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清连与

11、画展

　　过年前一周，天气逐渐回暖，夜晚的街道上人头攒动，门庭若市，灯影幢幢，人们都开始囤起年货，为过年做准备。风也不再惹人生厌，而是从脸上蜻蜓点水般飘过，酥痒痒的。
　　店里越来越忙，闻以琤都差点忘了明天要和段诗予去看画展，他简单洗漱过后，早早躺下了。
　　翌日清晨，大家都还在梦乡，闻以琤就开始捯饬自己了，或许是昨晚没睡好，眼下有一抹淡淡的乌青，镜子中的自己有些憔悴，他选了一套干净利落的黑色外套和休闲裤换上，衣服有股淡淡地薰衣草香。
　　正准备出发，就被阿园叫住了。
　　阿圆就是两周前新来的那个女孩。
　　“老大，你这是要去约会吗？”她上下打量着闻以琤，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下意识问了出来。
　　闻以琤怔了怔，刚想说不，最后还是微微点头。
　　阿圆捕捉到闻以琤的黑眼圈，“你昨晚没睡好吧，要不要我给你化个妆？”
　　“可以。”
　　十五分钟后，一个很简短的通勤妆就完成了。
　　闻以琤本来就长得好看，化妆原本是锦上添花，可到了他脸上，似乎只是白了一点，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他微微颔首对阿圆说了声谢谢。
　　阿圆笑得灿烂，“不客气，老大，下次还需要化妆的话，就叫我吧。”
　　“好。”
　　这次闻以琤破天荒地迟到了。他们经常在临鑫花园碰面，闻以琤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很少迟到，平时都是他等段诗予，今天却反过来了。
　　闻以琤走近，就看到段诗予双手轻轻搭在腿上，背脊依然直挺，在长椅上乖巧地坐着。
　　“久等了。”
　　段诗予闻声抬头，闻以琤精致的脸庞赫然映入眼帘，还夹杂着一丝薰衣草的味道，她险些愣住。
　　无论看多少次，这双瞳眸总是如此清澈，一条从未被污染过的河流汩汩向东流淌。
　　对方今天穿了黑色的外套和休闲裤，搭配白色的运动鞋，很简单的穿搭，但是放在这张脸上，连衣服都变得有气质了。
　　本来就白的他，现在好像又白了几个度。
　　四周嘈杂一片，可段诗予只听得到自己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声音。
　　“诗予？诗予？怎么了吗？”闻以琤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抱歉来晚了，我们走吧。”
　　“啊......没事，好。”段诗予心头一热，用手背轻轻碰了下自己的脸颊，差点被烫伤。她连忙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艾琳的画展选在了麒麟国际艺术馆二楼，那里离临鑫花园不远，两人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开展时间是早上九点整，八点多就已经有很多人在门口等着了。
　　段诗予踮起脚尖眺望，“人好多啊，我怎么不记得艾琳有那么多粉丝了？”
　　“或许是快过年，大家都过来凑个热闹。”闻以琤环顾着四周，从他的视角望去，可以看到一颗颗毛茸茸的脑袋。
　　段诗予不置可否。
　　九点，大家开始进场，段诗予把两张票递给门口的工作人员，对方微笑着接过，盖个章又送回来，“您好，馆里不允许带包，请把贵重物品随身携带，并将包放在入口的寄存柜里。”
　　段诗予朝闻以琤摊开手掌，“包给我，我去寄存。”
　　“还是我去吧，你在这等我。”闻以琤说完就朝寄存柜走去。
　　两人走进去，展厅大得一眼望不到头，两旁的寄存柜估摸着就有一两百个。
　　这次选用了深蓝色的格调，人们都默契地安安静静逛展，整个展厅就显得异常幽静。
　　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画，像一个个鲜活的、却又被扼住喉咙的生命，沉默着，但它们的无声又响彻云霄，唯一能用来交流的，只有自己身上那些绮丽的、斑驳的色彩。
　　每一幅的顶部都亮着一盏小灯，方便人们观看，四周都拉起了一米左右的围栏，用来保护那些作品。
　　段诗予在一幅名叫《影子》的画前驻足，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幅。
　　树下的影子五光十色，映照在湖面上，因为一片叶子的飘落，掀起阵阵涟漪，连彩色的影子也变得扭曲起来。
　　闻以琤默默跟在她身后，他不懂这些，只觉得里面的色彩很好看。
　　女孩凑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好看吧。”
　　闻以琤盯了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点点头。
　　绕了一圈，他发现这些画大部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扭曲。
　　扭曲的天空，扭曲的影子，甚至人脸，都是扭曲的。
　　平时为了保护画，会给画展限制人数，不至于变得摩肩擦踵，但今天这个画展的人数多得有些超乎想象。
　　到了后面，段诗予几乎是贴着闻以琤走的，一靠近对方，她的心跳就开始加快，导致她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画上了。
　　闻以琤看她面色绯红，以为是人太多有些呼吸不过来，怕她缺氧，就提议先出去了，段诗予只好点点头。
　　一走出画展，人都精神了许多，段诗予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还是外面舒服，这次人也太多了，我还没看够呢。”
　　“那我们下次再看。”
　　想到刚刚自己的模样，段诗予忽然不敢看闻以琤的脸了。
　　所以对方约他吃饭，她也以自己身体不舒服拒绝了。
　　回到家，段诗予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点开梁佳慧的聊天框，打了个问题，万分纠结中，还是点了发送。
　　“佳慧，喜欢究竟是什么啊？”
　　梁佳慧很快回复了，“怎么突然问这个？喜欢呢就是，见到对方就开心，见不到的失望。”
　　“和对方说话的时候心就会砰砰直跳，对方为你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就会感动得一塌糊涂，看见对方和别的女生讲话呢就会吃醋。”
　　“希望对方越来越优秀，也会为了对方而更加努力。”
　　段诗予看着屏幕里这大段文字，心想，完了，自己可能是喜欢上闻以琤了。
　　“佳慧，我可能......喜欢上闻以琤了。”
　　站在讲台上发言，站在国旗下领奖，段诗予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丝的怯懦，总是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但现在，单是打出这短短一行字，就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啊？真的吗！？”梁佳慧的震惊漾出了屏幕，泼在段诗予身上。
　　“嗯......”
　　梁佳慧没有再问其他的，而且直接说:“OK，我们诗予也是开窍了，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放心吧，包在姐身上，我帮你追他。”
　　段诗予有些疑惑，“啊？那么急吗？我只是说喜欢他而已啊。”
　　“对啊，你想啊，他在夜色工作，你不急，到时候指不定就被哪个女人拐跑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提高警惕！马不停蹄！快马加鞭！任重道远！”
　　“你不要乱用成语，翠老师知道会说你的。”
　　“我服了，姑奶奶，我们两个人的聊天，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班怎么会知道？”
　　“万一嘛。”
　　“没有万一！明天我们就开始！今晚我就计划，不帮你把闻以琤追到手我就不姓梁！”
　　段诗予盯着对方发的消息笑出了声。
　　奶奶看见孙女捧着手机咯咯笑，应该是遇上高兴的事了，“小予啊，在笑什么呢？”
　　“没什么，奶奶，太晚了，你快睡吧。”段诗予抬头对奶奶说。
　　“好。你也早点睡，不要看手机看得太多，熬夜伤身体。”奶奶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段诗予躺在床上，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闻以琤的模样，他想，自己大概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