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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皇子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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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酉带着一群宫婢,手捧食盒急匆匆地赶回皇帝身边,因走得太急,差些一口气就提不上来,要昏倒在耿业面前了。
他一边在心底感叹,年纪大了果然不适合这种活儿,一边步至耿业面前恭敬行礼:“陛下,奴才将那些饭菜带来了,请御医们查验吧。”
不久前,耿业刚从承天宫回来,忽然腹痛如绞,一下瘫倒在地,疼得就差在地上打滚了,饶是何酉用尽了力气都扶不住,好容易才将其送回到龙床上去躺着。
他慌忙去请来御医为皇帝诊脉,得出的结果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皇帝竟然是中了毒!
御医们合力配置了解毒的汤药,可是,因为搞不清楚毒物究竟是什么,解毒汤药只能勉强缓解他的不适,让疼痛减轻几分,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耿业忍受着腹部阵阵绞痛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才确定,唯一可能有问题的,就是在神女那儿吃的饭菜。他之前也去过数不清多少回,但吃出问题来还是头一遭,所以刚开始,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意识到问题所在后,他立刻派了何酉去将餐食带回来,以便检验。
御医们速度很快,能力也专业,以最快的速度验过何酉带来的饭菜,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
傅御医是几人中资历最深的,这时也最有资格说话。他向着耿业行了礼,颤颤巍巍道:“陛下,这些菜确实被下了药。可是里头的,是堕胎用的药剂。微臣已配置了解毒药剂,待陛下服下后,很快便能恢复了。”
耿业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儿。
堕胎用的药剂,怎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这般影响?他又不是女人!
面对皇帝的震怒与疑问,傅御医擦了擦额上的汗,故作镇定地解释道:“陛下多年来为国事操劳,龙体有损,本就需要好好调理。下药者所用之药又过猛,才会有所冲撞。好在,只要服下解毒药剂稍作休息,陛下很快便能痊愈了。”
这是他思索后,想到的最好解释。他总不能直说,皇帝是因为纵欲过度,体内阳气亏虚,才会被一剂堕胎药祸害成这副模样。皇帝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听就动杀心,而他又还想多活几年,不想把性命交代在这里。
耿业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后看向何酉,眼眸中是浓浓的怀疑之色。
“何酉,你说。你到承天宫时,是怎样一副景象?”
神女确实有些能力在,若非迫不得已,他并不想怀疑到她身上。可万一真是神女下毒……他也有的是手段去解决问题。
何酉不敢大意,仔仔细细全描述了一遍,包括他进门时神女刚将一块子菜放入口中、神色自然地咽了下去,以及刚结束修行、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三皇子妃端坐一旁,正准备下筷。
“奴才盯得很紧,那两位绝不可能将饭菜掉包,就是奴才带回来的这些。只是不知为何,神女大人看起来并无不适。”
耿业的目光在婢女中扫过一圈,见其中没有人对何酉的说辞提出反驳,心头的怀疑散出几分:“神女既是神女,自然百毒不侵。这并非怪事。”
恰在此时,加急准备的解毒药剂已熬好,宫女扶着他起身喝下后不过一会儿,腹中的疼痛感便逐渐消了下去。他长出一口气,总觉得连头脑都恢复了几分清明。
“将消息封下彻查。敢对朕下手,朕非诛其九族不可!”
一件威胁到皇帝性命的事,在其亲自要求下,又得到一些暗中力量的帮助,想要查出个结果来,还是容易的。
几天后,有关此事的所有经过,就以秘密奏章的形式,呈现在了耿业的案前。
他的手指停留在“三皇子耿瑄”这几个字上,反复摩梭,几乎要用目光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
耿瑄,他的好儿子,还真是好样的。仗着是他唯一的儿子,多年来为所欲为,这次竟然还敢谋害到他……啊不,谋害到神女头上!神女有特殊能力在身,若是惹得她不满,岂不是会给整个国家招灾?
