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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招惹到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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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恩中学….….
江岸捏着母亲写的纸条,拖着行李,不知不觉中好像走错了路,拐进狭窄的胡同里。他是个路痴,走路方向感一般凭感觉,尤其是这种连路牌都没有的小城市,靠着模糊的描述,他也只能凭感觉。
他低着头,看看纸条,又环顾四周,有些无力,还是走错了吗。
他想着往回走,猛地余光里闪过一团影子,胡同口窜出一群持械拿棒的少年,穿着校服,爆冲过来。
江岸站在中间,一时愣住,一阵晕眩感袭来,他杵在原地。
“扑领母啊!”
一声江岸听不懂,又明显是脏话的怒骂传进耳朵,后方又赶来一群人,穿着另一个学校的校服,江岸没有看清,他太晕了,只能原地蹲下去,希望可以避开这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混斗。
“靠!李鬼,你他妈还敢来龙恩围堵我们,上次你们挑事就算了,这次是纯心找事呢吧!”少年一脚飞扑过去。
“我扑你祖宗十八代,你们打伤我们一个朋友,不认账?”两方混斗着,扯着说不清是谁先惹事的事。
“唔…….”江岸晕着,不知道是谁一棒子砸在他身上。
“我扑领母!打我们的人!”少年挥舞着棒球棒打回去。
有谁大力扯起江岸,他软绵绵地被拉起拽到一边,“我靠,浩哥,生面孔。”
“嗯?”打人的少年回头,“还真是。”
“是我们学校的人,新来的,这校服,新得很。”
江岸不知道是谁拉起他,他眼里蒙上一层黑雾,嘴巴干涩,想开口,冒出的嗓子很哑,“书包里….”
“什么?”拉着他的人凑近他嘴巴,“听不见。”
“糖……”
“靠,听不清。”那人松开江岸。
江岸靠着墙滑倒在地上,双眼无神。
前面还在激战着,被唤做浩哥的少年见形势明朗,我方占上风,他收手,端着棒球棒,叼着棒棒糖,跨步走过来。
“被吓死了?猴子,看看,死了没。”他看着江岸蹲下身用棒球棒推了推。
“这不能吧?”猴子上前拍拍他的脸,“喂!”
“糖…..”江岸呼出一口气,蹦出一个字。
“唐?什么意思?”猴子问。
“你问我?问他啊!”浩哥拍了猴子一脑门。
“我听不懂啊,难道是外地人?”猴子道。
“我扑你,傻子吧。”浩哥又捶了猴子一拳,他拉起江岸,将他嘴巴凑到耳朵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书包里,糖。”江岸有气无力地道。
浩哥就听懂了书包里三个字,他粗鲁地脱下江岸的书包,拉开拉链倒过来,将所有东西抖落在地上。
本子、笔袋、录取通知书、钱包、一包大白兔奶糖…..
“你是说糖?”浩哥愣了一下,捞起那包糖,打开,一颗颗的糖果散落一地,他靠了一声,弯腰捡起一颗。
江岸伸着虚脱的手去接,抬起又无力地垂下去,浩哥皱眉,“真麻烦。”他剥开糖纸直接将糖粗鲁地塞进江岸的嘴里。
江岸嚼了两下,逐渐缓过劲来,他道,“谢谢。”
“不用谢。”浩哥道。
猴子在那憋笑,整得挺有礼貌。
浩哥站起身,棒球棒指着江岸,“喂,你什么毛病,打架了还不知道跑。”
“我……低血糖。”江岸撑着地起身,走到书包抖落的地方。
“低血糖?什么娘唧唧的毛病。”浩哥将棒球棒立地上靠着,又看了他一眼,“长得也娘唧唧的。”
“浩哥,别这么说,对新来的好点。”猴子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江岸蹲下身,一件件捡起书包的东西。他只觉得头疼,因为家里破产,他们不得不从深城搬回这个他从没回过的老家,陌生的、充满听不懂方言的城市,刚来还见到这么粗蛮的画面,龙恩中学…..感觉学风不怎么样啊,他开始担忧接下来的学习生涯。
“林海浩!”打架的另一方,看起来是老大的李鬼喊道,“这一茬我记下了,下次别让我单独碰见你,要是碰见你,我弄死你!”
