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rror》陌来

2、别惹我 N

　　“曹确？”柏辰星默念这个名字。

　　说起来，当年在试镜《雁过留声》时，还曾被这位说过要定下角色。
　　那个时候算是他正式在谷底稳扎稳打的开始，只是当时的他还不信邪，还想要再往上蹿一蹿。可惜后来还是无缘。

　　柏辰星下意识压低声音道：“这事靠谱？”
　　“百分百，”郎平也被带着，故意把音量降到最低，几乎是用着气音在说，“只是你那时候忙着《心坎》的试镜，我就按住没提。”
　　林铭不明所以：“就我们三个人，有必要这么谨慎？”

　　此言一出，两人恍然大悟，快凑到一起的脑袋终是分开。
　　柏辰星恢复正常声音：“还来得及吗？”
　　“那还要说，人家曹导专门等你的。”郎平喝了一口果汁，“一开始叶朗是明确替你回绝了，但架不住曹导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公司里堵他，还好我那天碰巧有事去了趟办公大楼，这才截了胡。”

　　“但是你也知道，曹确的戏比较特殊。演了他导的，估计新星传媒是彻底容不下你了。”他补充说道。

　　这也是目前最大的担忧点。

　　毕竟当年曹确跟新星传媒解约时，那撕得可谓是人尽皆知，热搜连续霸榜一个星期，前十条没一个重样的，个顶个的火爆。

　　对此柏辰星表示无所谓：“现在这个架势，新星传媒以后也不会选用我。反正都最后一年了，我实在是不想再带新人。”
　　就吃个火锅的功夫，叶朗便给自己递了《寻览》的剧本。还是老套路，这回连男三都不乐意让他当，物尽其用四个大字是真真符合叶朗在他心中的个人形象。

　　郎平自是知道叶朗又给柏辰星强塞剧本的事，宽慰道：“终归是他理亏。合约承诺的事他是一件也没做，你违反也无所谓。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反正债你都还清了，不听他话也不碍事。”

　　柏辰星已经过了认死理的阶段，只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但郎平这心终究在橙心娱乐宿舍大楼前，再次提了起来。照规矩，车子是不能往大楼门口停的，他踩下刹车，望向后视镜，神情多少担忧。
　　旋即开口：“需不需要换宿舍？”

　　热搜末端还列着“论Alpha艺人的素质有多堪忧”这个词条，点进去里面排名第七的便是柏辰星的奇葩室友张扬。
　　当年搬进来的另一个室友就是受不了张扬的骚扰，直接搬到外面租房子住。

　　柏辰星继续在热搜第一那儿尽情收图，根本没当回事。把路透照保存好，抬起头说：“没事，张扬还不至于对我动手。”

　　因为根本打不过。
　　尽管脸色挂了彩，但他还是赢了。唯一的烦人之处，大概那时的他比现在稍微有一点点的名气，自然有娱记跟拍，添油加醋去头掐尾地报道一番，理所应当地第二天上了热搜。

　　不是特别想追忆往昔，于是柏辰星转移话题，道：“我走了啊。”
　　郎平：“你记得早点休息。”
　　林铭：“柏哥，再见！”
　　“知道啦。再见——”

　　直到车子彻底没了踪影，柏辰星才慢悠悠地打着伞走到宿舍门口，把手环放到识别器上。
　　只听“嘀——”的一声，玻璃门缓缓打开。
　　橙心娱乐的艺人和其余工作人员是分开的大楼，每一栋至少30层，一层就有六个房间。
　　他把伞往外面甩了两下，才收了进来，放在雨具的专用位置上。

　　等电梯的时候最是无聊，他照例把等会洗完澡要看的综艺先放了出来。刚点进去，肩膀冷不丁被人撞了一下。
　　他扫了一眼。
　　嗯……脸有点半熟，应该是见过几面。

　　见那人没道歉，柏辰星也没计较，自顾自地重新点进观看。
　　只可惜看的次数实在太多，他闭着眼都能讲出里面人的台词，实在是没劲。

　　“今年苏以游又有两部电影上映。他运气也是真好，回回都能和名导合作。”
　　耳边传来那人的话，柏辰星脑海中立马蹦出那两部电影的名字——《年华》和《念西风》。

　　《年华》在今年的文艺片里独占鳌头，突破了文艺片的最高票房纪录。而《念西风》由于砸得下钱的特效和眼花缭乱的爆炸，作为一部合格的商业片，也引得不少观众的好评。
　　这两部他都看过。不得不说最年轻的日曜奖最佳男主角，苏以游是实至名归。

　　“人家资源好呗，毕竟是Alpha。现在哪个娱乐公司不都捧着Alpha？”
　　“是呀，”那人应着，旋即话锋一转，“但你也不能这么说，入围的Bate也不是没有。要我说，不愧是造星能力出众的阮导，她指导的演员就没有几个不火的。唉，当年《鉴明月》的演员可都是混出头了。”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人没爬起来呢。”另一个人讥讽道。

　　“叮——”
　　电梯一开，柏辰星无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等里面的人出来，才迈步进去。
　　电梯里的两人依旧闲扯着，目光暗戳戳，好似在等待反应。可惜柏辰星依旧当作没看见，专注地看着综艺。

　　“叮——24层已到——”

