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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红魂(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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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祝今和严赫去了车站。
同时他们也查到,这个车站的前身的确是火车站。
民国三十五年解放战争初期被遗弃,之后这一片都是废墟,据说当年因为战争后来有人承包下来客运站,小巴车,再后来被统一收购,逐渐成为今天的高铁车站。
严赫环视一圈如今的高铁站:“民国三十五年,解放战争初期,那个时候火车站作为重要枢纽中心直接被遗弃,若是没有什么重大隐情,我可是不信的。”
“自然是有隐情,当初被遗弃,为何突然又被收购重新用起来?”
“额,我妈认识现在里边一些比较厉害的人物,昨晚我问了下,今儿一大早她就给我来电话了,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以前还真有专门处理异物的部门,这里他们就曾经待过挺长时间。”
祝今闭上眼睛打了一个指结在自己眼皮上浮过一圈,再度睁开眼睛后再看,一道符光自地下传上来,这不是镇压符,而是护魂符。
另外,这个火车站他没有看到带着恶意的黑,而是一片红。
“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一直在这里。”
严赫不明白:“什么意思?”
“在这里的,都不是恶鬼,是心存善念却因执念而无法离开的,不过太多的在当年已经渐渐被异物局里的人一一渡走,如今还剩下一人,她已经在这儿等了很多年。”
“哇哇哇……”
“呜呜呜……”
骤然一阵阵孩子哭啼响起。
非常真切的声音。
此时还是大白天,还有人来往。
循着哭声找去,是距离售票大厅最近的公共厕所里传出。
没一会儿里头上厕所的几个人急匆匆跑了出来。
刚好在旁边的保洁阿姨拎着拖把就进去了。
有个小孩子正好探头进去瞟了一眼,下一瞬人就开始哇哇大哭。
一旁正在玩手机的男人跑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孩子大约三岁左右,一直指着厕所喊:“阿姨……阿姨……弟弟……弟弟……”
保洁阿姨出来说:“哪里有阿姨,都没人啊。”
男人也愣着了:“里边都没人啊?”
“没有啊,男女厕所我都敲门看了,都没人,都出来了。”
怀里的孩子还在哭,越哭越起劲,脸已经哭得有些发紫,男人也被吓得不轻,赶紧抱着孩子就开始打电话,很快一个女人拎着一袋子吃的急匆匆跑过来,接过男人怀里哭得越发厉害的孩子。
可是孩子一直指着洗手间的方向,一直喊着阿姨,弟弟之类的,路过的乘客也纷纷投来目光。
两人不得不抱着孩子往边上走去,就怕打扰到别人。
适才因为听到孩子哭声跑出厕所的人此刻怕是已经上车离开车站,他们也只是听到,可孩子是真正看到了魂影,加上孩子本身气场弱一些,
有一个有好心的年长一些的大姐都过去好心问了句,男人把刚才孩子哭的经过一说,大姐脸刷的就白了,她在自己的兜里翻了一会儿,翻出来一个小红布包,只有成年人指甲盖这么大小。
“这是朱砂,放孩子兜里,晚上回去让孩子奶奶准备些吃的,还有香烛去十字路口那儿,你们一说老人都懂的。”
这时,广播里开始播报催促乘客前往检票口检票上车。
“我还要带着几个孩子去参加比赛,赶着时间,这个朱砂记得放孩子口袋。”
“记得啊。”
说完,便跟同行的几个孩子往检票口快步走去了。
男人拿着朱砂也不知所措,他看着身边的女人:“这怎么整?”
女人一脸嫌弃:“这种东西怎么可以随便拿,丢了。”
说着就夺过朱砂就扔去了。
也没扔垃圾桶,就这么随手扔,正好滑到祝今脚边。
看着夫妻俩抱着仍旧在哭着的孩子往检票口走,严赫弯腰将朱砂拾起:“他们怎么回事儿,明明朱砂靠近孩子的时候孩子哭声还小了呢?”
祝今看着他手里的朱砂:“开过光的朱砂,护身最好不过。”
“这怎么处理?”
“想办法给那孩子带着,不然晚上他们估计会够呛。”
“我还不明白了你不是说这里头没有恶意的魂,怎么还伤孩子了?”
祝今叹气:“孩子体弱,即便是好心没有恶意,自身带的阴气还是会伤到。”
严赫自信满满道:“这是不是就是人鬼殊途。”
“你真的觉得,人鬼殊途吗?”祝今非常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他也急于得到结果,眼睛盯着严赫,“可否马上回答我?”
