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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血染东海 ...

  •   后来,安之来到一处混沌黑暗中。

      放眼望去,黑暗一望无际,伸手不见五指,安静得耳膜发痛。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自来不信鬼神之说,可现在处在《以杀止杀》这个天杀的游戏中,这个世界不正常,谁知道突然蹦出来个啥。

      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是一种本能。

      身处黑暗的环境中,安之的不安全感油然而生,不过没让他害怕太长时间,那一口百度翻译腔的系统便出来了。

      万分的死寂中有个能发声的东西,能叫他安心不少。

      环顾周围的漆黑一片,他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宕机了?”

      【忘川水一旦启用,沈渊将失去先前收集的所有记忆,成为白纸一张。你的灵魂不属于沈渊,为了保护你不被忘川水影响,将你暂时安置此处,等待忘川水被解除。】

      安之“哦”了一声,讨价还价道:“那你好歹给我开个灯,这乌漆嘛黑的挺吓人。”

      【好的。】

      系统一言落闭,一束光突然从安之头顶打下,将他笼罩在其中。

      他眯了眯眼睛,待适应这光,盘腿坐下,又小心翼翼地请求道:“你能不能让我看看沈渊正在经历什么?”他不认为系统会答应这个请求,所以问得小声,没有底气。

      【好的。】

      居然这么好说话了!?

      与之前的预判相违背,安之难免觉得不可思议。

      诧异之中,周身突然光明,向延站在跟前,背对着自己。

      他面似少年,与沈渊记忆中那般一点儿没变。

      一身黑色劲装,金鳞护甲,脚踩皂靴,头带黄金冠。年轻俊朗,肃颜漆目,扬唇一笑如冬水遇春光,瞬间明媚了人心。

      身材挺拔而且壮实,甚是让安之羡慕。

      凉风习习,迎面而来,云雾一朵一朵地拂过。

      在沈渊的回忆中,恐怕只有御剑飞行时才有这般自由自在的感觉了。

      他在飞!

      安之心里说不出来的震惊与兴奋,加之一点害怕掉下去的恐慌。

      【现在你可以自主控制这具身体,但切记不可OOC,违背现在剧情中沈渊已喝下忘川水,忘记一切。】

      安之信誓旦旦地向系统保证:“我一定不会OOC!”

      说罢咧嘴一笑,小心地靠近向延,捏了捏他的大臂。

      “干嘛?”向延不明所以。

      安之道:“捏捏你的肌肉嘛。”他羡慕地问:“哎,这一身肌肉要练多久啊?”

      向延道:“四五年吧。以前你那块头可比我还大。”

      “哈?”安之低头看看这副身躯。

      青衣之下,空空荡荡,好似没有似的。

      忽地,凉风停止,身体感觉又热了起来。

      向延所驭常阳剑悬停在云雾之上,万丈高空。他转过身来,一点儿不恐惧这高空,在剑上如履平地,向安之走近。

      安之心中奇道:他不会想把我推下去吧?

      向延却问:“你还认识我吗?”

      原来向延是怕忘川水没有效果,专门向他确认来了。

      安之自然认识向延,可沈渊已经喝了忘川水。他摇摇头,问:“你是谁?”

      向延道:“现在你记住,我是向延,是与你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安之点头,“你是向延。”又问:“那我又是谁?”

      向安之确认的同时,向延对他灌输了一些新的概念。

      向延道:“你姓典,名渊。”

      安之喃喃道:“我是典渊……?”

      向延颔首,“是的。”

      安之迟疑片刻,才道:“嗯。我是典渊。”

      向延道:“阿渊,我们下方便是郁都岭。我这就要带你回郁都岭见你母亲。”

      安之心道:啥玩意儿!?那西轩门上,我差点杀了她宝贝儿子典山,她看见我不得扒我皮!!?

      正想着,向延却道:“典后很想你。她为你窖藏了很多遗子春,学会了怎么炒栗子。她是多么尊贵又坚韧的女人啊——那日你独闯浩昌军营救她,她一人突围带你回家,如今却甘愿平凡,还做这么多你喜欢的事情。她一直一直盼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你。”

      “怎么会呢……”安之怔住,口中小声地呢喃道,“这身血咒,那些话……”

      沉岛一事后,沈渊被关了起来,可不知为什么,典山送来一杯酒:“皇兄……”

      是啊,那是他的弟弟,能怎么对他?

