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想进步了！[星际]》秦若天

4、她的决心

　　绫九耀不假思索地走进了试炼场。

　　耀眼的银光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等到再次睁开时，她已然坠入了一片无边银河。

　　万物的规则在此交织，时间与维度从此跨越，那是何等的绮丽壮阔，又是何等的寂凉静谧……

　　一颗恒星的生命燃尽了，重力使其坍缩，高温高压的核心，把原子融合得更重，然后在爆炸中将物质释放喷射而出，从此逐渐形成星云，而在星云的聚集和碰撞中，新的恒星又诞生了。

　　宇宙的这一演化过程让绫九耀彻底看入迷了。

　　她想，人类身体中的每一粒原子是否都有一个古老家园，只是它们自恒星爆炸后就流浪于宇宙，再也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它也曾幸福，自由飘荡，仰望宇宙，如今却孤身坠落，寻不到回音。

　　人类为什么把最原始的仰望献给了星空呢？

　　那是无数粒灰尘的集合，在共同仰望，透过亿万年仍高悬于穹顶之上的星空，怀念着某一粒灰尘，某一颗恒星。

　　思及此，绫九耀竟然呆呆地掉下泪来。

　　泪水汇集于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然而就在泪眼朦胧中，绫九耀却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星尘的呼唤。

　　她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眼，然而命运告诉她不必去寻找。

　　因为这次，她彻底看见了。

　　那是一个由九颗星核构成的星链，高高悬挂于空，宛如一只巨大的眼睛。

　　不用任何人告知，绫九耀像是天生就知道它的真名一般。

　　凝望之瞳。

　　她的本命星链诞生了。

　　当我的世界中心不再只有我时，一切便变得美妙和崇高起来，使人产生一种沉醉般的欣喜。

　　在这一刻，绫九耀感受到了专属于造物主和被造物之间紧密的、独一无二的联系。

　　凝望之瞳是如此的纯粹、美丽、动人心魄，它是自我构造的升华，是理想意志的高度集合，是平凡生命的非凡萃取。

　　星链来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带着构造者最纯粹的精神印记，让一个人有了突破自身存在的可能。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波剧痛袭击了正沉浸在感悟当中的绫九耀。

　　头部传来的痛苦就像是有人在用冒着火花的电锯疯狂切割绫九耀的大脑一般，这几乎让她当场痛到失去理智。

　　接着绫九耀眼前的场景骤然发生了变化，变回了她一开始进入试炼场所看到的样子。

　　一颗颗星辰依旧在宇宙中闪耀着，但她却看不到自己的本命星链了。

　　此时，在绫九耀的意识海中，凝望之瞳被一股蛮横的吸力无情地撕扯着，然后竟然发生了明显的整体位移。

　　而绫九耀也感觉到了她和凝望之瞳的联系正在逐渐衰弱。

　　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事情。

　　在头痛欲裂间，绫九耀疯狂地检索着自己当前面临的情况是否被罗曼在觉醒试炼开始前所提示过。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对于高浓度的多元星尘环境产生了不适反应吗？

　　但是她怎么会在已经进入觉醒试炼一段时间后，才中途出现这种情况，而且她对凝望之瞳的感应也出现了异样。

　　如果说是觉醒失败也好像不对，她确确实实地见证了本命星链的诞生。

　　眼前的情况诡异得可怕，朝着某种未知的、不可控的方向一路发展。

　　她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绫九耀蜷缩起来，将额头狠狠地抵在双手之间，强忍着痛，闭上双眼，想将她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脑海，试图感应凝望之瞳到底出现了什么样的问题。

　　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漆黑，剧痛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她的思维，但当绫九耀咬紧牙关，在颤抖中冷静下来仔细地回忆着第一次看到凝望之瞳的感觉后，她终于再次回到了那片夜空。

　　在那深邃的夜幕里，凝望之瞳正在被拉扯得缓缓移动。

　　而那股吸力的源头，竟然是夜空中一道彷佛被撕裂开来的巨大裂口。

　　它潜伏在黑夜当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但是在此时却张大了那张黑黝黝的血盆大口，像是一只早已隐藏已久的黑豹，之前长久而耐心的等待，只为了此刻对猎物的一击必杀。

　　眼前的这一幕直让绫九耀心中的警铃狂响，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让本命星链再被裂口拉近了。

　　她尝试去呼唤凝望之瞳，试图再次建立起和本命星链的联系，来对抗大裂口的力量。

　　然而凝望之瞳传递出的回应却是断断续续的，宛如一只快要被淹没的新生羔羊，起起伏伏地在水面呼吸着、挣扎着。

　　绫九耀心急之下开始朝着凝望之瞳的方向狂奔，只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地向前，也始终和它保持着不可跨越的距离。

