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造梦局》落第心

4、苍白瘦小的树

　　窗外街边的角落里，有三个高中生，其中男生很高壮，还有一个长发女生看起来很漂亮，而另外一个瘦小的短发女生低垂着头，整张脸苍白如纸，神情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麻木。

　　这个氛围，白彦有点看不懂。

　　“啪”

　　长发女生突然扬起手打了短发女生一巴掌，被打的女生身体随着对方的姿势稍微颤抖了一下，但是她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站在那里彷佛挨打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白彦有点震惊，而一旁的林如夏已经大步朝这几个高中生的方向走去，白彦想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男生和长发女生说说笑笑的，但是莫名让白彦感到一阵恶心，头发短短的女孩子，脸色白到麻木，人也像一颗小树一样，木愣愣的站着。长发女生突然转向小树女孩，厌恶的说了一句，“看着真讨厌，你活着有什么用啊？”

　　说着，她拿起了书包，砸向短发女生，白彦有些诧异，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清秀的身体靠过来，林如夏用自己的身体挡着被打的女生。书包结结实实砸在了林如夏的身上，坚硬锋利的金属扣将林如夏的胳膊划破了，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长发女生愣了一下，紧接着生气的说：“你是谁啊？干嘛多管闲事。”说着伸出手，要把林如夏推开。

　　但是她的手还没碰到林如夏，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胳膊，高高举起。

　　“啊啊啊疼”长发女生痛苦的尖叫着，她在极度的疼痛中不可置信的看着一个陌生又高大的男人正在用力捏自己的胳膊，只是一只手的力气，她却觉得自己的胳膊似乎要被捏碎了。

　　男人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也没有放开的意思，旁边的男同学直接上手试图掰开男人的手，他虽然只是高中生，但也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看起来也很健壮，然而任凭他怎么用力，男人的手纹丝不动。

　　并且要命的是，男人竟然轻轻松松的用另一只手擒住了男生，刚才还只有一个人惨叫，现在变成了两个。

　　林如夏把短发女生护在身后，凶狠的看着两个欺负人的高中生。

　　林如夏：“疼吗？”

　　两人脸上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的点点头。

　　“想让我的朋友放开你们吗？”

　　“想的话，以后不能再欺负同学了，明白的话点点头。”

　　男生和长发女凄惨的点点头，白彦放开手，但是他的杀气还在，他的目光在两个欺负人的学生脸上扫了一圈，两人立刻感觉到了不寒而栗的寒冷，甚至头也眩晕了起来。

　　他们愤怒又害怕的互看了一眼，仓皇逃离。

　　林如夏温柔的看着被欺负的女孩，轻声说：“没事了。”

　　不同于在咖啡店里林如夏又活泼又假的笑容，林如夏现在体贴又友善，白彦刚才被激发出的杀气像被驯服的野兽乖乖的蜷缩了起来。

　　被欺负的女孩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林如夏慢慢的靠近对方，轻声说，“你别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这些坏人他们很快就不会再欺负你了，相信我。”

　　说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女孩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但是又被林如夏握紧。

　　“着急回家吗？请你吃蛋糕，好吗？”

　　回家？

　　女孩的家似乎并不能称之为家，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舅舅家收养了她，舅舅自己的孩子没出生的时候，对她还算好，但是自从舅舅的儿子出生了，她彷佛就成了一个累赘。

　　即使她不回家，应该也没人会在乎，她看着眼前温柔的姐姐，不知怎么生出了一些勇气来，她点了点头。

　　咖啡馆里，少女小口的吃着蛋糕，甜甜的奶油在嘴里融化，原来甜的东西真的会让人有愉悦感，女孩好像放松了一些。

　　“我叫李之瑾。”女孩缓缓开口。

　　李之瑾，很美丽的名字。

　　白彦也坐在几米外吃着蛋糕，他好像对这个东西有点上瘾。

　　神拥有超强听力，所以即使距离很远，白彦也能清晰的将林如夏和李之瑾的对话收入耳中。

　　“告诉你一个秘密，姐姐小时候也被欺负过，而且是被大人欺负，但是我还是好好的长大了，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你也要这样想，知道吗？”

　　察觉到一道目光看着自己，林如夏抬起了头，是白彦，他慌乱的低头，眼神中的怜悯一闪而过。

　　应该听不到吧，她想。

　　白彦又把视线落在了林如夏的胳膊上，伤口看着很大，还渗着鲜红的血。

　　神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基本上还没见血，就愈合了，白彦看着那个鲜红，感觉有点晕血。

　　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受伤了伤口怎么办？

　　要用碘伏消毒，还要贴上创可贴，如果没有处理好，可能会感染、化脓，甚至会截肢！触目惊心的图片，把白彦吓得一愣一愣的。

　　林如夏是人类，应该不会不懂这些吧？她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白彦想了一下，走出了咖啡馆。

