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佛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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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荣在赌坊输了五百两，这消息传回村子里的时候，周小乐与周初夏正坐在村长的院子里商量粮食的事情。
村子里的富户不多，大多人家家里没有多少余粮，用粮还钱的人家太少，还得到别的村问问。
若是能做成长期的买卖，不仅对本村好，还能提携一下别的村子。
有些村子交通不便，为了上镇卖米得翻山越岭，一来一回，风餐露宿不说，卖出的价钱还未必抵得上人工时间这些。
只是村子里穷，人最多的，就是力气与时间，最不值钱的也是这些。
但若是能少走一些路，再加上村子还可以安排人去运，不仅省力，还省心，这样的好事做成了，还怕千柳村的名声不好？
村长刚跟周小乐周初夏约定好，就见村长的儿子周顺扛着锄头回来，脚步匆忙，显然是有急事。
“爹，周大叔让我过来问你，最近有人想买田么？他家想卖田。”
周顺站在篱笆旁，也没有进来，显然是等着村长回话。
见到周小乐，顺嘴说了一句，“卖的正好是从乐哥儿那边拿回去的祖产，七亩水田，两亩旱田。”
“好端端的，卖什么田？”村长给周顺拿了碗水过去，“那几亩田位置好，土还肥，这么好的田，怎么舍得卖？”
村长不知道其中缘由，周小乐却知道首尾，他跟周初夏也一块儿走过去，顺道听听周顺怎么说。
周顺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大口，说：“听说周大叔赌钱输了，家里不够钱补，就只能卖田了。”
“什么？”村长惊讶道：“这老大不小的人了，家里这么多人吃饭呢，竟然敢去赌钱！谁给他的胆子啊！”
周德荣家接二连三闹出事儿，周林的事儿刚结束，周小冬那厮又干出这些没脸的事儿。
村长都打算舍了老脸去他家门口逼婚了，幸好周德荣识相摆酒摆得快，这事儿刚歇，怎么又去赌了？
还到了要卖祖田的程度？
周顺说：“听说输了五百两呢，隔壁村今早找我吃酒时说的，刚刚周大叔过来问我，我才想起来这个事儿。”
“五百两？”村长一个震惊，胡子发直，“我这都快死了都没见过五百两呢！他个混账东西竟敢赌这么大！”
“不行，我得去问问！”村长刚走一步，想起来周小乐跟周初夏二人还在家里，“你们俩先回去，刚刚说的事情，我明天还是后天就找其他村长问问，得了消息就跟你们说，先回吧。”
这么好的看戏机会，周小乐怎么可能放过，“村长，反正我们回去也路过，一块儿走吧。”
村长没想那么多，他们回去确实顺路，几人一道去了。
没到周德荣家附近，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他家门口，远近站着蹲着些人，耳朵齐齐朝着周德荣家的方向。
农忙到了尾声，除开人少收得慢的人家，目前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收完了。
大事刚忙完了，村子里又有了新鲜事，听说周德荣跟自家哥儿还有那上门女婿到镇上的天才赌坊赌钱，输了五百两呢！
这不，一大清早，王桂珍就闹起来了。
院子砌墙，情景看不着，但这传出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闲来无事不过来听听怎么行？
村长来得匆忙，看这围着这么多人，也没空理会，径直走去拍门，“德荣啊，开门，我是村长！”
刚拍两下，“嘭”的一声，那门被什么东西砸得惊响。
王桂珍的哭喊声随之传来，“五百两啊！那可是五百两啊！你这个丧门星，你害了我家哥儿，现在还要害我全家啊！你滚，你给我滚！”
门一开，王桂珍扯着胡勇往外拖，胡勇一个汉子，哪里可能被她扯出去？
只是王桂珍手狠，抓的头发，胡勇不敢反手，被她扯得跟着走了几步，他手胡乱一抓，把一旁的周小冬拖了过去。
周小冬没有防备，前脚踩后脚，整个人往胡勇身上撞去，两人一齐往前摔，没曾想摔到了王桂珍身上。
三人叠罗汉似的齐齐倒地，把王桂珍压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村长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看着三人如此大礼，目瞪口呆。