　　这一层只有他一个人下。空荡的走廊里，永生花在尽头绽放。
　　即便走得再慢，终究是走到最右侧的房间。柏辰星捏着房间卡片，转了又转，迟迟没有开门的打算。

　　无他，委实不想进去触霉头。

　　按以往的规律，张扬应当在里面发着脾气，此时进去无疑是出气筒。
　　然而电梯又在这一层响起，意味着有人过来。与其被人看见像个呆瓜一样傻站着，还不如忍受不痛不痒的嘲弄。
　　所以抢在别人看到自己前，柏辰星把卡片扫到门把手上，然后推门进入。

　　“草！那个贱人！”
　　客厅里张扬刚踹了一脚茶几，好在上面也没什么东西在。

　　他看到柏辰星，嘴抽了两下，像是看到了得以宣泄的沙包一样，顿时冷嘲热讽起来：“哟，这不是大明星嘛？试镜怎么样？需不需要让阮大导演给你走后门？”

　　柏辰星没理，径直走过去。
　　张扬这家伙，你回一句他就非要顶十句，怎么着都要压一头。而且这些话翻来覆去，也没多少新意。
　　只是他的房间在最里面，走过去还是需要时间。因此趁这个间隙，张扬又旧事重提，“哎呀，我给忘了。你去试镜《年华》，大导演好像也没要啊？怎么，你惹金主生气了？”

　　“看来红姐给你命令，你没遵守。”柏辰星停住脚步。
　　张扬：“什么？”
　　“你难道没看热搜？不应该啊，你不是一天刷自己的消息八百遍吗？尽管在末端，但还是热乎着呢。”

　　柏辰星边走边说着，调整光屏设置，将页面展示给张扬看。
　　那上面赫然是张扬去酒吧的几张图，虽说模糊，但却也实打实是张扬的脸，更别提他当时的手还暧昧地搭在人的身上。
　　张扬瞧见这几张照片就来火，切了一声：“关你屁事！”

　　“自然是不管我的事，但是你再不老实，我敢保证红姐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是非常想搭理这个脑子有坑的家伙，但张扬今天属实是撞到铁板上来，总有收拾一顿。
　　于是柏辰星顿了顿，又说，“毕竟她现在带着丁宁，你再冲动，闹出笑话来，难保她不会把资源都给他。”

　　丁宁的资源随着《仍在爱》的热播水涨船高，他不信张扬不会无动于衷。
　　借刀杀人，言语挑拨，可是他今天试镜角色的拿手好戏。
　　然而颈脖处的领带偏在此刻有些勒紧，仿佛连呼吸都要抖上几抖。

　　柏辰星烦躁地扯了扯，意识到角色在掌控自己情绪，再不去管张扬的脸色。关掉星网，直接扫开自己卧室的房门。

　　橙心娱乐还算对艺人隐私做的不错，每个艺人的卧室都是专用的卡片才能打开，多多少少是降低了一些不幸事件的发生。
　　卧室也不大，配备了卫生间。除此之外，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看上去与恢弘大气的大楼设计相比，显得尤为简陋。

　　柏辰星顺手开灯，把领带扯下，随意一扔，解开几粒扣子，然后走到靠窗的书桌。
　　吸气，吐气，雨珠沿着黏附的痕迹依次滑落，浅淡的光影便也流过桌面的玻璃糖罐。

　　扔掉了禁锢的领带，他只觉得松快不少，因而转头就去洗澡。

　　水汽氤氲，糊在镜子上。柏辰星看着那片镜子许久，随后关掉水，直直走过去。用手一抹，露出半张脸来。
　　这张脸比起九年前，似乎已褪去了稚嫩与青涩。但要说究竟哪些变了，却道不明。人类漫长的生命，仿佛连岁月的流逝也变得极其缓慢。

　　他还能听见窗外雨水滴答滴，浴室内的冷白光混着水雾将他残忍包围。不得不双手撑住，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呼——”

　　至此，从试镜而来的属于角色的情绪彻底消失殆尽。

　　“倒也不完全是坏事。”镜中的人正笑着望向自己，仿佛这九年的荣辱不值一提。

　　再出来时，搁在床头柜的手环微微闪着光。
　　柏辰星一边擦干头发，一边点击星网。
　　此时热搜的第一已由“Wink路透”悄然转变为“Wink六周年”，后面第二三四五六的前缀都是“Wink”，每一个关键词后挂着个“爆”字。

　　[我家哥哥们最帅：抛开演唱会，你们终于合体啦！！！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阴暗）（扭曲）（爬行）！！！！]
　　[浅嗑一口all时：妈耶，我老公怎么这么可爱！星芒，你们果然听见了我们的呼声。这是哪位造型老师给时宝做的？粉毛超棒！！]
　　[芝麻绿豆糕：看你们馋他们身子的样儿（bushi），难道就我一个事业粉吗？（得意叉腰）]
　　[一起来sayhai：居然有新歌欸，不出意外应该又是时宝作词作曲，估计MV也要很快上线啦，期待期待！]
　　[要一直在一起啊Wink：话说都六周年了呢，时间过得好快呀。]
　　[我的萧宝贝：时宝能不能再演一部剧啊，最好还是和三哥季云亭搭档，想看想看想看！！！！]
　　[等我换个名字：我是新粉。Wink会一直在的吧？最近我粉的另一个团解散了，我不想再流泪了呜呜......]
　　[要一直在一起啊Wink：啊？那姐妹你有点惨呐，而且你可能要失望了。Wink的成员签过合同的，就成团7年。按照一般套路，估计七周年演唱会就会宣布解散了。]
　　[等我换个名字：啊？为什么？他们这么火！]
　　[我是席爷的挂件：当年他们出道的时候就说了，你可以搜搜看。]

　　“六年了啊……”柏辰星依旧滑动着屏幕，但是目光已不在上面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