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难逃（重生）》一眸擦肩

45、第 45 章

　　大雁南飞不过九月九，小燕北归不过三月三，到了一定的时日，该走的都会走，该来的都回来。

　　逃避终究解决不了任何症结，只会越积累，越难以逾越，回侯府这事已拖延日久，如果侯府仍执意遣人来接她，她到时也无力拒绝。

　　即使重生一次，西梦颜也阻挡不了必发之事的进展洪流，不能因此使大伯父与大伯母处在中间，两头为难。

　　可是，她又不甘心，这都出来医馆躲避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啊，要不再找机会逃到别处，西梦颜思来想去，内心症结。

　　她命燕儿打开诊室门，先开始接诊病患吧，以忙碌的日子麻痹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专心先处理手头的要事。

　　西梦颜宽慰自己：饭须一口口吃，路须一步步走，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态还未进展到最坏的时候，先不要忧虑不好的结果。

　　见诊室外排在首位的妇人，风姿绰约，料想便是当归小师兄口中，杭州醉春楼的白姐，虽说康宁医馆所在的药谷村毗邻杭州城，但杭州城有名的医馆与大夫，远胜这里，西梦颜不禁心生疑虑。

　　遂唤她进来，室内顿觉香气扑鼻，浓郁的香气掩盖了空气中原本的药草的香气。

　　不见其置手腕与脉枕上，西梦颜询问，“您是哪里不适？”

　　白姐向身侧一丫头使了一个眼神，那丫头随即转身去关上了诊室门，并守在门口，以防外人擅入。

　　白姐这才开口，“劳烦梦花大夫移步至我醉春楼，为我楼里的蓝蝶姑娘诊治并调理一段时日，至于诊金，绝非问题，大夫但提无妨。”

　　白姐继而解释：“蓝蝶姑娘是我楼中头牌，待遇不逊于高门贵女，故不轻易外出，望大夫体谅。”

　　“何不请汤神医去出诊？一般而言，慕名而来求诊者多为我师父，我等弟子鲜少外出诊治，况且我身为女大夫，外出多有不便。”西梦颜委婉推辞。

　　白姐面露难色，“原想请汤神医的，只是虑及我们蓝蝶姑娘的身份特殊，不方便由男大夫诊脉，听闻梦花大夫是汤神医的女弟子，特来诚心相求，亲迎亲送，确保您舟途安全。”

　　西梦颜思忖，遣燕儿先行回西家报安好，未必能拖延多久，这医馆怕是驻留不了多长时日，正欲筹划后续安排，现白姐邀她去杭州出诊，正好可以去杭州探寻可落脚的地方，也为日后出逃提前布点。

　　遂决定跟随白姐，出趟外诊，出发去杭州城。

　　西梦颜打点好行装，便向夏表姨姥姥和师父，如实坦白自己迫在眉睫的情状，直言欲同意前往杭州城为白姐出诊，并承诺随时书信往来。

　　夏表姨姥姥却不同意，“一个姑娘家独往醉春楼，即便是出诊，也恐损及声誉啊，这事儿即使你师父同意，我也不能应允，不安全。”

　　白姐守着夏表姨姥姥与汤神医，信誓旦旦道：“定保梦花大夫周全，往返皆有护送，绝无疏漏。” 并当场拟书证一份，详述委托诊病之缘由、诊金、行程安排及寓居等事宜，巨细无遗，以求医馆放心应允。

　　西梦颜私下由向夏表姨姥姥说了此行的考量，就是怕侯府来人接她回去，迎接她的不一定是好事，还不如先出去躲躲，大伯母也是不赞同她仓促返侯府的，不然也不会应允帮她拖延时间，让她暂居医馆躲避，于是，夏表姨姥姥也便同意了她杭州一行了。

　　汤神医也嘱咐她出门在外须注意的事项，准备好盘缠及行医必备药匣，还有基本医书，务求完备，“早去早回，安全第一，在外须善自珍重。”

　　看出师父的担心，西梦颜笑着宽慰道，“师父勿虑，杭州城有我大伯父所开南北货栈的分店，有什么事都能找到传话与协助的人手，没事的。”

　　药谷村邻于杭州城，乘船渡数河道，便至其地。

　　既至醉春楼所在的小巷方知，这里不愧是名冠江南的燕馆歌楼之胜地。

　　酒香纵深巷皆能闻，醉春楼虽坐落在深巷幽坊中，但却丝毫不影响其流光溢彩，吸引着远近的膏粱子弟与商贾趋之若鹜。

　　西梦颜随白姐刚行至醉春楼楼下，即见一高挑且丰腴圆润的姑娘，她双手叉腰，正唾沫横飞地与街对面万花楼一削肩瘦腰的女子隔街争吵。

　　白姐驻步，拉西梦颜退到一旁观战，指了指丰盈姑娘，低声介绍道：“这是我干女儿胖美，除了色艺稍逊，其余皆不是她的对手。”

　　那对过的削腮尖嘴的姑娘撇嘴笑道，“胖美，姐长你一岁，劝着你减肥不是为你好才说的吗，怎么还急眼了？”