浩哥,应该就是林海浩,他笑了。他将棒球棒扔到李鬼面前,“废他妈话,弄死我呀,一中就你们这些狗会乱吠。”
“你等着!”李鬼撂下狠话,眼神巡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又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江岸,他狠狠吐出一口痰,领着受伤的人离开。
江岸将笔袋上的灰拍开,放进书包,他背起书包站起身,看着面前一群,说不上来是凶神恶煞,但就是浑身戾气的少年,他缩了缩脖子,轻声而郑重地道,“谢谢。不…….打扰了。”他拖着行李,低着头快步离开。
林海浩盯着他的脑袋两秒,跟猴子又对视一眼,“靠,跟着。”
“跟着干嘛?”猴子不明就里。
江岸走得很快,他隐隐知道有人跟着他,越走越快,突然脖颈一紧,书包被往后拉起。
“跑那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林海浩一手插着兜,一手拽着他。
“我..…赶着去学校报道,有……有事吗?”江岸有些害怕地道。
“跟我们走!”
“啊?我没惹你们吧…..”江岸立即道,他紧拽行李箱,手心有些冒汗。
“方向反了。”林海浩将他身子掰过来,指了指后面,“那边。”
“啊,谢谢。”江岸又低下头。
猴子有些兴奋,他蹦到江岸面前,“走吧,浩哥带你。”
江岸抬眸快速瞥了林海浩一眼,又低下头去,跟在他身后。这个人….气场感觉很强,长得倒是很周正,看不出凶来,可刚刚打架的架势,那种狠劲,真凶……
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突然卷进校斗,又跟着其中一个老大回学校,怎么感觉他像个小弟似的,他不想惹事,只想平安度过高中三年,考回原来的城市,那里有他熟悉的一切。
“喂,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读高几?”猴子不愧是猴子,精力充沛,一头黄毛,人也跟杆似的,问题也是一咕溜的。
江岸想,他们起外号是有理有据的,就比如那个李鬼,五官皱着、拧巴着,黑眼圈还那么重,倒真像个鬼。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真实姓名,他只知道龙恩高中是当地的重点学校,附近村镇的学生都会在这里就读,说点谎应该没事吧?学校这么大这么多人,应该碰不到,他不想这些人找他的麻烦。
“蒋安,高……二。”江岸回。
林海浩听了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读高几,这么犹豫的吗?”
“啊,我刚转学过来。”江岸道。
“什么破学校,还赶着来读。”林海浩嗤笑一声。
他将江岸一直领到学校大门口,才停下脚步。“看你的样子,住校吗?没什么事不要出来了,外面…...很危险。”
李鬼这人记仇,记性也好得很,看一眼觉得不爽的人,就能把人打了,十分野蛮。
江岸懵懵地应了,“嗯,好,谢谢。”
林海浩插着兜,站在一旁拿起翻盖手机,打了个电话,轰隆机车的声响传来,两辆车快速停在校门口,猴子先跨坐上去。
“走,去网吧。”林海浩接过头盔,开车的人让出座位,他跨步上去踩上脚刹,油门一拔,呼啸出去。
江岸看着少年远去,才感觉松了一口气,应该不会在学校碰到吧?看他们的样子,估计连教室都不去,就算去也是睡觉。
不会再见就好。
报到完后,他就去宿舍楼了,飞龙楼在教学楼的后面,旁边是个废弃建筑工地,再过去是陵园,倒是安静,江岸找到靠窗的铺位,将东西放下。
同寝室的人陆续到了,有附近银乡镇的,晒得黝黑的少年,叫陈伟钦,他笑着拿起一包鱿鱼干递给江岸,“叫我阿伟就行。”
江岸接过,“我叫江岸,江水的江,海岸的岸。”
另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少年挤过来,“怎么不说江岸的岸?”
“你傻啊,人家就叫江岸。”粗着嗓子的胖子凑过来,他又道,“我叫李思哲,本地人,他们都叫我胖子。”
江岸抿唇,好像每一个团体里都有个叫胖子的….这是全国通用的吗?
厚重眼镜的少年立马道,“我还没介绍我自己呢,我也是本地人,王建伟,认识我的人叫我饭粒。”
阿伟不解,“为什么叫饭粒?”
饭粒挠头,一些不好意思地道,“因为我矮小,我只有一米六五…..”
