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再见，9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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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一个阴毒的计谋，可叶庭阳从梁槐安口中听出来的只有期待，仿佛这种事他早就驾轻就熟。
一股阴森感萦绕在叶庭阳周身，他猛地意识到也许刚刚才算他跟梁槐安的初次见面。
“瞧你吓得，我逗你的。”梁槐安漫不经心地踢开脚前的小石子，笑得比以往哪一天都要灿烂。
“逗我玩？！”叶庭阳被噎了一下：“呵、呵呵、呵呵呵……这不好笑。”
真的只是玩笑吗？疑虑种种，叶庭阳皆按下不表，只是拎着书包向后退了一步跟前人拉开距离。
他的每一帧小动作都被不解释、不挽留的梁槐安看在眼里，过了一会，叶庭阳又自己退了回来。
要他抛弃梁槐安？他实在做不到。
理智告诉他试图拯救坏男人的人无论男女都是蠢货，他也想去做，哪怕上当。
他努力哄骗自己说梁槐安刚才只是短暂性的抽风：“那个老梁啊，你妈最近怎么样？她……酒戒得怎么样了？”
如果梁槐安的酒鬼妈愿意把在酒后催吐的时间分一小半给自己儿子，那是不是
“戒酒？”梁槐安被叶庭阳的天真逗笑了：“也就你信她的鬼话？”
他低头瞄了一眼腕表，只是轻轻一扫，叶庭阳就认出来这是某奢牌的新款。这款表有着同他主人如出一辙的锐利，同燕阳这个小地方格格不入。
梁槐安：“今早我出门的时候她刚到家，吐了一客厅，现在这个点估计刚出门……哦，该喝上了。指望她戒酒？概率都不如我成富二代大。”他语气轻佻，连带自己一同嘲弄。
叶庭阳不愿放弃，继续引导：“哎要我说你下个月住宿得了，到时候咱俩一宿舍，有我陪你，过得肯定不比走读生差……”
任叶庭阳千般挽留，梁槐安都无动于衷：“住宿？别傻了，你是独生，你爸妈舍得吗？”
像是被点了死穴，叶庭阳失掉最后一丝力气。
从小被鸡娃父母带着游走各大交际场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在言辞方面的匮乏。
搞到最后，梁槐安哭笑不得地把他拉出校门，彼时月光惨惨，两人同时看见在校门口苦等的叶家父母：“喏，”叶庭阳被他成功交接：“别多想，明天见。”
——
就在梁槐安制定攻略计划的时候另一旁的孟盈则遭受到了一万吨的晴天霹雳：“回家？！”
“963回家？”
“他回哪个家？他有家？”
“963？”晏弥迩把围裙解下饶有意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数：“这是你给你表哥起的昵称？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孟盈一紧张就爱眼神闪躲装高冷，她躲开了晏弥迩的眼神坐到对面：“没、没意义，就是顺嘴一说。”
“哎呦姐，你先别管有的没的，你说我表哥回家，是他自愿的还是……”
963是APP给他分配的联络人，虽说借用了“钱三水”的社会身份，但如果他不愿意，谁能影响他的选择？
孟盈心惊胆战地召唤出光幕，963的消息栏始终都是【未读状态】。
“这孩子，什么自愿不自愿的。”周秋玫纠正孟盈的话：“这青天白日、又是法治社会，还能有人绑你表哥不成？”
周秋玫语气生动，把在厨房偷吃火锅的崔淼都逗笑了：“你表哥之前待业，所以人才能来照顾你，现在你小姨托人给他在老家找了个好工作，人家当然是要为事业奋斗了。”
“事、事业？”孟盈跌坐在沙发上，垫边垂落的流苏被震得一颤一颤：“钱三水、找的是什么工作？”
“具体不清楚，但肯定是计算机方面的。”崔淼回答：“毕竟钱三水学的就是计算机。”
——963的梦想不是越级上位、主理《重生公式》然后扣光大老板工资吗？
“姐，我想给小姨打个视频，表哥照顾我这么久，我想亲口跟他们说声谢谢。”孟盈还不死心，可视频接通的下一秒，她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小妹？”视频对面的男人估计是刚睡醒，满脸都是不耐烦，手机一晃，床边到处都是泡面：“有事吗？”
都不需要直觉出场，凭着这声“表妹”和泡面墙，孟盈就知道对方绝对不是963。
963知道她是孟盈，也只会叫她孟盈，就算偶尔被惹到两眼喷火叫的也是7004。
更何况，963是个奉行健康生活，宁死都不吃泡面的主，综上所述可知——
——963不在了。
视频对面是真正的钱三水。
“没、没什么大事，钱……三水……表哥。”
“怎么突然连名带姓叫我？怪难听的。”钱三水掏出烟猛吸一口。
“哥，”孟盈试探道：“你觉得咱们上次吃的那家火锅鸡怎么样？”
“火锅鸡？”钱三水在一片空白的大脑搜寻片刻，疑惑道：“咱俩上次吃饭还是去年的事吧？当时吃的不是火锅吗？什么火锅鸡？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我还想问你来着，我妈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你们家，可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APP还真是……孟盈无奈一笑，手机没拿稳，露出了身后的晏弥迩，钱三水一惊：“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H国那边好玩吗？美女多不多？”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晏弥迩只当对方睡糊涂了，无奈道：“都回来好久了，还是你接我上的楼，刚回家你都忘干净了？小没良心的。”