　　胖美口吐芬芳，让她人间清醒：“瘦杆儿，在这行里跟老娘论资排辈，你还嫩点，老娘我吃奶的时候就在这行混了，编排别人之前，你先撒泡尿照照自己。”

　　对面气急，也不敢示弱：“你，一直也没有接到生意吧？长成这样还好意思出来招揽生意？承认你资历老，那你就在醉春楼里养老吧，哈哈哈。”

　　胖美轻笑：“这一点，你羡慕不来，我即便一年都不接客，我干娘照样养我，你也试试，一月无生意，玉姐就把你卖入他处了。”

　　对面露出不屑的神情：“竟听不出好赖话，我说这些还不都是为你好。“

　　胖美跺脚喝道：“我不要你为我好！为我好便可诋毁我？”

　　对楼妈妈玉姐闻讯过来劝解，“人家胖妞虽然不是很漂亮，身形也臃肿了些，但心还是淳朴善良的。”

　　胖美戏谑：“哎呦！玉姐虽年华已逝，眼神也不及当年，但嘴还是挺甜的呢。”

　　一旁的白姐也不等闲视之，上前帮腔：“女儿，别在这白费口舌对牛弹琴了，牛又听不懂。

　　胖美非善茬，她抄起门旁一桶备以浇花的肥水，泼向对面，脏水溅到了对方身上。

　　不待对方做出反应，胖美疾步过街，一把拽住瘦杆儿的头发撕扯起来。

　　拉扯中，胖美竟一把扯下对方的假发，对方怔愣，忙捂住头顶的稀疏处，捂着脸哭嚎着跑进了万花楼。

　　玉姐也进楼去处理纷乱，落下话，“且等着，这事儿没完。”

　　白姐上前揪着胖美耳朵回到醉春楼，训斥道：“成日里太能给我惹事了，你怎么就不能多花点心思用在减肥和歌舞上，向楼中的姐姐妹妹们学学，有朝一日得遇恩客，也了了为娘的心愿。”

　　“疼疼疼，干娘饶我这回吧，我为这位大夫引路。”胖美还是机灵的，一眼就瞥见了提着药匣的西梦颜，赶忙接过药箱，帮忙引路，上楼寻蓝蝶。

　　西梦颜向揉着耳朵的胖美笑着点点头，二人初识，颇觉投缘，特别是白姐骂胖美的那句，“你怎么不向楼里的姐妹们学学”与之前大伯母说她的那句，“你怎么不像同龄的姊妹学点好的”相似，想来仍觉好笑。

　　白姐却不让胖美随同，“你继续去练舞，舞蹈动作还没有掌握，今天再练不会，罚不许吃饭。”

　　胖美与西梦颜告别，悻悻地离开了。

　　西梦颜随白姐来至四楼，蓝蝶姑娘独享此层，这待遇堪称楼中顶级了，楼梯口有两名侍卫把守，见是白姐领人过来，询问缘由，白姐解释特请大夫来为蓝蝶姑娘诊脉，侍卫遂放行。

　　入门，顿觉一室清幽，令人心旷神怡，垂帘轻盈如雾，随风轻摆，仙气飘飘。

　　四壁之上，悬挂名人字画，笔墨间流露出清雅之韵。家具皆为上等木材精雕细琢而成，案几上，摆放着精致茶具与瓷器，釉色温润如玉，熠熠生辉。一旁花瓶中，插着几枝含苞待放之花，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随白姐步入里间，见蓝蝶姑娘静卧于床榻上，她面容秀美，肌肤白皙如玉，但此刻却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显得柔弱而无力。

　　此时，蓝蝶双眸微闭，长睫轻颤，发丝轻柔地散落在枕畔。

　　即便蓝蝶此刻容颜略显憔悴，西梦颜仍为之惊艳。

　　她聘婷之姿，秀媚之容，桃面樱唇，媚而不俗，自带温婉清纯之气。此等姿色，不仅男子为之倾倒，即便是西梦颜这般女子，也被深深捕获芳心。

　　蓝蝶听闻梦花大夫前来为自己诊病，努力撑起身子，樱唇轻启，声音略显虚弱却又不失温柔：“大夫远道而来，劳烦您费心了。”

　　西梦颜坐于床畔圆凳上，轻声道：“姑娘客气了，请伸出手来，让我为姑娘诊脉。”

　　蓝蝶依言伸出手臂，置于锦枕上，西梦颜轻搭三指，凝神细诊。

　　白姐立在一旁，面露忧色，向西梦颜细述病人的病情：“蓝蝶已连续两月没有来月信了，期间还伴随着恶心呕吐，吃什么吐什么，吐得都咳出血了，前日又不慎从凳上跌落，摔伤膝盖，下隐亦有血流，我是担心她有什么闪失。”

　　“按理说，蓝蝶是没有受孕的可能的，毕竟有钱有势的恩客是不可能让我们这种身份的人生养其后嗣的？直到蓝蝶向我坦言，她竟有一次事后未饮那避子汤，真是糊涂啊。”白姐瞧了一眼蓝蝶，无奈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