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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外衣 ...

  •   回到自己的寝房,九方宸发现自己桌上有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牛奶,还有三个素菜包子和一条鸡腿,都被一个简单的保温结界笼罩着。

      “哇!”九方宸扑到桌前,双眼发亮。
      终于有饭吃了!

      他扬起脖子,一碗牛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煊赤能保他游泳期间的温暖,可收了煊赤他又懒得给自己开结界,一路回来也冻得够呛。

      塞了一个包子在嘴里,九方宸猜测着到底是谁给自己送的饭。
      应该不是程澈,裴瑾晞一般是中午找程澈晚上找陆世,那应该就是陆世了!

      吃完包子和鸡腿,九方宸匆匆换了衣服赶往了熙春仙尊的结界布控课。

      他赶到练习场后,见陆世正好在课桌前落座。
      “师兄!”九方宸将胳膊搭在陆世的肩膀上,“午餐谢谢啦!”

      陆世疑惑,“什么午餐?”
      被他这一问九方宸也有点懵,“我桌子上的牛奶包子还有鸡腿不是你给我打的吗?”
      陆世摇摇头,“今天下了药理课我被师弟师妹们问了好久的问题,饭都没来得及吃完就直接过来了。”

      不是陆世……那是谁啊?
      九方宸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正研究上节课所授结界的隋膺身上。难道是这位少爷突然大发慈悲了?

      “我进雅膳堂的时候,倒是看见师叔在打鸡腿。他好像不爱吃禽类。”陆世整理着东西,若有所指的说。
      九方宸一愣,裴瑾疏?那饭是裴瑾疏给他打的吗?怎么可能,肯定是裴瑾疏今天就想吃鸡腿了!

      陆世整理好东西,转头看着他道:“昨天长岭仙尊把你下午总是集中不了精神告到师叔那里去了,师叔来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你可能因为中午游泳来不及吃饭饿的。”
      这下九方宸吃了饭一下午也没能集中精神,要不是他结界开得好熙春仙尊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入夜,在水星河轩内,裴瑾疏正坐在榻上看书,不远处的炭火盆发出的噼啪一声让他抬起了头来。
      今年冬天对他来说是有生以来最为温暖的一个冬天,他如今甚至比裴瑾晞都要抗冻。

      想到这里他抚上了自己左胸口那九转赤佛心的融入处。

      当时回到九州云崖,熙春仙尊牵头去跟九方宸道歉。
      他磕磕巴巴对着九方宸说了半天,九方宸的表情终于从一脸莫名到恍然大悟,熙春仙尊话还没说完就被九方宸打断了。

      他笑着说:“我早就忘记啦!再说哪有弟子跟师长计较的道理,好啦好啦这事过去啦。”
      见他笑得坦然丝毫没有小性子,众人皆是一愣。

      “那弟子先去雅膳堂了,今天有贵妃饼,我若不去早点隋膺可一个都不会给我留。”说罢便行礼跑掉了。
      他们六个人在原地愣了片刻,水月仙尊道:“九方宸,懂事了许多啊。”

      裴瑾疏看向九方宸远去的方向不语,他明白,九方宸不是懂事了,他对一些人懒得计较,又对一个人没打算原谅。

      自从回来后,九方宸确实听话了许多,一点事没惹不说,还从藏书阁借了不少书,稍得空闲便在屋里看书,对他也是客气的要命,说什么答什么,指示什么做什么,丝毫不反问不顶嘴,可是也从不主动跟自己说话,更是不跟自己对视。

      裴瑾疏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讨这个弟子高兴。
      这世上敬重他、畏惧他、喜爱他、恨他的人都很多,可唯有这个人,是唯一一个他想讨好的人,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这么神游了半晌,门口咔哒的声响唤回了裴瑾疏的神。
      裴瑾疏抬眼,见门上映着一人影直起了身,接着那人影对着门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裴瑾疏起身来到门边拉开了门,见地上摆了一个颇为别致的花瓶,花瓶像是黄竹的造型,中间被掏出了一个六边形的小洞,几朵白梅拥簇着一朵粉色桃花探出脑袋,顶上是白绿相间的梅花。
      这盆景摆的巧妙,白梅挑得小巧,仿佛卧在绿梅上的雪花,料峭而安静。
      而中间那探头而出的桃花又像是迎着落雪推开窗户的好奇孩子,让整个盆景活泼生动了起来。

      前方未远去的人停住了脚步,半转过了身,裴瑾疏轻轻拿起地上的盆栽,端详了片刻,抬头问:“这是给我的?”
      九方宸漆黑的眼珠微微一动,点点头。

      裴瑾疏的心似是软了下来,他看着那还是一身单衣的挺拔身影,将那盆景小心放回屋内后,来到了九方宸身边。他脱下雪绒披风,披到了九方宸身上道:“天气寒冷,你不能这么一直穿着单衣。”

      话音刚落,裴瑾疏忽然发现九方宸的身体僵直了起来,脸色似乎都是阴沉了许多。
      裴瑾疏讶异于他突如其来的色变,不知道九方宸为何会这样。

      九方宸忽然扯下了披风塞回了裴瑾疏怀里,“我不冷,我怕热,师尊顽疾将愈还是注意保暖吧,弟子告退!”
      说完他便急急地转身离开了,留下裴瑾疏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不知为何会将九方宸惹成这般样子。

      九方宸咬牙在夜色中疾行,口腔中慢慢泛起了血腥味,他双拳攥地死紧。
      这外衣,不是你求我脱下来的吗?

