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草坪和黑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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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好，杨双月躺在草坪上，绿意透过发梢，她抬手盖在自己额头上。
风吹过，耳朵边的小草就摆动起来，有些痒。
不远处，两道忙碌的身影映入眼帘，是杨敏和佝偻着背的姥姥。
“双月，要不要过来吃点水果？”杨敏对她招手，杨双月的眼睛就微微往下，从她头顶的树叶挪到杨敏手上端着的一盒子红红绿绿的水果上。
她直起身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鼻子上是草地的独特味道，有点腥。
“我来啦！”杨双月喊了一声。
走到野餐垫旁边的时候，杨双月弯下腰去够篮子里放着的一瓶饮料，同时杨敏叉了一块西瓜，递到她嘴边。
杨双月叼着西瓜直起身，却忽然觉得天地间开始旋转起来，她一下站不稳，直接坐在地上。
在嘴巴里面的西瓜被截下，外面那一块掉落在衣服上。
饮料也滚落，压弯了一片草。
杨敏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扑过来抓着她的身子：“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杨双月摇摇头，缓了一会，撑着膝盖站起来。
“我没事的，妈妈，就是一下子没站稳而已。”她说。
杨敏目光里面饱含担忧，但是也只是看了她一会：“那好，你要是有不舒服就及时说啊，我们出来玩只是为了放松，不要勉强自己哦。”
“嗯。”杨双月点点头，垂下眸子静立了一会，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原来站立的地方被压弯的小草又迅速弹回来，将上面碍事的西瓜径直穿透，汲取里面渗透出来的汁水，很快，地上就只剩下一片翠绿的小草了。
杨双月走回之前躺着的地方，拧开饮料瓶喝了两口，有风吹过来，叶子晃动着，此处静寂无声，她侧目看着不远处布满天空的乌云。
现在的杨双月已经十二岁了，和母亲姥姥幸福地生活着，日子平淡而温馨。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了吧。
自从小时候因为心脏问题昏迷被送到医院，结果昏迷了一个月之后，杨敏就坚决带着她离开了原来住的地方。
后来她们祖孙三代，一路四处游玩，一路修养身体。
姥姥年纪大了，身上自然有各种毛病，杨敏是早年怀着杨双月的时候还拼命工作，落下了病根，前几年还不怎么显现，现在身上也是各处不适。
而她，据母亲讲述，是不幸遗传到了父亲的先天性心脏病，而且病情还有些特殊，需要好好静养。
最近，她们找到了一处有面积不小的花园的房子，于是杨敏很愉快地租了半年。
这是她们在这里待的第三个月。
杨敏的公司现在规模不错，但是她请了专业的代理人，只有一些关键性的文件才会需要亲自处理，所以，留给她的自由时间非常充足。
这处花园面积实在有点大，说实话，杨双月都不太知道母亲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这样的房子，简直就是为她们的需求量身定做的，而且房东也是出人意料的爽快，见面的第一次就商定好了合同，第二天她们就搬进来了。
周围都没有住户，但是不远处有一个便利店，里面可以买到很多日常生活用品。
乌云渐渐往这边过来了，吹过来的风有些湿漉漉的阴凉感。
杨双月又喝了几口饮料，然后将瓶子和盖子都随意地丢在地上，看这些草将它们吸收完全，不留一丝痕迹，只是变得更加翠绿。
自从她从医院出来之后，一切都好像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天气似乎会有些受到她心情的影响，当她开心的时候，太阳就出来，她心情低落的时候，天上就会飘来一朵朵乌云。
而夜深人静，杨双月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的时候，她会发呆，空中会莫名其妙开始飘落细细的雨丝，但是无论她待了多久，头发和衣服都不会打湿。
就像虚拟游戏。
后来就是这片草地。
杨敏很喜欢拉着两人来这里野餐，经常是准备了一些自己做的果酱面包还有水果果汁，拿着一块野餐垫就成了。
野餐结束后，也不需要收拾什么，小草会自动解决一切。
几人似乎都要习惯这些了，就连姥姥丢果皮的动作都如此熟练。
小草依旧是微微摇摆着，将果皮刺穿，吸取汁水，然后几根草围绕在一起，将干瘪的果皮掩盖，蠕动几下，一切就消失了。
杨双月站起身子，爬上了树，遥遥对着另一边的两人喊：“我在这里休息一会，晚饭放桌子上就好。”
