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38 ...
-
部室里很安静，周遭的空气沉寂又微妙，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扑通、扑通、扑通……”，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在耳边规律地大声跳动。
琴音耳膜一震。
“是泷老师宣布啊。”小奏晃了晃身体：“真罕见，了不起的全国大赛……”
久美子轻轻抚平卷翘的裙摆，小声回应：“是呢。”
“那么，现在开始公布选拔结果。”
“念到名字的部员答‘是’！”
泷升说完这句话，轻轻将手中的记录表拿起来，然后，名字一个个被念了出来。
“首先是小号。”
“三年级，高坂丽奈。”
“三年级，菅原琴音。”
“三年级，吉泽秋子。”
“二年级，小日向梦。”
“二年级，浅仓玉里。”
“……”
小号组的位置响起一片平静的应答之声。
"圆号，三年级，森本美千代。”
“三年级，瞳拉拉。"
“……”
“下面长号，三年级，冢本秀一。
“三年级，福井彩香。”
“三年级，赤松麻纪。”
“二年级，布袋知美。”
“以上四人。”
“……”
回答的声音此起彼伏，久美子悄悄抬眼去看秀一，少年的侧脸坚毅又赤忱，岿然不动的样子让久美子稍感安心。
“最后是低音声部。”
“首先低音提琴，三年级，川岛绿辉。”
“二年级，月永求。”
小绿和求答道：“是！”
“大号组，二年级，铃木美铃。”
“二年级，铃木彩月。”
“一年级，釜屋雀。”
“以上三人。”
骇然的惊呼几乎是立刻跳出了口中，叶月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才勉强将那声“啊！”吞入腹中。
没有一个人转头去看她，无论是大号组的部员还是社团里的其他人，没有人去疑惑：为什么加藤叶月会落选？
她们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回复的声线也依然稳的可怕。
这个发现让叶月挫败又尴尬。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和脸蛋红得发胀，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定会用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脸。
下一瞬，心里泛起苦涩，原来琴音说的话都是真的，亏她还在为关西大会的入选而感到沾沾自喜，真是丢脸。
名单还在继续宣布。
“最后是上低音号。”
泷升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三年级，黄前久美子。”
“三年级，黑江真由。”
“三年级，菅原贤太。”
小奏飞快地咽下一口唾沫，瞳孔猛然一缩，然后，她听见——
“二年级，久石奏。”
“以上四名。”
久美子浑身一怔，激动和喜悦的心情让她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她立刻转眸去看后辈的脸。
身旁，小奏的声音已经隐隐有了哭腔。
她高声回答：“是！！！”
琴音长舒了一口气，由衷为小奏感到高兴。
梨梨花也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背对着小奏，悄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初秋的早晨，干燥的空气和日光树影交错，尘埃浮动间，生命的鲜活气息从沉睡的大地中苏醒。
小奏看着对面墙壁上斑驳的光辉，忽然觉得：秋光无限好。
泷升宣布完选拔名单，却不急着发布独奏人选，他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而后轻声说：“一路走到现在，大家都辛苦了。”
“成功还是失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搏。”
“轻描淡写地对落选的同学说‘不要灰心’，我想这是傲慢的。可是，我依然想要告诉所有人：你们真的很棒，即使并不那么完美，你们也依旧是独一无二的你们。”
他微微站直了身子，语气温和，眼眸明亮：“接下来，发表独奏人选。”
“首先是小号——”
“三年级——”
“菅原琴音。”
话音落下时，丽奈尚未反应过来，她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泷升。
然而泷升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琴音脸上，等待着她的应答。
在众人惊讶却又了然的窃窃私语中，琴音轻柔地眨了眨眼：“是。”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泷升接着念出名单。
“单簧管，三年级，高久智惠理。”
“低音提琴，三年级，川岛绿辉。”
“马林巴琴，三年级，釜屋燕。”
“最后是上低音号——”
想要屏息凝神，可偏偏呼吸急促起来，久美子一动不动地扣着手，紧张到无法自拔。
画面命运般地定格在久美子和真由的脸上，镜头在左右摇晃着，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久美子看见泷升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来，镜片在明亮的灯光下反着光，如蓝宝石般耀眼灿烂的眸子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紧张的情绪荡然无存。