      再次睁开眼睛后,映入沈渊眼帘的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漆黑。

      氛围使他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孤独,仿佛他已经死了,浓稠冰冷的死寂包裹他,拼命地将他拉入地底。

      他动了动手脚,想要逃离。

      根本无济于事。他动不了。

      此举搅动的这方黑暗,发出“叮铃当啷”的清脆声音——是铁链碰撞发出的声响。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被世间的风花雪月抛弃了。

      怎么办?

      只能花时间适应。

      适应一段时间,突然,一点微小的火苗怦然窜出。

      那点微弱光明身后,是典山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翘,幅度比凤眼收敛,藏在那份不张扬里的是那对瞳孔里弥漫的阴骘狠厉。他的眉毛浓密,肆意地杂乱生长着,疯狂、野性,重重地压在那双眼睛上方。

      沈渊不寒而栗,打算问他怎么回事。他开口,“小山,你……”

      “扶挽。”典山转过身,连带着那点烛火也消失,“你来尽尽地主之谊。”说着,响起“啪”的一声巨响。

      沈渊身体随之剧烈颤动一下——他听出来那声音是清源鞭抽打地面而发出的。

      黑暗里传来典山的声音:“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正常人生。那段时光是我生命中一个大大的污点,见证过我那般样子的人都要闭嘴!而你!你是罪魁祸首,更应该抹消!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小时候,我站在母后的皇位前,只是想去坐坐而已,根本没想过其他的。而你和何梦访突然进来,你问我:‘你站在皇位前想干什么?’

      “我没有说话。

      “何梦访笑着说:‘皇位不是一个傻子能继承的。’”

      再后来,典山说:“时机已成熟。”

      沈渊便被带到东海海底。

      人人都知道沈渊出生在羽渊之底,是那次异象后的产物。

      而东海青龙一族,本就羽渊青龙一事受到连坐之罪,被困东海,失去自由,见了沈渊恨得牙痒痒。

      白色,纯洁无暇,很美。可那一头白发便是在哪儿流尽鲜血而得来的。

      那时,已是四月,人间皎月当空,东风迟懒,柳烟轻荡,不过柳条还未发出绿芽,示意现在人间仍有微薄寒意。

      沈渊仰头去看夜空。海水将夜空洗练得有些发白,流水潺潺,圆月星辰微醺了似的,在水里荡漾着,似翻墨流金。

      盯着额前飘扬的白发,发呆中,前方发出“咔嚓”一声,一颗小石子被踢得骨碌骨碌直滚,一直滚到他的脚底下才停下。

      寻声望去,一道黑影闪过,眨眼躲进一处海底珊瑚后面。

      “我看见你了。”沈渊懒懒的,有气无力地说道,“出来吧。”

      那人犹豫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从珊瑚后探出一颗脑袋。

      ——是位小女孩。

      “我……我……”女孩支支吾吾地,“我叫季衣衣。父亲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就叫我衣衣了。”说着,慢慢从珊瑚后挪出全部身子。

      只见她一只手里拿着个篮子,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好似藏了什么。

      “我……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季衣衣小声地说。

      沈渊听得很清楚。他的双眼一瞬间亮了,呆呆地愣了一会儿。再回过神时,那季衣衣已经提着篮子走到他面前,说道:“坏人不都是很厉害的嘛,如果你真是坏人,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沈渊苦笑,“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些时日,伏了法的坏人,任凭处置。”

      “唔——”季衣衣轻蹙眉头,咬起下嘴唇,思忖一会儿,随即抬起脑袋,盯着脸色苍白的沈渊,说道:“可是……我听见族长与汪岛主、典山吵架了。汪岛主说:‘不能让你这么死了,要让你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再让你死不迟,如此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可你不已经是名声狼藉的坏人了吗?为什么还要让你成为坏人?”

      沈渊问:“你信我?”

