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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12 ...

  •   白蝉沉眸想了想,从林甘身边带走了阿茵。

      “阿茵,平安派念你家世尊贵,破例留下你,但你若执意为林谢隐瞒,那便恕老朽不能继续留你在平安派。”

      阿茵无数次下跪的举动都被白蝉拦下,不过抽搐的哭泣无法制止。

      “师公,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可以背叛师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我的师父。”

      白蝉背对窗户,无奈摇了摇头,“江小姐,请回吧。”

      *

      “荣王妃江满?!”

      乐壹诧异到双目惊瞪,“她竟然也是平安派弟子?!”

      白蝉喝了口茶,淡淡解释,“她是江夫人唯一的孩子,江夫人去世后,三司总使江吉娶了续弦,这个孩子在江家的日子也就没那么好过了,是她自己主动请求江总使把她送到我们平安派来,希望能远离府宅是非,可没想到,朝堂是非不会放过她。”

      被白蝉请离平安派后的中秋,江府的人带着堪比军队规模的府兵围堵在平安派门口。

      领头之人是江家长子江贤。

      这个江贤平日不学无术,脑子里只想着攀附权势。

      那时正逢新帝继位不久,人人都晓得荣王周芒野心勃勃,不甘心只做一个辅佐之王。

      而朝中老臣大多都是先帝留给周盛的心腹,新人想要得到重用,极其困难。

      即使江吉已经做到了三司总使之位,但按照大桓的法律,他的孩子无法继承官职,除了科考这条路,唯一能爬上高位的办法,便是投靠另一个可能登上帝位的王——周芒。

      江贤的思路非常正确,但缺少能力作为资本,于是琢磨起了联姻这个简单便捷的方法,以此向荣王投诚。

      他同父异母的嫡姐江满生得貌美,性格柔顺,善良易拿捏,尤其是被平安派赶出派门后,无可去处,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只可惜,就在江贤已经送出“诚意书”后,竟发现江满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为此,他气势汹汹来到平安派,要求白蝉交出“凶手”。

      那一日,望安山沸沸扬扬。

      凶手是谁,白蝉心如明镜。

      但他不可能把林谢交出去,这毕竟是他最喜欢,最看重,也是未来最有可能继承掌门衣钵的弟子,所以无论如何,白蝉都不会把林谢交出去。

      然而面对江贤的逼迫,本着不怕事,但不愿生事的理念的白蝉,必得找个人顶锅,才能用最小的代价解决这场祸端。

      “这个人,是江小姐身边最亲近的师兄,平日里同进同出,双双修炼,嫌疑最大,而且他已经承认了,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白蝉没有说出林甘的名字,只是让人将林甘推到江贤面前。

      没想到江贤竟然主动问:“他就是林甘,林拾羡,对不对?”

      白蝉眉头皱了皱,虽然有点犹豫,不过最后还是淡淡承认,“没错。”

      中秋过后洒满金色阳光的小院子里,秋高气爽,一片晴朗之中,却悄然充满了压抑气氛。

      除了江贤带来的人,院子里就只有白蝉,白如晏,白明朝,和林甘。

      没有多余的人。

      林甘正是白明朝押送过来的,这时的白明朝还不是小六宗宗师,面对先他一步成为宗师,还是外姓弟子的林甘,他眼里心里只有妒忌与怨念。

      他一脚将林甘踢倒,痛快地对江贤说:“就是他!你们把他抓走吧!”

      白蝉瞪了白明朝一眼,他才稍稍收敛了小人得志的嘴脸。

      江贤恶笑道:“我就怕你们会故意找个无辜之人背锅,所以没告诉你们,其实江满已经说出了奸夫的名字,就是这个林甘,呵,还算你们识相,没随便找个人糊弄我。”

      闻言,白蝉和白如晏会心对视一眼,皆神色复杂。

      林甘撑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贤忽然一声令下,指着林甘说:“来人,把他给我打死!”

      旋即便有几名身着简易藤甲的府兵上前对着林甘拳打脚踢。

      别说白蝉和白如晏脸色因此变得阴沉,就连白明朝都咬牙切齿地盯着江贤,忍不住开口说:“直接打死?你们这是犯法的啊!”

      江贤冷冷给了他一个穷凶极恶的眼神,“我爹是三司总使,我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你们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能奈我何!!”

      白明朝不敢说话了,怯怯看了眼趴在拳脚攻势里的林甘后,转过头不忍再看。

      白如晏小声在白蝉耳边劝道:“师父,我们真要如此忍气吞声?”

      白蝉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面上却一派漠然。

      “三司总使统管京州财政与租赋,如若今日得罪了江家,平安派在安都再无立足之地,先祖立下的基业与我们世代守护的圣物,都将不复存在。”

      白蝉说这些话,不是要给白如晏解释什么,而是提醒自己,掂量轻重。

      林甘一声不吭地承受着痛苦,即使心里已经怀有必死之志,但仍下意识抱着脑袋,做着最后的求生挣扎。

      “双椿绕菏和隐火掌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吗,白教你那么多本领,竟然不还手。”

      这时,屋顶上随着秋日凉风冷冷飘来一串清朗的声音。

      江贤刚抬头去看,就和身边众打手一起,被一股灼热的掌力扇上了墙!

      一袭亮眼的姜黄色飘落而下,抱起奄奄一息的林甘,回头沉着脸对白蝉说:“师父,我不需要你这样掩护我。”

      江贤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爬起来,骂了许多脏话,最后指着白蝉几人大喊:“我要你们平安派全都去死!!!”

