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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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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差让苏言三人稍后片刻,一去便没再回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赵捕头也没露面。
乌云遮住日头,风中夹杂些许雨滴,天色昏沉沉的,好似暮色提前来临。
别说是秦挽月,就连苏言的心都无法完全放下。
二人守在大门口,偶尔能看到衙差匆匆走过,苏言想打听些消息,却只能换来一个模糊的笑容。
风声愈来愈重,楚风执了油纸伞走到院中树下,看到二人后停顿了一下,秦挽月的小心思便活络起来。
她轻轻咬着下唇,眸光难得柔情,期盼地看着楚风。
楚风略一迟疑,朝秦挽月走去。
秦挽月心底憋得那口气在这一刻彻底畅快了。
楚风还是坚定地选择她的,这样便好。
楚风替秦挽月举着伞,伞倾向秦挽月,楚风的肩膀落了雨水。
秦挽月的心飞速跳跃起来。
楚风心中果真是有她的。
只是既然楚风选择了她,苏言便形单影只了,秦挽月竟对她生出怜悯之情。
苏言无权无势,又是低下的仵作,这样的条件,很难有男子能瞧得上。
她好不容易遇到与那些个俗物不同的楚风,楚风的心思又不在她身上,也是令人心疼。
秦挽月对苏言说话时难得的和颜悦色,“苏言,咱们进去等吧,可不能人没等到,我们先病倒了。”
苏言不太在意雨水,只道:“我心里总是不安,你们进去吧,一会儿我就过去。”
秦挽月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她正欲和楚风先回厢房,却见楚风的肩膀已满是水滴,她掏出手帕,要替楚风擦拭肩膀的雨水。
秦挽月虽与楚风相识已久,又一直心悦于他,但二人克己守心,即便一同上街,也会保持适当的距离,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次。
靠近楚风的一瞬间,秦挽月心中悸动,拿手帕时有些慌乱,突如其来的强风吹过,竟将手帕直接卷走。
秦挽月刚想惊叫,又在意楚风就在自己身旁,只得先忍下,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手帕。
这一幕看得苏言想笑。
她知道秦挽月虽然有大小姐脾气,但心眼还算实在,想着她可能很喜欢那条手帕,便想帮她捡回来。
手帕被风吹到班房前的石板路上,已经被雨水打湿。
苏言迈过门槛走出去,石板路空空荡荡的,平日时常出现的衙差都不在此处。
整个县衙静悄悄的,静得苏言心中愈发不安。
苏言走到手帕前,正要俯身去拾,耳畔忽然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轻,几乎被风声覆盖,若非苏言对声音、气味格外敏感,想来也是听不到的。
想到自己方才并未看到人影,苏言心中困惑,止住动作抬眸看去。
一年轻男子行至苏言面前,他身着石青色云锦长衫,头戴羊脂玉簪,腰间缀着一块晶透的翡翠,目若朗星,俊雅翩然。
饶是苏言只注重死者的容貌,不在乎美丑,如今看到眼前之人,也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当真是神清骨秀,耀如春华。
只是苏言看着这张脸,只觉得异常熟悉,他是……
不等苏言询问,男子俯身捡起手帕,交给苏言。
秦挽月惊奇地看了男子片刻,不由自主地走了过来。
安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她都见过,其中不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但没有哪一个的气质能与眼前之人相比。
楚风没来得及跟上秦挽月,渐渐急促的雨水打在秦挽月额头,她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男子与苏言,先将苏言拉到自己身后。
秦挽月轻咳一声,道:“她是衙门的仵作,案子有了新线索,我们特意来请示县令。安平镇的县令是我爹,你若有什么疑问,去问他就好。”
言语之间竟有几分维护苏言之意。
时晏归闻言,薄唇轻扬。
他将手帕交还给苏言,声如冷月,却罕见地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苏姑娘当真做了仵作?”
