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绮谈-寒秋水篇》虞白染墨

17、跳舞的人影（十）

　　坐在车上，寒秋水的表情有几分愀然，好像陷入悲伤的回忆中无法回神。
　　赐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寒秋水，大气不敢出一声，就怕会打断了寒秋水的思考。
　　“赐，到这里就可以了。”寒秋水忽然开口，车外面已经不是冥道那种诡异阴寒的景色，显然他们已经回到阳间。
　　看了看离山顶神殿还很远的山路，赐没有说话只是停下了车，先行跳下车为寒秋水打开车门。
　　“赐，你先回去吧。”寒秋水拢着袖子说道，这一次赐总算开口了，他迟疑着说：“可是您要怎么回来呢？这里是……”
　　“我知道如果没有我在车里，鬼车是进不来的。我自有打算，你回去吧。”寒秋水笑得淡然一如往常。
　　赐还想开口，但看到寒秋水的眼神，立刻闭嘴钻回车里离开了。
　　寒秋水目视着赐驾着车进入冥道后，才转身看向山顶，淡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主人，梦小姐在山顶主殿。”元臻从山道边上走出来，但是身边并没有尹诺跟着，看来尹诺也在上面。
　　寒秋水唤出后向——此时的后向呈现的是少年模样，虽然他的脸与少女之姿时并无二致。
　　“带我上去。”寒秋水下令道，一挥袖，他的容貌未变，而着装却恢复为千百年前，洪荒时期的“他”的模样。
　　元臻、后向一同俯身行礼后，率先走在了前面。
　　山道两边的丛林很茂密，山道也像是很久没有人经过堆满了落叶，沉积在下面的落叶发出霉味，一不小心很可能会滑一跤。
　　但也许是因为施了什么法术的关系，两边的树木都没有长到把山道阻断的地步，只有头顶一片郁郁葱葱的，两边的树林伸出的枝桠很友好的勾在一起长成天然的廊顶。
　　也许在这下面走，下雨的时候也不会淋湿吧。
　　快要走到山顶的时候，元臻与后向向两边退去让出了路，寒秋水走上去，衽族的人已经在山顶的平台上等候自己了。
　　“吾等已恭候多时，请随吾辈进殿。”最前端的少女开口道，衽族族人一向女多男少，而且长寿不老。
　　寒秋水微一颌首，走上前去，元臻与后向恭敬的跟在他身后。
　　衽族的主殿寒秋水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只是自己“这一世”没有来过这里，所以难免会感觉十分陌生。
　　寒秋水随着少女们走进主殿，主殿的上端坐着一名女子，虽然是席地而坐但是因为她面前垂着一帘湘妃竹竹帘，所以完全看不到她的面容。
　　侍立在女子两边的是两个年轻的男子：侍立在左的男子叫鹰临，是苍原之鹰的魂魄凝聚而成的罕见灵神；侍立在右的男子叫葬溅，是忘川之畔的彼岸花成精得到孟婆泪所修炼成的人形。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寒秋水无奈抚额的是：尹诺正笑着对他挥手。
　　这……这是什么情况？寒秋水一瞬间有些失神，第一次感觉自己似乎状况外了。
　　“在这里的话，可以完全脱离蛊毒鬼的鬼气了，而且商量起来也更方便。”尹诺招招手示意寒秋水过去，寒秋水看着尹诺满面笑容，走过去坐在离梦最近的位置上。
　　尹诺看了看寒秋水，微微挑眉，也没说什么。会这样做是寒秋水身体的本能反应，并不能说明些什么。
　　“梦，为什么他会在你这里？”寒秋水也不看尹诺，直接看向竹帘后的女子问道，尹诺从语气上可以判断出寒秋水和这名神秘女子的关系非同一般。
　　梦今笑了一下，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又说道：“吾辈已寻得汝所欲知者。”
　　梦今伸出一只手，白皙纤长的手像是白玉雕琢的一样。她只是做了个手势，侍立在边上的鹰临立刻取来几幅竹简，打开后展放在寒秋水与尹诺的面前。
　　也来不及感慨用竹简记载是多么古老的方法，尹诺立刻被竹简上的内容吸引过去。
　　竹简上记载的并不是古代文字，而是好几幅画，连在一起看可以看出来是讲一个故事，似乎蛊毒鬼有关。
　　但是尹诺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东西来，转头看寒秋水却见他一脸严肃，一点也不像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喂，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尹诺用手肘顶了顶寒秋水，轻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总有种不敢太造次的紧张、肃穆的感觉。
　　寒秋水也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指了指竹简的某一幅画。
　　尹诺看过去，是一个家族在为一个进行及冠仪式，似乎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尹诺抬头疑惑的看向寒秋水，对方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这不是及冠礼，而是大家族里举行的家主交接礼。”
　　“所以呢？”尹诺还是没有找到重点，这幅竹简似乎积蕴着十分不安定的力量，现在尹诺只觉得一阵晕眩，如果不是有饕餮的力量帮他抵消了一点，恐怕他早就晕了。
　　“这竹简上面说，只有家主才能驱使高级的蛊毒鬼，最强大的蛊毒鬼就有附身在死物上的能力。竹简上面的家族，就是诗家。”寒秋水依旧慢悠悠的，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所以呢？”尹诺撑着额头，感觉好像头更晕了。
　　“据我所知，诗家的这一任家主并不是诗雨韵……你怎么了？”寒秋水看出尹诺的异样，刚探头过去，尹诺已经歪过身子，寒秋水伸手一托才让尹诺没有倒在地上。
　　手刚碰触到尹诺，寒秋水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咒杀之气透过他的身体传出来，如果不是在个有衽族祈福、祓禊过的地方，尹诺可能已经危险了。看来梦今是已经发现了知道一点，才让族人将尹诺带过来的。
　　站在边上的葬溅忽然走过来拎起尹诺放在旁边的坐垫上，手指点上尹诺的额头吟唱出如歌般的咒语，在离开与尹诺的接触后，寒秋水立刻感觉不到蛊毒鬼的咒杀之气，听了葬溅的咒语后之前的不适感也完全消失。
　　葬溅结束了咒语，尹诺睁开眼睛看看周围，有一点茫然的样子。但是看到寒秋水后立刻就清醒过来，立刻问道：“所以说诗雨韵是违规召唤？”
　　“你确定一定是诗雨韵召唤的？”寒秋水勾起嘴角，样子有几分戏谑，尹诺也笑起来说道：“哈哈，就算不是‘诗雨韵’，也是另一个她。”
　　“既然都已经清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尹诺指指门口，示意寒秋水他们该早点回学校对付那只蛊毒鬼了。
　　但是却意外的看到寒秋水摇摇头说：“我们一直在学校找蛊毒鬼的原蛊却怎么也找不到，不找到原蛊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所以我们要去找原蛊？”尹诺疑惑的问，看看寒秋水那奇怪的笑容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不，不是我们，是我。”寒秋水依旧笑着答道。
　　“那我呢？”
　　“你回学校。”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