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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古卜莱仙火 ...

  •   事情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没能从斯多吉·波德摩身上找到邓布利多疏漏的福吉像一只故作凶狠的鬣狗,拼命撕咬着一切,恨不得立刻将邓布利多或是亚瑟·韦斯莱丢进阿兹卡班。

      他形容邓布利多是滑不溜秋的老蛇怪,擅长阴谋诡计。在随后的凤凰社例会上,金斯莱将原话转达给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笑了。

      “众所周知,最为著名的蛇佬腔就是伏地魔,难道康奈利不认同我的看法是这个原因吗?”邓布利多不失幽默地说,“只有蛇佬腔才能跟蛇怪交流,对吧?”

      “显而易见。”金斯莱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会议桌边的人都低声笑了起来,小天狼星自在地靠在椅背上,笑得前仰后合。只有麦格教授拧起眉毛。

      “阿不思!”麦格教授不赞同地说,眉毛皱成一道线,“和黑巫师沟通不是一件好事,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但现在我们谈论的是伏地魔,米勒娃。”

      麦格紧紧抿着嘴,沉默地盯着邓布利多。后者从她的注视中移开目光,匆匆扫了一圈会议桌。

      “好了,我想亚瑟的麻烦暂时解除了,”邓布利多说,“但我们的麻烦远远没有。金斯莱,麻烦你继续回到康奈利那儿,对了,你可以向他透露有人在威斯敏斯特市见到了小天狼星的身影,我建议你带一份圣诞节当天的《每日邮报》——一种麻瓜的报刊,那上面刊登了威斯敏斯特市流浪汉的信息。”

      小天狼星哧哧笑了,他的身体向后仰,只用椅子的两条腿着地,望向长满霉菌的天花板的眼里流露出艳羡。

      邓布利多看了看他,接着转向蒙顿格斯。

      “蒙顿格斯。”邓布利多叫了一声,蒙顿格斯立即坐直了身体,唯唯诺诺地应了声。

      “博金博克最近似乎在谈一笔大交易,帮我盯着他一点,好吗?”

      蒙顿格斯点点头,跟在金斯莱身后离开了。邓布利多一一交代了一圈,最后会议桌边只剩下他和小天狼星。灰色的眼睛随着邓布利多的动作转动,渴望呼之欲出。

      “我希望你能一直待在这儿,”邓布利多说,“这对哈利很重要。”

      “好的,好的……”小天狼星低声重复着,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声,“我就在这座该死的房子里待着,直到我死去,直到我的尸体被抬出去——”

      “待在这儿令你很痛苦吗?”邓布利多轻声问。

      “痛苦?”小天狼星疯狂大笑起来,语气急迫,“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邓布利多!我短暂的自由时光里,一直在为离开这里而奋斗,我宁愿待在阿兹卡班都不愿意回到这里!我不是一个懦夫!邓布利多!我愿意为哈利战死!”

      “我相信你的战斗的决心,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邓布利多说,“我明白等待十分痛苦,且令人饱受折磨,我理解你迫不及待逃离这座腐朽的老房子,”他从半月形的眼镜上方盯着天花板上的大块霉菌看,“没有人能对你的勇气置喙,小天狼星,相信我,东躲西藏的日子不会太久,我们终将迎来光明。”他挥了挥手,霉菌迅速从天花板上褪去,露出大片精美的花纹。

      “我是为了胜利而活着。”小天狼星无力地说。

      “我也该走了。”邓布利多站起身来说,他朝门厅走去,克利切正蜷缩在布莱克夫人的画像前低声咒骂着。

      “回你的碗柜去,克利切。”小天狼星厉声骂道。

      邓布利多扭过头,克利切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你最好对他温和一点,小天狼星,”邓布利多劝诫道,“不要把你的怨恨发泄在他身上。”

      小天狼星恶狠狠地瞪着克利切。邓布利多看着这一幕,脑海不禁浮现起多年前的年轻的小天狼星——和现在判若两人。他那时的快乐宛若实质,能击碎世间一切不幸。或许孤独真能摧毁一个人。

      当孤寂凌驾于希望之上,当痛苦扭曲灵魂,当自尊被剥离……假使孤独能摧毁一个人,让小天狼星变得疯狂,那么格林德沃呢?他真的能够忍受五十年的囚禁吗?五十年来他默默无闻,安心成为阶下囚,他难道不为此愤怒不甘吗?他像小天狼星一样被困在戈德里克山谷,甚至没有任何约束,他会真的听从嘱托吗?他的突然出现,真的不会让原本糟糕的局面更加紊乱吗?