远处，杨敏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反驳：“快要下雨了，你留在这里会淋湿感冒的！”
杨双月早已经背过身去，听着传来的话语，双眼看着远处逐渐飘过来的乌云，内心默念。
“走开！走开！”
乌云似乎停顿了一下，连风和树叶的声音都消失了。
但是乌云又接着走起来。
杨双月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从树上下来，走向两人。
在几人走进房子的瞬间，已经飘荡在草坪上方的乌云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捏住，逐渐缩小，最后断成几节，消散开来。
雨没下成，杨敏又上楼将自己的花盆搬出来。
拉上窗帘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杨双月蒙着被子睡着了。
房子之外的风景和建筑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只剩下这栋带着花园的房子空荡荡地遗留在这片虚空之中。
第二天，房子多了一位访客，是一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黑猫，长得十分潦草，身上的毛发一绺一绺的，而且很油润的样子，远远看上去，如果看得不仔细的话，能把这些都看成小小的触手也说不定。
“哎呀，猫！”姥姥拿着装着果酱的盆，有些惊讶，回头叫杨敏。
“你来看看。”
杨双月被这一声吵醒，窗帘是拉开的，阳光透进来看上去很舒服。
她已经习惯这一切反常，司空见惯地埋头在枕头上滚了两下，然后起床。
下了楼，杨双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门口的黑猫。
杨敏擦了擦手，想要走过去，看到楼梯口直愣愣的杨双月，忽然笑着说：“我记得双月似乎很喜欢猫，不然我们养着吧？”
姥姥看了一眼杨敏，又看了看杨双月，将手中的木碗放下，将黑猫抱起，走到杨双月面前。
“双月看看，喜不喜欢？”
“要是你喜欢，我们就留下。”
杨双月微微低头，看着眼前有着漆黑眼珠的潦草小黑猫，脑袋还没转动，嘴巴和手就已经做出了行动，将黑猫接过，抱在怀里。
“我喜欢，我们养着吧。”
这只猫也很奇怪，它的瞳孔一直都是放大的，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杨双月不知道它应该吃什么，所以给了它一份面包和一些果酱，还盛了一碗牛奶。
黑猫舔了口牛奶，就没再吃什么了。
杨双月把它抱上楼，放在自己床上，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被子似乎也是黑色的。
有点奇怪……它一直都是黑色的吗？
她问了杨敏和姥姥，两人都没有印象，只说：“这种东西，不会褪色，所以是黑色的。”
黑色的猫坐在黑色的被子上，意外地能分清。
杨双月摸着猫毛，一绺一绺的猫毛全部用手指梳开，但是不过一会又恢复了原样。
它大概和花园草坪的那些是一样的。她想。
太阳很快落下去，杨双月吃完晚饭，绕过杨敏中的一排花，来到秋千旁。
她脚尖点着地，轻轻地晃起。
秋千往前的时候，她才发现猫蹲在旁边。
月色下，猫的毛发看起来很有质感，是莹润的黑色，看起来像是一个奇异的雕塑……又或者是刚从湖水里面捞出来的小怪物。
“啊。”猫叫了一下，听起来有一点奇怪。
杨双月看了一会，才注意到猫的眼睛是竖条的，但是周围也是黑色的，于是竖起来的那一节就不明显，但是在晚上的时候，竖瞳有点独特地凸显。
她伸手去把猫抱起来，手底下摸着却是滑滑软软的。
猫毛慢慢地延长，小藤蔓似的，逐渐缠绕在杨双月洁白纤细的手腕上，看上去有些诡异。
清冷带着凉意的月光下，少女抱着黑猫，另一只手握着秋千的绳子，慢慢晃起。
“啪嗒。”“啪嗒。”
有声音响起。
杨双月低头去看，手中的猫已经不见了，化作黑色的水缠绕在手腕上，然后逐渐变成赤红色，从手上溜了下去，留下一点红色的痕迹。
落在草坪上，小草就舞动着一点一点将血色吸干净。
秋千旁边很快聚齐一片水雾，缓缓落下。
这次，杨双月感觉自己的睫毛湿润了，脸都被打湿了，有水流顺着脸颊滚落。
她回到自己房间，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手腕却晃出去，一下子床头柜上面的相片扫落在地。
地上铺着地毯，相片框的玻璃却碎了一地。
杨双月伸手去捡，一接触到碎片，手上就多了好些流血的口子。
拿起那张薄薄的照片的时候，照片似乎被玻璃割碎了一些，有些斑驳。
上面是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婴儿。
男人的占位十分奇怪，女人站在正中央的左侧，男人却站在女人的左侧，那空荡荡的右边，似乎有一个人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