“怎么一说,我们寝室最高的..….”阿伟环视几人,“好像是江岸。”
“是我吗?”江岸有些讶异。
“你不是本地人吧?”胖子道。
“是吧,只是我从小不在这边长大。”江岸道。
“难怪,就是不一样,白嫩的皮肤,身高还高。我们陆海市靠海,在这长大的,没这么白。”胖子道。
江岸笑了笑,几人打听了对方一阵,开始埋头收拾床铺。
“一起去食堂吃饭?”阿伟提议道。
“不了,我回家吃,我妈煲了汤。”饭粒道。
“我也算了,初中同学聚餐呢。”胖子道。
阿伟怅然地揽过江岸的肩膀,“唉,就剩咱两个外地仔,自求多福咯。”
食堂离得不远,两人来到食堂二楼,排队吃饭的人还不多。办完饭卡,他们打完饭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陵园的风景,天色已经暗了,陵园路灯开着,看起来有点荒凉。
阿伟大口嚼着红烧肉,评价道,“没有我妈做的好吃,真的,下回带你去我家玩,可以尝尝。我们还可以去海边捞白贝,煲汤简直了!”
“好。”江岸慢吞吞地吃着饭,说不上来好不好吃,都那样,他没有口腹之欲,能填饱肚子就行。
“我看了公告板,我们不同班。可以呀你,重点班一班,跟饭粒一个班。”阿伟道。
“还行吧。”
“什么还行,在我们这里能考上重点学校已经很难了,你是凭实力的吧?”阿伟又低声问。
“还能不凭实力吗?”江岸不理解。
“可以,交够赞助费就行。我们这里,家里有点钱的就会花钱将孩子塞进重点班。”阿伟咽下最后一口饭,道,“不过我觉得没啥用,想学的自然会学,不想学的怎么逼都没用。”
“是啊。”这话江岸同意,他也不觉得自己成绩有多好,只能说教育资源有差距,他在深城打下的基础非常牢靠。
“窗外是在闹事吗?”吃饱了的阿伟扯了江岸一下,“一群一群的人,聚在那里。”
江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陵园道路站满了学生,一群蓝色校服的人正包围着一个红色校服的学生。江岸看了自己身上一眼,还好是蓝色的。
那群人看起来没有动手的意思,打头的少年揪着那人的衣领,不知道在说什么,红色校服的少年吓得跪倒在地。江岸蹙眉看着,莫名感觉那少年有点熟悉。
“听说咱学校有一个刺头,赫赫有名。反正都不敢惹,老师也拿他没辙,他家里也有权有势的,好像是叫浩哥吧,我听说他曾经硬是将一个人打得退学了,再也不敢出现在龙恩中学。”阿伟漫不经心地道。
江岸眼睛瞪大了一下,浩哥!不就是今天那个人吗。他看向窗外,正好那少年仰头正对着他随意看过来,江岸猝不及防地跟人四目相对。
他赶紧转过去头,催促着阿伟,“吃饱了,快走吧。”
阿伟也没耽误,跟着起身,边走还边说,“那群人一看就不好惹,尤其是那个站最前面的,看起来是老大。”
江岸匆匆忙忙放好餐盘,跟着阿伟回到宿舍。如果他说那人就是他口中的浩哥,他怕阿伟会吓死。
这一夜江岸睡得很不踏实,梦中都是一群人打来打去的,加上这个地方太陌生了,让他浑身充斥着不安全感,很不幸地,他鬼压床了。
好不容易醒来,他赶紧收拾好书包,没跟阿伟一起走,先跑了。再待在宿舍他感觉要窒息,一晚上都是梦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旁边是陵园的关系。
找到自己所属的班级,江岸随便找了个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班里慢慢坐满了,班主任才姗姗来迟。
他大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蒋家豪。
“姑且叫我老蒋吧,我知道你们会给老师起外号,叫我什么无所谓,叫我老蒋的多,大家彼此尊重,学习上对自己负责就行。”他挺着啤酒肚道。
江岸没有特别听讲,一般开学第一堂班会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内容,听不听没什么大碍,他抽出一本数学书,自己看了起来,就当是提前预习了。
身后传来拉椅子的声音,空着的后座终于坐人了,江岸还以为这个班就空下一个座位。
“林海浩!”老蒋喝道,扔过来一个粉笔头。
江岸大脑空白了两秒,不敢回头。粉笔落在他桌面上,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拿走他面前的粉笔。
“哟,还是你呀,老蒋。”林海浩在背后喊。
“重读高一还这么狂,迟到了,给我出去站一堂课!”老蒋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