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发觉——
黄前久美子，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
“是！”她抬头挺胸，骄傲地、自豪地喊出了声音。
黑江真由的眸光刹那间熄灭，心跳也慢了一拍，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真诚地祝贺与恭喜?不，她可能做不出来。
察觉到久美子侧过眸子看过来，真由努力扯起微笑，但当她发现，久美子的目光只是穿透她落在琴音身上时，那笑容一下子便收了起来。
她默默捏紧了拳头。
已经解散了，可高坂丽奈还站在原地。
失去了独奏权，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像琴音的背景板一样参加合奏的意义在哪里。
她也不知道，失去吹奏独奏曲谱权利的练习和大赛，还值不值得她尽心尽力。
她只知道，她想要立刻冲到泷老师的办公室里，质问他到底为什么抛弃了自己选择菅原琴音。
看着身形凝滞的高坂学姐，几个二年级生拿着小号站在一边，谁也不敢开口。
小日向梦纠结片刻，正打算上前，琴音却先一步走了过去。
她面色坦然地拍了拍丽奈的肩膀，微微提高音量：“领队，大家都在等你的指示。”
一声“领队”将高坂丽奈拉回现实，她怔愣地望着琴音，半晌才对着一众部员道：“都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练习！”
部员们参差不齐地答了“是”，很快便三三两两走了出去。
教室里只剩下丽奈和琴音。
“没想到，你真的得到了独奏权……”丽奈的声音凉凉的，听不出喜怒。
这种时候，琴音只能保持沉默。她说出任何话来都好像显得高傲，她不愿显得高傲，尽管她确实拥有高傲的资本。
“为什么不说话?”
“琴音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丽奈的口吻有些咄咄逼人，琴音蹙起眉，只道：“不是的。”
“自从小时候输给过你一次，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再败给任何人！”
她向前跨了一步，一只手放在胸前，锐利的目光像两把利剑：“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绝不会轻易妥协，绝不会再次输给你。”
“我是特别的，我的吹奏也是特别的，我要向所有人证明，我才是最懂泷老师的人！”
她的面容含着某种不可撼动的坚定，琴音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的脸，突然觉得高坂丽奈这个人，真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了不起。
*
琴音的习惯是未雨绸缪，早些时候就知道要降温，所以她备好了另一套校服。
当她脱下蓝白条的夏裙，换上深棕色的制服时，温暖包裹了全身。
午休时间，她在天台上练习。
自从上次在这个地方给贤太吹奏之后，她就爱上了这里。
空荡而丰裕，无暇且爽朗，这里俯视一切，好像能忘却一切烦恼。
“琴音。”
身后传来丽奈的声音。
琴音转过身去，听见她说：“泷老师叫你过去。”
“什么事？”琴音问。
“……”
丽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她那双沉静而冰冷的眸子轻撇了琴音一眼。
秋风带着湿意，撩动少女松软的深色长发，她的嘴角扯动着，先一步走了出去。
“哎——”琴音有些头疼地长叹一声。
琴音是最后一个到达的，除了泷升之外，办公室里居然站着三个人。
当她踏进门槛时，哒哒的脚步声让久美子、真由和丽奈一齐转过头来。
泷升坐在椅子上，从三人身后探出头来。
他双手交叉，舒朗的眉毛紧紧蹙着，面容严肃。见琴音走进来，他微微敛起肃容，招手让她过来。
“我直接说了。”
泷升推了推眼镜，目光却不落在女孩儿们的脸上。
“独奏的人选是我一人钦定的结果，当然，是考虑到了综合实力与演奏的整体效果的。”
“可是，居然有两个人找到我要求重新进行人选的量定，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琴音和久美子齐齐一愣。
这句话的意思是，真由和丽奈都……
“黄前，菅原同学，你们怎么看？”
久美子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着掌心，微微的痛感袭来，她看着沉默不语的真由，喉间一哽。
从任性地要退出选拔到不遗余力地争取独奏权，久美子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打开了她的心，可现在看来，她从来、从来没有看透过黑江真由。
自嘲一笑，她轻声说：“如果这是黑江同学的请求，作为部长，我没有意见。”
泷升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将目光转向琴音。
“菅原同学的意思呢？”
丽奈微微挺直了腰。
“不要。”
琴音声音清脆：“我不愿意。”
【然后，下一首曲子即将奏响。】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03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