      邓布利多走出门,格里莫广场12号在他身后缓缓地消失不见。他听到不远处的街角有铁门吱吱作响,三两个孩童在街边追逐嬉戏。他束手前行,大雪落下来了。

      他走到无人的隐蔽角落,带搭扣的高跟靴噔的一蹬,斗篷嗖的抖下一捧雪,他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眨眼的工夫,他在戈德里克山谷显形了。

      巴希达的小院和上回见到时大有不同。院子里的树篱被精心打理过,院子中央,一棵高大的冷杉树上坠满了叮叮当当的红色铃铛、帽子之类的小挂件。邓布利多从冷杉树上取下一双红色的羊毛袜子,袜子上施了防水咒,握在手里十分暖和。

      “我原以为你会在圣诞假期后才会来。”格林德沃从里面打开门,靠着门框说。他裹着厚厚的皮毛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

      “圣诞假期快乐,”邓布利多笑着说,“我为你和巴希达准备了礼物。”他从衣袋里掏出两个拇指大的礼盒,轻轻抖了抖,礼盒张开了,变成两包礼物,“十分抱歉我没在圣诞节当天送出——这是你的,盖勒特,”他将其中一份塞到格林德沃怀里,“巴希达呢?”

      “她睡着了。”格林德沃说。他扯开厚实的牛皮纸,一枚装饰精巧的银器躺在他手里,看起来像一只打火机。他把它弹开,一簇温暖的蓝色火焰弹了出来,扑扑跳动。他对着火焰轻轻吹了口气,火烧得更旺了。

      “一支古卜莱仙火,”邓布利多解释道,“它永不熄灭,我对它施了一点小魔法。任何时候,只要你想走上正确的道路,打开它,它就会给你指引。”

      屋内的烛火暗了下来,只有古卜莱仙火美丽的蓝色火焰映照着邓布利多湛蓝的眼眸。

      “我现在打开它了,”格林德沃说,“正确的道路呢,邓布利多?”

      “啊,”邓布利多推了推半月形眼镜说,“大多数时候,它都会指引你找到我——虽然这句话出自我口稍显自恋,但不得不承认,盖勒特,我还算是在正确的道路上。”他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格林德沃“咔哒”一声关上银器,烛火重新将门厅照得亮堂堂。

      “谢谢,”格林德沃将银器放进衣袋里,“为有生以来从你手中收到的第一份圣诞礼物。”

      “我还没有抱怨呢,至少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不是吗?”邓布利多说,“我们认识快一百年啦,盖勒特,你可没有送过我礼物。”

      “我只是一个逃犯,身无分文——你对我抱有什么期待呢?”格林德沃讽刺地说,“圣诞节来了又去,猫头鹰像雪花一样飞进你的办公室,你需要我什么呢?”

      邓布利多慢吞吞地将红色的羊毛袜卷起来放进衣袋里,他掏出魔杖,点燃壁炉。

      “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他轻声说。

      “不想要?”格林德沃嗤笑出声,“不会是我的错觉吧,邓布利多?我想我一定是误会了,有那么一瞬间,你似乎在向我暗示,你想要的是我们曾经立下过的誓言?”

      邓布利多静悄悄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就在格林德沃以为今天又要不欢而散的时候,邓布利多终于开口了。

      “我很怀念和你畅想未来、肆意争论的时光——很怀念,”他说,“但那是错误且愚蠢的。年少轻狂、自以为是、傲慢无知……我愿意用一万个贬义词来形容那时候的自己……我做错了很多事……牺牲了很多,才勉强摸索到正确的道路……我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不是他人口中的圣人……”

      “精准的自我剖析。”格林德沃评价道。

      “所以我因此痛苦——我痛苦于残酷的理想让我痴迷,赤、裸裸地揭开我卑劣的思想——我沉溺于你给予的美好幻象,以为靠我俩就能重塑世界——我忽视了你的危险,忽视了你即将带来的不可挽回的哀痛——是我造成了一切的悲剧。”

      邓布利多捂住脸,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流了下来。

      “可直到现在——直到我忍受过那些负罪感和极度的悲伤后——直到我余生都沉浸在耻辱中,我依然——依然认为那两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日子。”他呜咽了一声,羞耻、不堪地哭出了声。

      “我在忏悔中撕裂自己的灵魂,麻木空洞的安慰对我的良知于事无补——那么盖勒特,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呢?”他直视着格林德沃,泪水打湿了睫毛。

      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格林德沃说:“你依然想要重塑世界?”

      邓布利多点点头。

      “但你不想任何人因此受到伤害?”

      邓布利多再次点点头。

      “你不能这样,阿不思,”格林德沃说,“你不能既要又要,这不可能。”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结果呢?”邓布利多说,“至少现在,我能够从伏地魔手里救下一些人,救下最关键的人——我想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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