      当初隋膺几次妨碍于他,甚至成了围剿他的主力人物,有次险些害他性命,于是后来他以牙还牙,引来隋膺在葛根高勒相见,并在那里摘了隋膺的灵核。
      隋膺属火,那时正值隆冬,葛根高勒天寒地冻,漫天飞雪。
      隋膺躺在他的脚边几乎要冻死过去,他当着刚刚赶来的裴瑾疏的面生生捏碎了那枚灵核。

      他永远记得那时裴瑾疏眼里的震惊和恨意。

      裴瑾疏忍着寒症之苦将隋膺拥在怀里,强行催动灵力给他取暖。
      葛根高勒是九方宸深思后找到的地方,他清楚裴瑾疏是隋膺的最强后援,即使他已经打到天下提起他皆惊惧,裴瑾疏还是会为了隋膺而来,可这极寒之地即使裴瑾疏来援也能让他束手无策。

      明明一切都在九方宸的计划之中,可看着这师徒相亲的场面让他脸上抽动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衣摆却被拽住了。
      九方宸低下头,裴瑾疏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开口低声道:“你能不能把这件火云披风给我?”
      那火云披风集火云貂腹部唯一一撮红毛所制作,自生暖意。

      九方宸冷笑一声,“师尊,我也重伤初愈,没了披风,我也会冷的。”
      “求求你。”裴瑾疏的睫毛轻颤,声音里尽是卑微的哀求。

      如雷震耳的话语,裴瑾疏居然在求自己。
      九方宸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裴瑾疏又道:“求求你了。”寒症带来的蚀骨之痛使地他已经难以继续运行灵力,隋膺已经昏迷,这样下去凶多吉少,他得尽快带隋膺离开这里。
      见九方宸不为所动,裴瑾疏慢慢松开了手,他闭上眼睛强行催动灵力,想要点燃灵核为隋膺取暖。

      裴瑾疏为隋膺这般豁上性命,让九方宸的脸色愈发狰狞,他最终脱下了那火云披风扔到了裴瑾疏身上,“拿去吧!救回你的好徒弟后记得告诉他,别再来惹我,今日碎的是他的灵核,下一次要的就是他的命!”

      他转身离开,走得如同今日这般狼狈与匆忙。

      从那时起,他从不在冬日再多穿衣服。这行为幼稚得很,可偏偏他想起来嫉妒便锥心蚀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宣言,你从我这儿拿走给他的东西,我再也不稀得要!

      当初求我脱下的衣服,今天又这么轻易地关切我穿回来,何必呢。

      自这一日后,九方宸和裴瑾疏的关系更是堕入了冰点。
      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一直笑嘻嘻的九方师兄在看见琬琰仙尊后就不笑了。

      隋膺陆世都私底下问过九方宸他和裴瑾疏之间怎么了。
      每次都被九方宸以“怎么了?没什么问题啊。”,“哪有意见?你们觉得能有什么意见?”给挡了过去。

      仙尊们也问裴瑾疏到底是怎么回事,裴瑾疏更是说不清楚,裴瑾晞两个字总结九方宸“矫情”。
      裴瑾疏常在晚上盯着那梅花盆栽出神,不知道那天夜里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九方宸,可直到那梅花败落他都没想明白。

      就这样,虽然人人都看出有问题,可也没法说有什么问题的,九方宸就这么维持着面上过得去,私下不交流的状态一直混到了除夕。

      除夕是九州云崖人人都期待的,从这天开始一直放假到十五,没有任何课程。再怎么躲懒或打闹都不会被责罚。

      这天一早天还未亮,鞭炮声便响了起来,大部分人很早就起了床,开始贴对联挂灯笼。
      唯独九方宸一反常态,到了大上午还未出门,还是程澈隋膺和陆世来找的他。

      一开门,九方宸难看的脸色便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陆世伸手去摸他的脑袋,发觉并不发烧后道:“你这是怎么了,也不烧啊。”

      九方宸捏着眉心靠在门口道:“头疼,天未亮就开始放鞭炮,到处叽叽喳喳的,没睡好。”
      “人家都没这样,你怎么就这么脆弱?”隋膺忍不住道。

      陆世给隋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少说话,他对九方宸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叮嘱其他人不要在附近放鞭炮的,你好点了就晚上来长明殿吃年夜饭。”

      九方宸关上门,双手背在身后倚靠在门上。

      过年了啊。

      很久之前他也喜欢过年,可以随意玩闹不会被责罚,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裴瑾疏和雷子赫会给他压岁钱,裴瑾疏每次都给很多,雷子赫会偷着给他们几个很多。

      从初一到十五几乎每天都有热闹可看。
      皇宫里会送来好多好东西,等给宗主和各位仙尊送完,陆世总是在一旁笑着任他和隋膺挑。

      后来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各色烟花还照常绽放在夜空中。

      即使如此,他也觉得烟花是好看的,爆竹是热闹的,春节还是值得期待的,

      直到裴瑾疏在除夕之夜病逝,春节就变成了他的梦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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