“当然啊,你刚才不是说了,就算没有恶意,但毕竟是魂体啊,靠近的人,会对人有伤害,所以人死了,就应该去该去的地方,如果他们知道自己长留人世会给在世的亲人爱人带来伤害,我想他们一定不会执着着留在人世的。”
祝今点头,没有说话。
手心突然一阵发烫,严赫将朱砂塞进他手中,他浑身颤抖下意识就甩了出去,动作非常快,也把严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祝今将手指收紧伸到身后,摊开手,掌心已经被烫红一片,他维持着常态,摇头:“没事。”
“你脸色很差。”
“我没事,你去把朱砂捡起,待会儿拿去给那个孩子。”
严赫一脸莫名:“他们不都扔了,怎么还会要?”
话音刚落,那对夫妻就匆忙从候车大厅跑出来,开始在地上寻找东西。
严赫:“……”
“送过去给他们。”祝今说。
“哦。”
看严赫走过去顺利将朱砂放进孩子口袋,说来也神奇,朱砂刚放进孩子口袋,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夫妻俩也是愣在原地许久。
祝今看了眼被烫得通红一片的掌心,心中一片懊恼,心绪也被堵了一遍。
果然,人鬼殊途,势必无法同归。
看着一家三口再度走进候车大厅,很快通过检票口上车顺利离开,严赫才折返回来。
“这两口子自己也觉得懊恼,怎么朱砂就能让他们孩子消停了吧,”严赫自己也纳闷,“那个女人说,她在候车大厅的洗手间也看到了她孩子看到的女人,就想着跑回来找朱砂。”
“那个女人怀了身孕,所以能看到。”
严赫满脸问号:“还有这说法?”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血糊鬼,通常孕妇或者产妇可看到,血糊鬼,手里提一血红色布袋,内有血物,是因难产而死,现在都很难碰上,一般不会伤害他人。”
“怪不着,我们走吧。”
“嗯。”
两人并肩往出口走,经过方才的洗手间的时候,严赫余光瞥见一道影子,惨白着脸的女人身影,他蓦地侧头,还真是昨天在广场看到的女人,女人满脸茫然来回走着,仿佛被什么困在那里。
来来往往的人穿过她透明的魂体,她茫然无措。
“就是她,那天在广场看到的就是她。”
祝今拦住想要过去的严赫:“别过去。”
“为什么?”
“不要伤害她们。”
“她们?”
“是一对母子。”祝今说道。
他目送着那一抹无措彷徨地想要离开却无法离开的孤独身影,她一个人提着一袋血物脚步蹒跚地凝望着这个让她陌生的地方,视线最后落在她手里的袋子,那是她的孩子。
她难产生下的死婴。
刚从母体出来的死婴仍旧是死去的模样,滴滴答答流着血。
这时又有路过带着婴儿的乘客,猛地看到她,开始哇哇哭个不停。
女人赶紧想要躲起来,奈何她执着于此,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原地转着圈圈满脸无措的模样看着祝今有些于心不忍,她面相一看就是心善之辈。
祝今拉着严赫离开车站。
“为什么要走啊,不,不送她离开?”
“先回去,我有些不舒服。”
下一瞬祝今整个人差点没被一整个拽飞,只见这人抓着他转了一圈:“哪里不舒服?”
“手。”祝今如是说。
“什么?”
祝今摊开手,露出被烫红的掌心:“真的很疼。”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啊,”严赫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女鬼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把车开过来。”
“好。”
祝今趁着严赫去开车,转头环视这个车站,仿佛几十年前正值战争,多少颠沛流离,多少生离死别,也仿佛看到了前身火车站送走一批又一批前往战争地的年轻稚嫩的面孔。
又多了一批又一批等着丈夫,儿子归来的女人孩子。
往昔一幕幕萦绕眼前,祝今心头大受震动。
严赫带着祝今去了医院。
是烫伤。
以至于出医院的时候严赫盯着病历本上写的烫伤出神:“你什么时候烫到的?”
“额,早上的时候喝水不小心。”
“以后喝水跟我说我给你倒。”
祝今看他,笑道:“倒也不至于。”
没有受伤的手被严赫紧紧握住:“当然至于,这么好看的一只手伤了可怎么行。”
“好看吗?”
“当然好看,我就喜欢。”
祝今想,当初你可是嫌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