      林谢懒得搭理他,头也不回地翻过房顶,只留下一句:“师父,我先安置拾羡,等会儿再回来收拾这些人。”

      白蝉忍着心里沸腾煎熬,脸上却从容淡定。

      倒是白明朝急得团团转,“师叔,掌门,怎么办呐!三司总使可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

      江满忽然从外闯进来,跪到江贤脚边,拉着他的衣角说:“我答应你嫁去秦州荣王府,只要你放过平安派和我师兄,我什么都答应你!!”

      江贤刚受了林谢一掌,正火冒三丈的时候,抬脚便踹在江满腹部,咒骂道:“贱人!你还有脸来求情!!”

      江满身下很快流出一大摊鲜血,她捂着小腹,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血,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我的孩子……”

      白蝉对此仍没有任何表态。

      江满抬起红肿的眼睛,和颤抖目光,绝望地朝白蝉投以卑微目光。

      白蝉只是轻轻移开视线,平平提醒道:“待会儿林谢回来,他要闹成什么样,我们也管不住。”

      这句不动声色的提醒,是在告诉江满——想要保住林谢,你最好想办法立刻平息事端。

      江满听完便明白了,以她对林谢的了解,她知道林谢会做出什么来。

      死一个混账弟弟没有关系,但师父林谢难逃牢狱之灾,为此赔上林谢的后半生实在不值得。

      江满擦了擦眼泪,忍着腹痛坐起来,低头自嘲般诡异地笑了一声,“江贤,你已经和荣王周芒说好了联姻之事,如果这时候新娘死了,荣王会怎么想你?他会不会觉得你在耍他?”

      江贤气急败坏的情绪一瞬清醒,而江满晃晃悠悠爬起身,面色痛苦,愤恨地盯了他一会儿后,转头毫不犹豫朝墙上撞去。

      江贤下意识朝她伸手大喊:“姐!别害我啊!!”

      千钧一发之际,白蝉终于出手。

      他快速闪至江满与墙壁之间,动动手腕便化解了江满冲撞而来的力,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江满已经晕死过去,下身还在流血。

      白蝉扶着她,轻移目光看向江贤,“你姐姐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该怎么做,你明白了吗。”

      江贤咬着牙,还是有些不甘心。

      白蝉又道:“林甘被你打得半死不活,他师父林谢不会放过你,我也阻止不了,你不怕死的话,就继续耗在这里等他过来。”

      江贤斟酌一二,还是妥协了,对身边人说:“快带小姐回去医治,千万别让她死了!”

      江家人离开后,白蝉还在院子里站着。

      他沉默地站了许久,林谢都已经知道江贤离开了,没有过来,而白蝉还站在这里。

      “如晏,通知下去,林甘醉酒强行玷污阿茵,江家上门讨要说法,无可指摘,谁也不许私下议论,违者重罚。”

      白如晏想了想,皱眉问道:“师父这么说,还是想要维护林谢,对不对。”

      白蝉没有否定,“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如晏,你去处理这些事情。”

      白如晏神色低沉,迟疑了须臾才应话退下。

      两个月后,秦州荣王周芒迎娶京州江家小姐江满,婚礼之盛大,羡煞两州。

      可就在江满随迎亲队伍抵达秦州的那一夜,江贤被人发现惨死家中。

      而杀死他的内功,江湖人中都认得——子规啼。

      *

      自那日一别,白蝉从未想过饶柳灵还会与平安派扯上什么关系。

      江贤之死,让白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小雪时节,是时隔两个月后,白蝉第一次走进小七宗。

      林甘躺在床上,瘦得不成人样,原本乖巧圆润的容貌已经脱了相,两颊凹陷,眼下乌黑,看着就叫人心疼。

      “掌门……您怎么来了,抱歉……我不能下床……”

      白蝉推门走进去,屋外零零碎碎的小雪飘进来几片,粘在白发上,看不清楚。

      林甘努力撑坐起半个身子,看着白蝉纯白的银发,不仅没有怨恨,反而面露苦涩,关心地问:“掌门,您的头发,白了好多。”

      白蝉坐到他床边,轻轻扶他躺下,“腿,好一点儿了吗?”

      林甘摇摇头,落寞地说:“好不了了。”

      白蝉闻言不禁咽了口口水,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洋洋洒洒的小雪,“你的双椿绕菏在平安派仅次于我和林谢,真是可惜……”

      林甘没有说话,拿起枕头边的戏谱,缓慢地抚摸,就像是在抚摸他自己的人生。

      这时,屋外传来轻盈踩雪声,白蝉一个机警,压制呼吸,迅速藏入衣柜。

      关上衣柜门前,他用严肃的眼神对林甘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林甘捧着戏谱,优柔寡断,左右为难。

      俄尔,屋外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着姜黄色棉质圆领袍,女的一身毛绒红裙,青春明艳。

      他们身着风雪,并肩走在一起,郎才女貌,十分登对,正是林谢与饶柳灵。

      “林拾羡,你猜我做了什么?!”

      二人皆未察觉到白蝉的气息。

      饶柳灵兴冲冲地坐到床边,双臂一抱,没等林甘回答,便迫不及待洋洋得意地说:“我把江贤给杀了!给你的腿和阿茵的孩子报了仇!”

      林谢兀自坐在一旁,微笑瞧着听话的徒儿和心爱的女子,眼神温柔如雪。

      饶柳灵见林甘脸色不对,解释道:“放心,我没用你们平安派的功夫,旁人查起来,也只会查到捞月谷头上,谅他们不敢把捞月谷怎么样!”

      柜子里的白蝉心脏猛滞:她会平安派的功夫了?林谢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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