　　在这令人绝望的时间里，凝望之瞳身上的光芒正在慢慢消散，逐渐黯淡起来，像是某种悲鸣。

　　绫九耀几乎快要忘记了脑袋中传来的剧痛，她只是竭尽全力疯狂地向前奔走着，她不知道自己需要怎么做才能阻止眼前这件事情的发生，她只能祈祷自己快一点，更快一点。

　　在此刻，试炼场中的全拟宇宙环境开始扭曲，如同一张原本平整无比的画布被猛地抓握而起。

　　一颗颗星辰瞬间自燃，坍缩、湮灭、爆炸，无数星尘被喷射而出，而这些明亮的光点纷纷朝着倒在试炼场中心的绫九耀飞去。

　　星尘渗入身体的速度远远小于汇集的速度，她瞬间就被包裹成了一个人形发光体。

　　同一时间，在意识海中狂奔的绫九耀，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涌现，她一鼓作气，继续向前，直到彻底冲破了某道维度之墙。

　　此后，万象一新。

　　夜空中骤然出现星光点点。

　　藏在天幕极东方向的大裂口突然一顿，像是极度厌恶周围的光亮一般，竟然主动放弃了凝望之瞳，转为虹吸附近的星光。

　　视角回到试炼场里，星尘涌入绫九耀身体的速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弱，反倒是增强了。

　　这使得绫九耀的全身开始溢出鲜血，而星尘又在源源不断地聚集，最终她的身形再也看不见了，整个人被包裹成了一个血色光茧。

　　“警告，失去试炼者的生命体征数据……”

　　监控室里的罗曼在这一瞬间下达了试炼中止指令，光点瞬间消散，试炼大门被迅速打开，在一旁早已就位的医疗团队立刻冲进了二号试炼场……

　　等到绫九耀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正躺在一个充满蓝色液体的胶囊密封仓里。

　　她一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感知凝望之瞳，可是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绫九耀心里一紧，糟了，她是没有通过觉醒试炼吗？

　　察觉到治疗者的心率飙升，治疗仓的内置显示屏突然亮起，并发出提醒声。

　　“治疗者已苏醒，目前心率过高，将重新进行身体扫描，评估治疗疗程是否需要进行修改……”

　　绫九耀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其实结局还未知，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等待治疗疗程结束，然后去找罗曼确认结果。

　　十分钟后，治疗完成了，蓝色液体迅速褪去，然后治疗仓的玻璃罩自动打开，这时，罗曼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直接走进了治疗室，还顺手扶了绫九耀一把。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绫九耀迅速地示意罗曼先说，虽然她从罗曼那有些遗憾的眼神中，已经猜到了一些不好的情况。

　　“为了不影响个人试炼，所以一些事情在开始前并不会对你进行说明，而会在试炼结束后进行讲解。”

　　“在试炼的过程中，人们觉醒的不仅有本命星链，还有先天超感力，目前的最高觉醒记录为先天超感力三级。”

　　“非常可惜，我们并没有检测到你的先天超感力，同时你的本命星链显示为极不稳定，你应该是出现了假性觉醒。”

　　“假性觉醒是指虽然构造出了本命星链，但无法直接与星链进行沟通，难以正常使用星链的情况。”

　　听到这里，绫九耀的心情彻底沉入了谷底，不过罗曼的下一句话，让她又产生一些希望。

　　“但这种情况可以通过再次参加高级觉醒试炼来尝试解决。”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够继续参加觉醒试炼？” 绫九耀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罗曼继续说道：“协会只会提供一次免费的试炼机会，如果你想要额外参加，就得自掏腰包。”

　　“算上协会内部对B级血脉的优惠，E级试炼，一秒钟需要一万银河币，每次开启试炼，需要购买一分钟起步。”

　　绫九耀差点直接当机了，一分钟E级试炼的价格是六十万银河币，其他等级的试炼会是什么天文数字她根本不敢去想。

　　……

　　绫九耀和云雀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璀璨血脉协会。

　　两人都出现了假性觉醒的情况，可她们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钱去支付天价试炼。

　　虽然璀璨血脉协会一个月能给B级血脉拥有者提供一万银河币的补贴，但对于至少60万银河币的目标来说，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直到走到绫九耀的房间门前，云雀的声音才响起。

　　“我还是不想放弃，准备去起诉遗弃我的那对夫妇，我查过星际法，这种情况能要回一些抚养费。”

　　提到这里，云雀的神色有些漠然，不过马上就转为了对绫九耀的不舍。

　　“那我明天晚上可能就会走了，回凤凰座α星，你呢？”

　　“我……”

　　绫九耀没有想到云雀这么快就要离开了，这是她失忆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朋友。

　　见绫九耀楞在原地，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云雀捏了下她的脸蛋继续说道：

　　“你还记得咱俩在病友群里第一次见面时，对的暗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