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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窥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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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扑通。
祁洲航猛地站住,这夜太静谧,天边刚泛起一丝白,心脏的跃动声几乎可闻。她揉了揉鼻子,原地一个转身往回走。孤这是怎么了?偷看人家洗澡是什么道理?再说孤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明明可以想看谁就看谁!
她抬起一只脚,停了一会儿又放下,又转了回去。说不定她是在练武功呢?说不定就练了白九式呢?但是万一她真的是在洗澡呢?反正自己也是女子看一下没关系,大不了让她看回来。以她的性格怎么会自愿给孤看,孤又打不过她,过了这村没这店啊!看了那么多都不怕,还差她么?
她对自己点点头,大步往前迈了一步,忽然又停住,再转身,孤可是偷跑出来的,被她发现了怎么解释?她武功那么高不用轻功一定会被发现,要是用了轻功万一被发现自己会武功怎么圆谎?祁洲航抿抿唇,尽量把心中的遗憾归类到看不着白九式,垂头丧气的迈开步子,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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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汪不知名的湖水着实很清澄,纵是夏日夜里,湖水仍有些冰凉。顾莫微足下踏着水,露出小半截手臂和肩头,闭目感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她刚刚练完武功,身上略有汗腻,查了四周无人便下了湖中,静气凝神。既去身上的泥垢,也去心中的浮躁。
这种独处的时机自从进了中山王府便几不再有,无论走到哪里,总是有人跟着,就连晨起练武也总有人鬼鬼祟祟的偷瞧。顾莫微虽为人清淡寡言并不点破,但还是有些许不适,这不适暗暗压在心头,长久不解难免污浊了那片宁静。
她借这湖水宁心,舒展了四肢慢慢沉没下去,夜风吹过湖面带起道道波纹,过了有些时候,顾莫微方伴着破水声再度出来,往旁边放衣服的地方游去。她本是不急不缓,忽地眼中一冷,拍水打出滔天波浪,自己宛若银龙穿梭其后,就在这呼吸之间,雪白的玉臂探出水幕取了衣服往身上一搭,随手折取的苇杆已迫到苇丛中去。
孤还什么都没看到!祁洲航大呼倒霉,纠结了半天这才刚来就被人发现,电光火石之间,她咬牙不挡也来不及挡,仅避了要害,苇杆穿透腰间擦过肋骨,无声的没入土地大半。
“王妃!”祁洲航捂着伤口倒在地上,连忙表明身份。
顾莫微闻言一怔,但却没动,直到眼中第一次出现的羞恼渐渐消退,才上前拿开祁洲航沾满鲜血的手。她衣服仍只穿进一只袖子,半露着左肩,祁洲航正疼的呲牙咧嘴呢,不巧往里面瞄了瞄,顾莫微五感何其灵敏,察觉到她的视线手下不由一重。
“王妃!”祁洲航第二次痛呼。顾莫微回神放轻了点,“抱歉。王爷自己先按一下,待回去再唤人诊治。”
祁洲航知道自己没伤到筋骨内脏,但还是痛啊!胡乱点点头,看着顾莫微往余下的衣服处走。顾莫微感受到祁洲航盯着自己更觉不适,这余下的袖子穿也不好不穿更不好,她抿了一下唇,手腕一折用一种怪异的姿势穿入了袖口中,飞快的系好衣带,又从地上余下的衣物中摸出一小盒伤药。
祁洲航鬼哭狼嚎的由着她撒上去,偷眼看着她,见她眉头虽然皱了皱,眼中恼意却渐渐消散,一颗心这才落了地。既委屈又小心地道:“这地方不熟悉,床也没拿,你又不在,孤睡不安稳。”
顾莫微没搭话,小心的洒匀伤药。
“料想你定是在这边练武就偷跑了出来。”
顾莫微还是沉默,从袖中扯出一段白索,把她受伤的腰腹缠好。
祁洲航眼泪还在眼角边,扯了扯顾莫微的袖子,“孤不是有意的,你生气了么?孤什么也没看到。”
顾莫微顿了一下,眼中终于有些波动,竟生出些许歉意来,起身横抱起她,再次道:“抱歉。”
祁洲航喊了声痛,偏了身子把伤口冲上放着,单臂揽住她的脖颈,用力往上蹭了一下。那一蹭蹭到一处平时不显眼,但碰起来却觉异常的柔软,顾莫微手指一颤,还是抱住了她。祁洲航的心也猛的抖了一下,但这关头哪敢道歉什么的,故作不觉往她耳边凑了凑,“孤不怪你,你不知道是孤。若是别人敢偷看你,就该杀了他!”
停了停又道:“但孤是真的没看到什么。”来得晚只看到一片白嫩嫩的后背,就不提了吧?
“嗯。”顾莫微应了一声。
“那王妃……”祁洲航又凑近了一点,整个人好似贴在上面,低低的道:“孤,可以瞧么?”
顾莫微:“……”还是走快点吧。
“停停停停停!”