      季衣衣点点头,“疑点太多了。”

      沈渊鼻子一酸,他吸了吸鼻子,低下头,看着季衣衣,“谢谢。你快些回家吧,不能叫别人发现我们单独相处。”

      季衣衣不走,“我后来听爹爹说了,羽渊异像之时,你分明还未成形,只是因为一条青龙盘踞渊底,我们青龙一族才被困在海底,不得自由。还有很奇怪一点,他们可以早些将你扼杀于襁褓中,为何要等你犯下弥天大罪?而听汪徊鹤与典山所说,你没有犯下任何罪孽,那他们为什么要诬蔑你?是他们想通了,认为越早除掉你,人间越能安稳?那早干什么去了?我想不明白。”

      沈渊嘀咕道:“那就不用想了。时局已定,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季衣衣弯腰,放下手中的篮子,摊开紧握的另一只手。

      看去,是一枚已经被绳子穿好的龙鳞。

      她道:“明天我就能长大,成功渡过雷劫,一跃龙门,成为真龙,再不是小女孩的模样。我要成为大姑娘啦!我手里的是护心鳞。在我们还未成为真龙之前,它会保护我们,在成龙前一天才会自然掉落。我把护心鳞送给你,它应该能保护你的吧。”

      说着,季衣衣将护心鳞的绳子撑得异常宽阔。

      她用力踮起脚尖,小心地将护心鳞戴进沈渊的脖子。

      谁知还未戴进去,只见季衣衣身后悄然亮出把利刃,对准了她的后勃颈。

      沈渊惊呼:“不要!——”

      为时已晚。

      季衣衣温热的鲜血飞溅在沈渊的脸颊。头颅滚落在地,死不瞑目,双眼空洞地盯着他。

      一瞬间,他的耳边响起嗡嗡声,嘶鸣不断。

      而后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龙族已被屠。他手中多了条龙筋编织的鞭子。

      那每根龙筋还温热、鲜活,虚弱地蠕动。

      他吓得把龙筋鞭一把扔了出去。

      环顾一圈,季衣衣的尸身却怎么也找不到。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连为人家收尸都做不到,只找到那枚护心鳞。

      他走过去,失魂落魄地捡起。

      浸泡在龙血里,护心鳞已经脏了。

      也顾不得什么干净不干净,反正衣服早已染上斑驳血迹,有自己的血,有别人的血。

      他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待终于干净,他将其戴上脖子。

      “皇兄?——”

      身后突然冒出典山的声音,沈渊瑟缩一下,扭头看去。

      刚触及一眼,耳边传来遥远的亘古的低吟,体内那股戾气涌上脑海,他抱住脑袋控制住自己暴戾的欲望。

      半晌,他猛地抬头瞪视到典山,目眦通红,玄煞戾气周身乱窜,一副鬼域爬出来的恶鬼样,甚至比恶鬼更暴戾可怖。

      典山却不怕,反而摘下腰间铜镜,照着沈渊,拍手笑道:“这面镜子我早早就为你备着了,等的就是今天。你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样。”

      他摆明了要激怒沈渊,而现在的沈渊保持不被戾气控制已是不易,再不能控制住情绪。他唰地伸出手,一把打飞铜镜,扼住典山的脖颈,缓缓加力,屈起的指甲一点点地刺进皮肉。

      典山隐隐蹙起眉头,被掐住脖颈,断断续续地说:“母后……母后自来不、不欢喜你……”

      虽被沈渊掐着脖子,但典山丝毫不畏惧他,恶狠狠地说:“这二十年来父皇母后没一天不想杀你!遗臭万年……这才是你应有的结果……”

      双眼噙泪,沈渊咬牙反问:“我,何错之有?……!”

      典山给到最后一击,“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再瞧瞧这东海青龙一族,今日血染东海,他们可都被你屠杀殆尽的,你还问何错之有?!”

      听闻,沈渊心头一震,缓缓地松开了典山。

      没了桎梏,典山双脚落地。他摸了摸掐得生疼的脖颈,眼珠一转,又道:“我给皇兄一个机会如何?只要你将这几日我们所做之事告诉母后,母后信你,那我便认错,还你一个清白;若母后不信……我听说九离在到处寻找你,你突然现身,又是这副模样,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想得到。”

      沈渊的身体已经是日落西山了,不回去九离,便找个无人地埋骨。

      可他可以为自己对青龙一族所做的事承担一切责任,哪怕是死,可在这之前,他明明什么也没做,沉岛的人根本不是他。

      “好。”沈渊清醒地着了典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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