　　把李之瑾送出门，林如夏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愿意和自己说话，虽然想要帮她从现在的阴影中走出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慢慢会好起来的。

　　还有那两个欺负她的人，要尽快想办法，虽然他们刚才因为白彦，答应了不欺负人，但是林如夏知道他们最多是暂时收敛。

　　一定要万无一失，要让他们痛到这辈子再也不能再霸凌别人，这样想着，林如夏的眼眸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狠厉。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他旁边。一个结实的手臂伸出来，递给她一个袋子：“你胳膊受伤了，处理一下吧”

　　“谢谢，我一会收拾完我就……”

　　“现在贴，要不然截肢了怎么办？”

　　林如夏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只是擦破点皮，怎么就诅咒自己截肢？而且这个男人的语气有很强的压迫感，不容商量和质疑，真的是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是什么霸道总裁吗？

　　算了，好歹这个人刚才帮忙了，林如夏拿出创可贴就要贴，男人皱了一下眉头：“等一下。”

　　男人从林如夏手里拿回袋子，拿出碘伏棉签，抓起林如夏的胳膊，在伤口周围轻轻擦拭，然后轻轻吹了吹，又从林如夏的手里拿过创可贴贴好。

　　林如夏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衬衫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挽起来，露出结实的手臂，刚才他那么轻易的就制服了那两个学生，不过现在看来他的胳膊并没有过分强壮，身体的其他地方也是并没有太壮实，不及林牧，或许是练过格斗的，很擅长使用力量。

　　白彦感觉到游走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隐藏的目光，手臂，上半身，下半身……呃，不愧是彧驰的学生，这一点倒是一脉相承。

　　他应该怎么都想不到，林如夏此时在拿他和另一个男人比较，眼神停在他脸上的时候，林如夏才恍然察觉，他不是林牧，他的脸不像林牧那么阳光，毕竟是个陌生人而已。

　　想起林牧，林如夏心里还有一丝丝难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怀念起这个人来，如果林牧在，至少可以保护之瑾，甚至可以威胁欺负人的这两个学生。

　　她将观察的视线收起，轻快的说：“刚才谢谢你，我先回去工作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白彦没有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但是这个人类现在受伤了，还是下次再问吧。他也有点怀念神界了。

　　出差回来，灰骛吸收了人间的烟火气，感觉神清气爽，他依旧踩着点到了造梦局的办公室，意外的是，白彦还没有来？

　　迟到了？从灰骛来到这里工作以来，就没见过白彦迟到，正想着，白彦走进了办公室，白彦不但迟到了，他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

　　白总监也会有熬夜状态不好的时候？灰骛觉得今天这个班上的开心，很开心。

　　白彦昨天确实没睡好，倒不是因为从人间回来需要倒时差，而是因为他总是想起李之瑾和林如夏。

　　想起李之瑾是因为，她太可怜了，神界不存在暴力，所以当白彦亲眼看到那么年轻的女孩被欺负的时候，还是有点震撼的。

　　想起林如夏的时候，白彦的思绪就更混乱了，她表面看起来活泼开朗甜美，但是又总觉得真实的她深不见底。还有她说的那句“因为梦，只是梦，梦境再逼真，也是虚假的，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让白彦反复琢磨。

　　下午，灰骛满意的从午休中醒来，他打开电脑，打算再迷瞪一会。

　　叮~

　　五分钟后的会议，发起人，白彦。

　　灰鹜瞬间被迫清醒，这个人真的，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职场礼仪啊。

　　会议室中，白彦缓缓开口：“关于上次的异常数据，我这边暂时没有进展。今天的会主要想讨论一下，虚拟的梦境对于人类的幸福，到底有没有意义？”

　　灰鹜和黑衍对看了一眼，白彦受到的刺激好像还没有好转，甚至更严重了，毕竟都开始开这种上价值的会了。

　　他记得入职造梦局的时候，白彦在新人培训的时候是多么坚定的告诉他们造梦局的意义，对白彦来说，这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个信念，而所有新入职的职员在培训中都会被白彦的这份信念感动，就连灰骛都觉得，白彦是一个很会演说的人，很会给别人洗脑。

　　所以现在，这是在考他们？还是他怀疑起这份信念了呢？

　　会上的众人积极回答着造梦的意义，这是他们工作的基石，如果没有这份意义，他们的工作似乎都会不复存在。

　　白彦听着那些熟悉的话，很多是他自己说过的，思绪却总是远远飘走。神界文明较为发达，不存在贫穷、不存在暴力，人间的很多痛苦，神界都没有，对会上的同事来说，最痛苦的事情可能是上班吧。

　　而被欺负的李之瑾，她的伤疤是如此真实，让本不会疼痛的自己出现了幻痛。

　　还有林如夏，她明明那么柔弱，却又怎么敢去挡在李之瑾面前，去保护她？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可能并不在这个会议上，而是在那个令人厌烦的地方，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