢快,同样猥琐不堪。
“像我这样无比珍贵稀有的烂人和贱人,要想混出点亲戚朋友们都羡慕的名堂来,就得紧紧抓住主要人物的心理,别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并且投其所好地有针对性地写出大块头的文章,替他说出他想要对人说但是又因为某种客观原因不方便说的话,或者他想说但是又限于自己的才学说不好和说不顺溜的话,安心做他肚子里的蛔虫,在必要的时候充当他身上外延出来的嘴和舌头,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人家足够的重视和同情,才能真正得到人家的重用,或者说才能有获得人家重视并得到人家重用的那么一点点非常可怜的可能性。”凤贤接着又大张旗鼓地自我调侃道,浑身上下都闪耀着任何来自外界的庸俗低级的东西都遮挡不住的逼人才华,连桂卿看着都觉得眼晕不已外加自愧不如,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既生瑜便生瑜呗”这样的由衷感慨。
桂卿非常标准地冷笑了一下,毕竟对于这样的世俗论调他无所谓赞同与不赞同的,他只管好好地支起耳朵听着就行了。
“所以说,干嘛讲嘛,卖嘛吆喝嘛,就是这个意思。”最后凤贤如释重负地总结道,他的长篇大论总算告一段落了。
这段日子以来他渐渐地也染上强迫症患者的某些习坏惯了,不把意思用自己喜欢的方式一次性地彻底说清楚,不最后来个传统一样上“豹尾”式的漂亮总结,就好像少了点不可或缺的人生乐趣,小日子过得就不够滋润和潇洒了一样,而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我看马书记这个人还是很有魄力的,也是很有能力的,比一般的尸位素餐的阿猫阿狗之流强多了,你看他一上台就干了很多别人不敢想也不敢干的事情,可谓是大刀阔斧、立说立行、一往无前,你这辈子能碰到这样激情澎湃、奋发有为、开拓进取的领导,尽管是一位间接的领导,并不能非常直接地影响你的前途和命运,其实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至少你的能力也可以跟着提高提高,进步进步,是吧?”桂卿颇为言不由衷地说道,情绪上似乎是受了对方的熏陶和感染,但是又不怎么直接和明显,因为有些内心的想法他并不想立即表现出来。
“嗤,小样,还给恁哥我灌迷魂汤和戴高帽子呢,我劝还是你少来这一套吧,我不吃这一套!”凤贤眯缝着一对精光四射的小老鼠眼笑着讽刺道,其态度之爽朗、胸怀之宽阔、语调之轻松简直能甩桂卿几条街远,立马让对方汗颜不已,直想收回刚才发出的一番无趣废话。
“你想想我是什么人啊?”他颇具深意地讲道。
“那个马书记又是什么人啊?”这厮继续目中无人地胡扯道,似乎堂堂的一县之主马开江连给他提鞋都有些不配,都不赶趟。
“至于他是什么人,我暂且不甚知道,毕竟人家是来这里当大官干大事的主儿,自然和我牵扯不大,不过你是什么人,我应该还是比较清楚的,毕竟咱是属于同一档次的。”桂卿吊儿郎当地回道,两只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对方的鼠脸两三下,以示不在意和大不以为然。
“说实话,其实恁哥我一眼就看穿他这个人了,可以说是把他骨子里的东西都给看透了,我觉得他就是典型的假开明,真狭隘,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自以为了不起,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凤贤不等桂卿追问什么,便十分得意地说道,看起来确实已经有些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