天若要亮起来也快,到了驻营之处天光渐明已有人起身走动,祁洲航连喊了一串停,挣扎着要从顾莫微怀中下来,顾莫微手中一紧,低头看她。
“孤可是你夫君,这样叫人看了成何体统?”祁洲航疼的直哼哼,“放孤下来,孤自己走。”
顾莫微难得露出些许无奈,足下一轻跃到高处大致看了,窥得空袭飞快的穿梭进去。她用脚勾起帐帘,一入帐中菜籽正急得团团转,瞧见二人模样嘴巴张的老大,“爷?”
“闭嘴!”祁洲航有些气急败坏。
顾莫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走进弯身把她放在榻上,菜籽这才看到祁洲航腹部包扎的一圈,“爷!这是怎么了?”
“闭嘴!”祁洲航狠狠瞪她一眼,菜籽连忙掩住自己的嘴。
顾莫微在一旁有些歉意地道:“是我误伤了王爷。”
菜籽闻言更是惊异,古怪的看了看两人,“我去请邢先生。”
“等一下。”祁洲航有些不放心,“孤不在帐中的事没有声张吧?”
菜籽摇头,“我哪敢啊。”
“这事也一样。去吧。”小王爷吩咐。
菜籽行了一礼赶忙退了出去。祁洲航望着帐门口发了会儿呆,生无可恋的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你受了伤。”顾莫微犹豫了一下,“无妨的。”
这算是安慰开解?祁洲航钻出来看她,顾莫微却已把眼神移开。
本道是天明便启程回最近的驿站,这会小王爷受了伤不宜乱动,索性编个理由说这地方山清水秀甚得孤心,故而多驻几天。
顾莫微自然没意见,旁人也不敢有意见,只是难为了厨子掂量早中晚膳,硬逼着自己把有限的食材做出无限的花样来。
“这是什么东西?”祁洲航嫌弃的看了一眼碗中的糊状物。
“小厨房研究的新羹。”菜籽低着头舀上一勺,祁洲航凑近了闻一闻,“还挺香。”她舒展了眉头伸手接过来,仰头喝了几口,突然一滞拿开碗就要呕吐而出,顾莫微眼疾手快的合了她下巴,手指抹过脖颈,把药顺了下去。
“咳咳,好大的胆子!竟敢骗孤!”
菜籽可怜巴巴的望向自家女主人,顾莫微淡淡道:“下去吧。”
菜籽眉眼一弯,拿回碗笑道:“是!”
“哎!孤准你下去了吗?哎!”祁洲航咋呼半天,却只得到几声偷笑,眼瞅着菜籽出去了,她有气无力的看看顾莫微,“想孤就范何必耍这些把戏,你若是肯亲手喂孤,孤一定连喝三大碗。”
顾莫微像是不懂她夸张的说法,“是药三分毒,多喝不宜。”
“……”祁洲航见她成日装傻不接茬,天天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又打起精神,“孤想沐浴。”她可怜兮兮的,“浑身又是药味又是血腥味。”
顾莫微掖好被角,“刚换完药,用过晚膳再沐浴吧。”
祁洲航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孤如今行动不便,王妃可以为孤擦身么?”
“晚上我唤菜籽来帮爷。”
“菜籽不知道孤的身份。”
顾莫微双唇张了一个缝隙,像是要说什么又复闭合,撇开眼神不再看她。但祁洲航又软又受伤的眼神却好似有种穿透力,扰得她有些难受。她双眸一低,“我出去走走,王爷好生歇息。”
身后的人没有阻拦,只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一出营帐,暖风斜斜的吹过来,顾莫微瞬时舒缓了许多。她回头把帘子卷起来给帐篷里面也透透气,这才随意挑了个方向走走。中山王府虽然出了个不靠谱的小王爷,但侍卫还是跟以往一样恪守军风,见到她无声让路行礼,只略候她过去便继续巡卫。
顾莫微既是漫无目的,也便放开了六感出神,正想着最近修习上的瓶颈,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称呼。她本无听墙角的习惯,正要走开,却又蓦然止了步。
“也不知王爷怎么便动了心思留在这里。”是菱角的声音。
帐中百合笑道:“大抵是咱们王妃想要留下吧。”
菱角停了手中的针线,“我猜也是如此。不然咱们王爷最不喜住外面,又如何会在这荒郊野外久呆。”
她压低了声音,但外面的顾莫微还是听的清清楚楚,“有一次王爷陪圣上狩猎,我随着伺候,可是亲眼瞧了那几夜她几乎整夜整夜的不睡,合上个把时辰的眼也是睡不安稳。”
百合忧心忡忡地道:“咱们王爷怎么便得了这么个毛病呢!刑大夫医术那么高也没把王爷治好?”
菱角偷偷道:“我听说,王爷这不是身子不好,是心病。”
“王妃怎么到这来了?”
外头突然传来菜籽的声音,里面二人吓得一哆嗦连忙噤声慌慌张张的要出去行礼。
帐外传来顾莫微的声音,“随便走走,且去吧,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