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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值班老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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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9日,凌晨4点左右,光明幼儿园发生一起小型火灾。被保安及时发现后拉响警报,并及时扑灭火势。为此,保安赵先生荣获1万元奖金。”
“6月30日,凌晨2点左右,盆山区凤凰小学附属幼儿园发生一起火灾。值夜幼教杜老师发现火情后,立即拉响警报,组织小朋友疏散,与其他老师一起扑灭火势。南方报纸记者在此提醒: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夜间睡觉请及时拔除插头,注意蚊香摆放位置。”
往前再没有了,5月9号——6月30号——7月28号。
凶手放火的周期已经开始缩短了。
赵与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报道,沉思约莫三分钟。
“秦松,你带着小宇跑一趟,联系这两家幼儿园,了解一下情况,尽量找到当时的监控。其余人,两两一组,跟我一起去医院,给幼儿园老师和孩子做笔录。”
“好。”
“好的赵队!”
“开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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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乱得不成样子。
急诊室的病人转移到其他医院,腾出床位专门抢救绿光幼儿园的孩子。医生、护士、家属、孩子,几波人来往嘈杂,闹得不可开交。
当夜值班的老师刚做完骨科手术出来,还没能从轮椅上站起,就被急切的家属围住。
“你是值班的老师吧!你怎么当的老师!”
“起那么大的火,你怎么值班的?孩子睡得沉,你个大人睡那么死干什么!”
“你怎么当老师的!我把孩子交到你们手上!结果呢!出事只管自己跑!你管过我孩子吗!”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是不是你放的!”
“你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家属约莫二三十人,齐刷刷涌上来,医生护士也挡不住。许琴坐在轮椅上,右腿的石膏让她寸步难行,一圈人如罗刹般将她团团围住,似随时都要倾轧而下的巨石。
“我,我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放火,火不是我放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这个杀人凶手!”
“你倒是轻伤!我家孩子在抢救室里面生死未卜!”
“我们家姑娘半边脸都烧烂了!”
“人渣!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砰!
争闹之下,轮椅被不知道是谁的手推翻。医生和护士赶紧上前,却被挡在人群之外。
“冷静!你们冷静一下!”
“我不管她跟案子有没有关系!她现在是我的病人!”
“人渣!你去死!”
“你不得好死!连孩子都不放过!”
“把孩子还给我!”
柳回笙走出电梯的时候,手术室门口正上演着厮杀的闹剧,看着外圈高声劝阻的医护,以及密集大腿之间倒地的轮椅,想也没想,飞蛾扑火般跑上去。
“警察!住手!”
奈何势单力薄,微弱的声音还未传到人群就被嘈杂的咒骂打散。
“啊!”
被一个蛮力推倒,身子撞翻药瓶推车,好几瓶葡萄糖应声而碎,扎进掌根。
赵与从楼梯上来时,就看到一群家属围着倒地的许琴声讨不已。一旁,柳回笙倒在地上,满地的碎玻璃,血液顺着葡萄糖染红大片地砖。
胸口生出一团无名的情绪,快步走向几乎掀翻天花板的吵闹的中心。抄起另一瓶葡萄糖,对准护士台用力砸去。
砰——
声响炸裂,尖锐的声讨戛然而止。
咒骂的人群一顿,纷纷回头,只见护士台边,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单手将玻璃瓶剩下的瓶口放到台上,另一手单手打开警员证。面色冷峻,似雪山上常年不化的冰雕,单薄的唇刀片般凌厉,冷冷一动:
“警察。”
身后,其余警员小跑上来,其中一个扶起受伤的柳回笙,另两个跟着医生一起去扶倒地的许琴。
“我们是警察,负责办理这件纵火案的。你们在医院闹什么?”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
为首的男人快步上去。
“这个许琴,她是昨天晚上值班的,肯定知道内幕!说不定火就是她放的!你们赶紧把她抓起来!”
赵与把证件收回外套口袋:“火是不是她放的,我们调查之后自有定论。警方不会包庇任何一个罪犯。同样,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你们这样闹事,会耽误查案进度。”
话里带着指责的意思,遭受事故的家长当即忍不住情绪:
“我们把孩子交到他们手上,现在出事了,他们要负责任的啊!我们就是想要个说法,怎么就耽误进度了!”
如果说赵与在办案过程中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过无情。说话只会考虑案情,从不照顾心情。
这一点,柳回笙比她成熟许多。
捂着受伤的手往前一步,音色温和:
“各位,孩子出了事,我们做警察的也很痛心。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一定会缉拿真凶归案。但也请各位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位老师昨晚值班,她的口供对我们很重要,现在,我们要给她录口供,请大家配合一下。为了案子,也为了孩子。”
在她的劝说下,家长们这才陆续离开。
原地,医护带着清洁阿姨收拾残局。赵与则问了缴费窗口,为刚才摔的那瓶葡萄糖买单。
重案组一共8个人。
韩兵见义勇为扭伤了脚,秦松带着小宇去调查另两家幼儿园的失火案,现在还剩5个。
赵与很快回来,见柳回笙还杵在原地,语气不悦:
“你怎么还没去包扎?”
柳回笙用另一只手捂着流血的位置,表情淡淡的,仿佛感觉不到疼:
“噢,没事。你们录口供都是两两一组,之前忠哥是跟小宇一组的,现在小宇跟副队出去了,那我代替他,跟忠哥一组?”
赵与当即否决了她的想法:“二组调了个人过来帮忙,忠哥带着搞得定。你等下跟我一组,去问许琴。”
柳回笙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笑:“好。”
“还不快去包扎?要证人等你么?”
“这就去。”
其余3个队员也按部就班:“那赵队,我们仨就先去了。”
赵与颔首,“嗯,好。”
三人走远,踏进电梯后,年轻的陈豆豆感慨:
“笙姐也太拼了,手都流血了,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忠哥嗯了一声:“做警察,小磕小碰难免的。之前赵队为了抓人,命都差点没了。”
“啊?”陈豆豆缩起脖子,“这么拼啊?那我可做不到。我可惜命了,还等着挣了钱以后好好享受退休生活呢。”
小飞嘲笑:“那当然,平时你破点皮都跟断了手一样。”
“你闭嘴啦!”
“哈哈哈!”
忠哥拿拌嘴的年轻人没办法,摇摇头,想起刚才赵与砸碎玻璃瓶的一幕。虽然赵与办案讲究雷霆手段,但合作这么久,他总觉得,刚才那一下,她的情绪有那么点失控。
具体什么原因,他想不出来。
“可能同性相惜吧。赵队看到柳回笙,想到了拼命的自己,所以录口供也愿意带着她。”
陈豆豆反应过来:“对哦。听他们说以前来新人,要么副队带,要么忠哥你带。这还是第一次,赵队亲自带诶。”
殊不知。当年的柳回笙,也是一点疼就会红眼睛的体质。每一次,赵与都会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吹气,似捧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生怕碰坏。
他们不知道,但身为当事人的赵与,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因此,在望着柳回笙面无表情跟着护士去包扎的背影,心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柳回笙几时这么能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