秦挽月惊诧地看了过来。
看时晏归的打扮,绝非普通人,他竟认得苏言?还知晓她是仵作?
苏言的神情很难说是平静。
她掩去心中翻涌的情绪,接过手帕,递给秦挽月。
秦挽月看得更是疑惑,“苏言,你认得他?当真认得他?”
“他是……”苏言看着时晏归,欲言又止。
几年前,苏家在荒郊野岭捡到一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苏茂将少年医治好,少年在苏家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没过多久,苏家便遭遇灭顶之灾。
苏言以为,那少年已经同爹娘一起葬身火海。
时隔多年,他竟然还能活着出现在她面前。
时晏归见苏言秀眉蹙着,略一思忖,主动说道:“多年前我落难,承蒙苏姑娘一家照料,不曾想发生那等意外,苏姑娘的爹娘如今可好?”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苏言几乎想吼出声质问,当年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何来历,真与他毫无关系?!
秦挽月听得一头雾水,“你说苏言救过你?可你……你究竟是谁?”
“在下时晏归,”时晏归始终看着苏言,不卑不亢道,“当年落难,无法告知真实身份,还请见谅。”
秦挽月狠狠掐了下自己,才没惊叫出声。
她虽然未见过时晏归本人,却知晓他的名字。
长威军曾经的少将,如今统领全军的大将军,便是时晏归。
他十二岁便成为少将,与众多将士一起在战场上拼杀,他不仅为大周朝杀出一条血路,更成为名扬四海的人物。如今大周朝短暂的安稳,离不开长威军众多将士挥洒的血泪。
秦挽月知道时晏归年轻,却不知他这般俊秀倜傥。不过他虽然生得俊俏,但双眸暗流涌动,总有似有似无的杀气,亦能瞧出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
秦挽月惊叹地大亮着时晏归。
与秦挽月的反应完全不同,苏言眉头仍旧蹙着,她在心底默念时晏归的名字。
当年时晏归称自己姓晏,单名一个临字,称自己家乡遭灾,与爹娘逃命时遇到山匪,爹娘都被山匪杀害,他也险些命丧黄泉,幸而得到苏家帮助,才勉强保住性命。
原来这都是谎话。
秦挽月的心思虽不算细腻,此刻也瞧出苏言的反常。
这死丫头平日最会溜须拍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将她那老爹哄得团团转,如今见到时晏归,竟毫无反应,着实奇怪。
秦挽月先一步接过手帕,道:“时将军是来见家父的?”
这就有些赶人的意思了。
时晏归客气道:“听闻县衙里的仵作是女子,便猜可能是苏姑娘,特意来寻她。”
苏言不能让局面变得更尴尬。
纵使她有千百个问题要问时晏归,也不能在秦挽月与楚风面前问。
苏言故作轻松道:“秦小姐,我与晏……我与他是旧识,他曾在我家中养伤。”
秦挽月满腹疑惑,“时将军在你家养伤?”
苏言不知如何解释。
时晏归声音平静,“当年与胡人一战,长威军落了下风,我与骑兵走散,又身负重伤,幸亏遇到苏姑娘才能保住性命。”
苏言眉头跳了一下,唇畔绽出笑容,热情地回应道:“从前看你便觉得气质非凡,并非常人,没想到你竟是将军,我们苏家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呀。”
秦挽月:“……”
楚风:“……”
感慨得着实生硬。
苏言的笑容却是愈发真诚,“爹娘若是知道时将军还活着,他们一定会开心的,时将军有空的话,不妨来家里坐坐。”
时晏归低头迎上苏言的目光。
在苏言真诚的话语背后是——“当年一声不吭就跑了,谁知道坏人是不是你带来的!说不准就是你的同伙!”
“说是救人,救的人呢?人呢?!”
“先骗到家里,下点儿迷药晕倒,然后绑起来大刑伺候,不信你不说实话!”
时晏归弯唇轻笑,“今晚便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