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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朝蓬莱而暮昆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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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君,我不能理解,如果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纵使有千秋万载的生命,人生有什么意义呢?”
“我修道上百年,早已经一心向道,内心空寂。我并非对你没有感情,但是我的生命更应该是灵空仙域、是无拘无束、是朝蓬莱而暮昆仑。所以,这件事你必须明白。我对你说这些并非想伤害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修行之人有修行之人应有的志向,感情很重要,但是如果非要二选一,我一定会选走向我自己。兆隶,如果有一日我功行圆满,得道飞升,请你,一定一定要忘了我。”
“那如果不需要二选一呢?我可以不要夫妻之名,夫妻之实,我只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除了放弃仙业这件事……”
两人谈话都颇为伤感,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你这女娃娃真是讨厌,男娃娃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这么狠心,气死我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飘来。
一个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李纯君身侧。
“你是谁?快放开我!”李纯君被陌生人的仙法禁住不能动弹。
“我生平最讨厌你们这种硬心肠的人,你看你把这个男娃娃搞得多难过!”陌生人道。
“哦!我知道了,你是那个被离垢真人禁在后山的连孚前辈吧!听闻前辈法力高深,嫉恶如仇,当年杀的妖邪一党闻风丧胆,三百年不敢上青云山……不过……”李纯君故意卖关子。
“不过什么?”
“不过前段时间有个魔教后起之辈觉得青云派有名无实,剑仙连孚已经成了一个不出后山的缩头乌龟,所以上门直接来挑衅,把青云派杀了个灰头土脸,最后还是这个小哥哥赢了他。”
李纯君移花接木乱说道。
“气煞我也!长泰这个饭桶!竟然让魔教欺到门上了!气死我了!”连孚气得须发皆张,眼睛瞪得像铜铃。
“此事绝不敢欺瞒您老人家,不信的话你问那边几个青云派弟子。”李纯君大声说。
远处几个青云派狗腿子看见连孚,早已经边点头边向后撤了。
“老前辈,这位仙子是我的意中人,劳你放开她。”兆隶说道。
“放开她?这种女人眼里全无你,你管她做甚?”连孚不能理解。
兆隶微微一笑,心中虽然痛楚,但是他尽量去理解李纯君,何况,李纯君天仙卦人,竟然说爱他,必然不会有假。有的事他现在不明白,将来也一定会明白。
“不瞒你这小丫头,我曾于恩师跟前立誓,纵使禁制失效,我哪一日火性不灭,哪一日不下后山。所以我目前还不能找魔教的人报仇,你如果肯替我把那个魔教中人引至此地,我必然让他知道我青云派的好手段。”连孚继续对兆隶说,“天下间女子要么水性,要么像这个女娃一直毫无人性,你喜欢他作甚?我看你仙根仙骨,是块好料子,只要你不再钟情于她,我便交你青云派最高深的功法,如何?”
“谢谢前辈好意,她对我的情义我心里都明白。即便将来不能连理合籍结为道侣,我也愿意一生一世爱她,护她周全。”兆隶边说边望向李纯君。
李纯君含泪向兆隶点点头。不错,仙家情爱,是至情至性,顺应天心,何必拘泥于你侬我侬,痴缠不休。
“你当真不生这女娃的气?”连孚不可思议的问。
“当真。”兆隶斩钉截铁的说。
兆隶,我看这女娃肉身气脉受损,现在强用真气撑着。我有一故人有释家至宝须弥芥子宝瓶,进去宝瓶可以在幻境中轮劫,倒果为因。譬如这女娃肉身想要复原,需得在宝瓶幻境中轮劫三生,受尽苦楚,将这段业力消掉后出幻境身体便可复原。我那朋友是释门高人,因为此事大干天地因果造化,所以不轻易动用无边法力,不过这件事我出面的话她八成会答应……
“前辈,求您救救他!”
“救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还望前辈明示!”
“我在这青云后山一个人寂寞无趣,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不过这个女娃一番话惹我生气,所以才想出面替你教训教训她。你又倒戈相向,对她一厢情愿,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我也属实不信你能为这么一个女子付出一切。既然你想救她,那你需要为我做五件事,只要你做的让我心满意足,我便飞书一份,让我那位朋友以释家无边法力救你心上人。不过你也不要觉得此事容易,这五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全凭自己道力……”
“无论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办到。”
“海口不要夸的太大,这五件事本来是当年恩师考我的,我因为一关也过不了,所以一直不服,最后被师傅禁在洞中静中参悟,我参悟了三百年还是没有悟透。所以我想以凡人试试,到底有没有人能过得了这五关。”连孚落寞又不甘地说到。
“第一件事,见恶人行恶事而不起嗔怒之心。第二件事,身为下贱受人欺凌而不生怨恨之心。第三件事,仅以凡躯信念不用一丝法力感化邪恶之人。第四件事,照料五个嗷嗷待哺孤苦无依的婴儿至六岁,并且需要教育成好人品。第五件事,在须弥纳芥瓶中轮转一劫,这一劫中你眼盲,耳聋,嘴哑,无嗅觉,无味觉,独自度过六十年而不生一丝反悔之心。你可愿意?”