短短几句话，孟盈就认清了现实——
大概情况就是APP带走了963，而钱三水在晏家期间的所有记忆，好的坏的也一并被APP强制性清除。
光幕在眼前孤零零放着，【联络人963】的头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变灰。
系统弹窗提示：【联络人963已下线，感谢您的牵挂】
【联络人发来离别寄语，您是否接收？】
孟盈选了【是】。
963留下的寄语很文艺，同他往日冷硬的商务风完全不搭却又无比贴切无比贴切。
孟盈低声念了几遍，每个字都直击到她的灵魂深处。
他说：【山水有相逢，孟盈，祝好】
——再也不会有人叫我孟盈了。孟盈擦干泪，心想。
——
相同的锅底、近似的菜色，青菜入锅咕嘟咕嘟地冒泡，火锅的咸香顺着空气将回忆架起。
一样的火锅，一样的热闹氛围。
一尺之隔，有人欢聚，有人离别。
崔淼踩在凳子上端着酒杯闹着要喝交杯，生怕晏弥迩进娱乐圈后忘了她。
周秋玫对这一切表示没眼看，一手给孟盈夹菜另一只手则腾空护在崔淼身后：“慢点喝，别呛着……哦呦，不哭不哭，到妈妈怀里。”
崔淼的每一句话晏弥迩都不厌其烦地耐心回应、承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然后端起杯一饮而尽。
在酒精的催化下，平日最规矩的小姑娘此刻眼神迷离，她略微动作露出了手臂上流畅有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像一株拔地而起的藤，生机勃勃，无畏争议。
或许是屋内太热，高温惑人心智；又或许是因为闪亮的星途在前方招手。酒量颇好的晏弥迩今天竟成了三杯倒，这位令无数人神魂颠倒的明日新星拉着崔淼放声高歌：
You don't have to try so hard.
You don't have to, give it all away.
You just have to get up, get up, get up, get up[注：歌曲名为《Try》]
“小遐，她们唱的这些洋文是什么意思？”周秋玫读书少，最欣赏的就是知识分子。
“坚定真我，永不放弃。”孟盈推走碗筷，靠在周秋玫怀里，感觉胸腔肺腑里有什么东西丢了。
是什么呢？
是名字吗？
还是名字背后的自然人身份？
“周姨。”眼泪先理智一步决堤而出，周秋玫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打在手背上，是冷的。
“没事的小遐，姐姐出去了还有周姨，周姨不在了还有你淼淼姐。”周秋玫只当孟盈是不舍得亲人离开，继续盘点起晏朝遐仅剩的家人：
“不光这些人，还有你小姨、你表哥，还有你的朋友，我们跟你爸爸妈妈一样都会很爱你很爱你。所以小遐不用难过，所有的分别都是暂时的。”
周秋玫一下一下地轻拍孟盈的背，替她揩去眼泪，她说：“没有分开哪来团圆？”
“周姨……”孟盈哭得更凶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就是觉得心里很空，很冷。
满屋都是亲人，没一个属于孟盈。
这桌团圆饭吃得众人含笑带泪，晏弥迩跟崔淼吹了会风后酒醒的差不多了，等再回到厨房，看见的就是含泪入睡的孟盈。
“她舍不得你。”同样舍不得晏弥迩的周秋玫道。
“我也舍不得小遐，可我必须走。我们家的情况周姨你都知道，早在我妈得病时家里的钱就花的差不多了，我爸死后抚恤金更是被我奶奶拿走全花在了传销上，一分都没剩。”
“节衣缩食的日子我能过，可我不小遐不行，她还是个孩子，她只剩我了。”
“现在她还小，只知道上学，等她长大了有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我必须支持她，可我家现在就剩四堵墙，我以后拿什么支持她？”
这些事，晏弥迩从没跟崔淼说起。
直到此刻，她才彻底明白晏弥迩放弃大厂offer投身娱乐行业的原因。
美貌是一种资源。
“周姨知道，周姨都知道，就是苦了你了。”
“不苦。”晏弥迩心一横，说出实话：“周姨放心，我有自己的规划，爸妈给了我这样一张脸，我就该物尽其用。公司给我报的课我都有认真学。”
“演戏不难、唱歌也不难，我有信心做好这些。”
“等赚够钱我就回来。”
提起死去的爸妈，晏弥迩泪眼婆娑：“小遐得过好日子，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用钱，我爸妈已经不在了，我必须得更努力才能给她好的生活。”
按下插座，沸腾的锅面逐渐平息，留下一地狼藉。
晏弥迩想把孟盈抱回卧室，却被崔淼制止了：“这种体力活我来吧。马上进组了，你得注意安全。”
“晏弥迩，”崔淼认真叫她：“你放心，有我跟我妈在，你跟小遐永远不会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再见，96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