多年来积累的不满到此时,一下冲上了顶峰。
耿业越想越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耿瑄已经彻底毁了,而他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再想有个孩子,并不现实。这些年来,他已经将各种方法全部尝试过,后宫众妃那儿却没有一点动静,他不得不接受了现实。但没关系,耿瑄还能生。
想到多年无所出的郁筠,耿业感到一阵头痛。幸好,他多的是用来添个孙子的人选。接下来,他只要想个法子,让神女帮帮忙,为蠢儿子赐福,问题也就解决了。
既然已经规划好了一切,耿业立刻做好安排。
所以两天后,麹尘、郁筠和耿瑄、单言竹就出现在了一张长桌的两端。
耿瑄是故意带上单言竹的。
虽然郁筠的存在让他感到极不耐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忍受妻子长期留在宫中不回皇子府。一想到她可能在父皇耳边说了些狗屁话,使得他们父子关系恶化,一股怒火便不受控制地往他头上冲。
所以他才将单言竹带来,好让郁筠好好感受感受同意的愤怒情绪。
这张扬的行为让耿业心底愈发不满,只觉得自己的决定真是太英明了。
麹尘看了看对面的人,用帕子掩住了嘴。
一想到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她就有点控住不住嘴角的弧度。
片刻后,耿业开口,说明了今天这场特殊见面会的目的——请神女赐福,让耿瑄尽快有个孩子。
耿瑄的脸欻一下就白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竟是奔着他来的。刚想开口,却被对面的麹尘抢先一步。
麹尘掐起了指头:“此事倒也好办。且由我先算上一卦。”
郁筠坐在麹尘身侧,不着痕迹地用余光观察着后者的动作。学了这么多天的戏法,她现在多少能看明白一点,可以大致预测出麹姐的行动了。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下个瞬间,便有一只“火龙”从麹姐的袖中飞出,直冲耿瑄而去。耿瑄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郁筠忍住一声笑。
这样的小戏法,她现在也会变了,不过技巧没有麹姐那么成熟,变出来的与其说是火龙,反而更像一条发光的红色“缎带”。但是她再练上几年,应该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神棍了。
耿瑄本想开口,却被惊讶不已的耿业抢先:“神女,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郁筠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三皇子多年来无子嗣,问题不在三皇子妃,而在他本人身上。”
耿业有些不相信,被指名道姓的耿瑄面子上挂不住,更是气得直接拍案而起,指着麹尘的鼻子道:“本宫早就知道,你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你蓄意诬陷本宫,究竟有何目的,还不从实道来!”
麹尘没理会他,转头向着皇帝道:“陛下若是不信,不妨将此前服侍三皇子的司寝宫女寻来,提拔为侍妾,送入三皇子府。三皇子妃一人未能诞下皇孙,或许是皇子妃的问题,可若是三人都不行……”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之人都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麹尘不希望其他好人家的姑娘被耿瑄祸害,所以那两位司寝宫女刚刚好。
本朝惯例,皇子成婚前,会由皇帝赐下两名面容、身材都属上乘的宫女,作为司寝宫女,教会皇子房事。大部分情况下,皇子都会将两名宫女留在府上,提拔为侍妾,登基后封妃,可是——耿瑄“情深”,要为心上人守身,竟将二人退回了宫中。
这可是本朝以来头一遭,两人被认为是身体有暗疾,招致三皇子不满,事情才会变成这样。她们在宫中受了不少欺辱,日子很难挨。
耿瑄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可是在单言竹的面前,他怎么可能接受此事?他连连摇头,道:“本宫的身体如何,本宫最清楚不过,何须他人来验证。父皇莫信此妖女的一面之词,她分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离间父皇与儿臣的父子关系啊!”
信赖的人遭到了质疑,耿业很是不满,并干脆毫不遮掩地表现在了脸上。
“耿瑄,你的意思是,旁人的几句话,便能左右朕的决定?在你眼里,朕就这么糊涂?”
耿瑄慌忙低头:“儿臣不敢。”
“既如此,你便带着那两名侍妾回去吧。朕倒要看看,问题究竟出在谁的身上!”
耿瑄还想再说,单言竹却忽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莫要逆着皇帝的意思来。
最后,事情竟这样莫名其妙地决定了下来。
郁筠本想跟麹尘一块儿回去,行至距承天宫不远处,麹尘忽然抽出了手,向着她道:“你先回去。我去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她才刚眨了下眼,麹尘已轻松翻过一堵高墙,不见踪影。
郁筠只好自己一个人回了承天宫,这一等,就一直等到晚饭时间,才等回了麹尘。
麹尘进到正殿,随手一脱外衣往架子上一丢,蹙眉看向郁筠:“怎么没吃饭?一直在等我?下次我要是没回来,你自己先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