“这是什么?我的肉身我自有办法复原,不劳您费心。兆隶,你不用听他的。”李纯君急得眼泪快出来了。
“我愿意。”兆隶慨然答道。
“好,愿赌服输,我现在就以玄门法力送你去边关战场,你见到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杀人放火不可起嗔怒之心,不许用一丝法力干涉凡间因果,只许你以自身愿力感化!”
兆隶只觉被一幢云彩包裹着直飞向南,约有三炷香的时间已经飞到了大夏国边境,兆隶用隐身法将身形隐藏起来。
这是兆隶第一次直面战场一个边境村庄,蛮族军队正在这个大夏国村庄杀烧抢掠。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被押在主帅马前。
“你们谁说出其他村民藏在哪里本帅就饶谁不死。”主帅傲慢地说道。
十几个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都低下头去。
“杀……”
士兵杀了左边第一个人,其他十几个浑身抖了起来。
士兵杀了第二个人,有人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士兵杀了第三个人,有人开始叩头求饶了。
……
士兵杀到了第十一人的时候,第十一个人说,“我……我说,他们藏在村庄东边山丘下的地窖之中,里面都是一群老弱妇孺,求元帅饶了他们。”
“继续杀……”
士兵挥刀,将全部俘虏杀死。
兆隶心痛极了了,这是大夏国的子民,自己从小苦读圣贤书,知书达理,衣食无忧,何曾见过这血淋淋的场景。
如果是原来的他,他定人奋不顾身去救人,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悲悯,他想阻止这一切,他不怨恨任何人,只愿自己无能。
道理他太懂了,无非因果循环,无非天理昭彰。可是,生而为人,见死不救,何以为人?
兆隶随大部队来到了村庄东边山丘下,一帮士兵从地窖中赶出来了许多妇孺孩童。
士兵们很兴奋,边疆苦寒,钱财无用,而女人是唯一的慰藉。
主帅示意士兵们瓜分了女人。
兆隶现出真身,走到大帅马前。
“求您放过这些妇孺。”兆隶道。
“你是谁?”主帅不屑一顾说道。
“我叫兆隶,来自大夏国青云山。”兆隶道。
“你说放我就放?凭什么?”主帅不屑一顾说道。
“若您肯放了他们,我愿奉上我所有家财,我兆家原本在大夏国富甲一方,如今我的家财全部在得州,若您成全,可派人随我去得州。”兆隶道。
“兆隶,我边疆战士不缺钱财。如今战士们意志疲乏,我若是不给他们找点刺激,过些天你大夏国的铁骑来了我们连命都没了,我们要你钱财何用?”主帅不屑一顾地说。
“那您想怎样才能放过这些女人?”兆隶问。
“不怎么样,我身受国命,已将性命置之度外,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你大夏国的士兵,上了战场就是禽兽,我率禽兽打仗,不让禽兽释放兽性,我还如何统领全军?”
“可人并非禽兽!”
“上了战场,都是!你大夏国的边疆铁骑曾经践踏我们的家园,残杀我们的子民的时候比禽兽更禽兽!”
兆隶无言以对。
“求您放过他们!”
“绝不可能!明日士兵倦怠打了败仗,我的脑袋何以为寄?”
“可她们是无辜的!”
“每个上了战场的人都很无辜!”
主帅继续说道,“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我今天不想杀你,你走,否则接下来你看到的画面纵使你活着也是你一生的阴影。”
兆隶跑到妇女面前,盘腿而坐。
“若你伤他们,请先杀了我。我本有玄门法力,可是却不能因此干涉因果,我亦不忍心以法力伤害你们,我凡心未退,唯有以此身殉道,唤醒你的良知。”兆隶说罢便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女人们拿出尖刀,指向脖颈。“我等女流之辈绝不受禽兽之辱,宁死不屈!上天有眼,必让禽兽下地狱,我等良善忠贞之辈来世投胎太平盛世!兆公子,感恩您高义!大恩大德来世再报!我等以身应劫,时也命也运也!绝不怪怨任何人!”
“兆隶,你可知在这世间,每天都有这样的战场,你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主帅说道。
“所以,明知不可而为之,是我的良知。”兆隶说道。
主帅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