许久，村长回神，想敲拐杖，刚抬手，发现拐杖没有带来，这威严要放不放的，憋得他满脸通红。
他四下看了看，看到一旁的扫帚，一把抄过来，用扫帚木把狠狠敲了敲地板，怒道：“成什么样子！还快点起来！”
那三人每个人都想快速爬起，结果不知谁的脚踩了谁的手，谁的手又压着谁的头，越是急越是手忙脚乱，折腾了一会又摔回去。
这场景众人都想不来那些礼数道德，每个人都憋着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村子里怎么都是面色发红的人。
这边乱七八糟，那边又从房子里出来一个人，正是周德荣。
每日不离身的烟杆子被他丢在墙角，这时也没想起来抽一口解解乏。
他拿着几张田契，扬手甩了两下，“个臭婆子，藏个田契藏这么深！”
他回到院中，见到院子还在挣扎的三人，村长站在门口，外面围着一群人。
他几步过去，跨过那三人，来到村长面前，脸上明显讨好之色，与他往常憨厚老实的模样十分割裂，“村长，我要卖田！”
“田契在这里，村长你看看……”
村长愕然，良久，他问：“你欠了多少？真要卖田？”
周德荣说：“不多，那点钱，我很快就赢回来了，只是那天运气不好，卖了这田，钱不就有了？”
“糊涂啊！”村长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祖田被你败了，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吗？你老周家祖祖辈辈才攒下这么点田地，你竟然给卖了！”
“村长，我家的田，我想卖就卖，你要是不帮忙，我周德荣也不会求你，大把人要卖我这好田地！”
周德荣嫌村长多事，手一甩，田契被他收回衣服里，两手抓门，“看什么看！都滚！”
看样子要是不在村长这里卖，就要到别的村卖了，这千柳村祖辈的田地，哪里能让外人买去？
村长虽气恼，但心里也明白这事儿不能硬来，“你先跟我说说你欠了多少？要是不多，借一借就行了，田地还在，还怕以后还不上吗？”
“爹，刚不跟你说了么？五百两啊！”周顺在一旁插嘴。
村长说：“德荣啊，这是不是真的？真的欠了五百两？”
周德荣不耐烦道：“村长，你帮不帮？不帮就算了，五百两而已，我卖了田，还怕赢不回来？”
“五百两！你种一辈子田，都挣不回来这五百两！你轻飘飘一句‘而已’，你可知道这五百两能要了你全家的命啊！”
王桂珍在身后哀嚎：“不能卖啊！这是我家的田契，谁也不能卖！”
“闭嘴！”周德荣回头呵道：“死婆娘又想找打？”
周小冬有心想劝，但这五百两，他也不敢劝，他看向站在厨房门口冷眼旁观的周永，叫道：“哥！二哥！快劝劝爹啊！”
周永扬起个嘲讽的笑，并没有说话，垂眸进厨房去了，显然不想理会这场闹剧。
村长苦口婆心的劝说，周德荣一概不听，他满脑子只想拿回点本钱，再去找那两个混账东西算账。
他不相信那日他输了五百两是因为算不过对方，他活了几十年了，算不过这两个毛头小子？
运气不好罢了，等他给老祖宗拜三柱香，就不信没有翻身的机会！
“行行行，你不听，”扫帚一丢，村长恨道：“田契拿来！”
周德荣见村长妥协，鼻子哼出一声，“村长，十亩水田，五亩旱田，能卖多少我心里清楚，别以为我卖得急就压价啊。”
“你以为这田地好卖啊？村子里能拿出一百多两的人有多少？”村长抽过他手里的田契，拿眼看了看周德荣，“卖了就没了……”
村长还想再劝，但见周德荣那副着了魔的模样，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造孽啊……”
周小乐望着村长一下驼下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没再看下去，拍了拍周初夏，“走吧，回家了。”
卖田不是小事，更何况是这么多的田地，村长拿着那几张地契，愁了好几日都没能顺利卖完。
村长找了许多户，也只卖出三亩水田，两亩旱田，再多的，村子里的人就难花钱了。
周德荣催得紧，但他也知道村子里能买的人少，他暗地里去找了别村的人。
但是离千柳村再近，也隔了一段距离，种田本就辛苦，别说还要去别的村子种，这来回的脚程着实累，因此别的村子里有人想买，但价格却被压得厉害。
上好的水田，行情价是十两，结果问了别的村子的人，直接压到了五两，足足少了一半！
周德荣哪里能卖？问了许多村子，总算问到了一个愿意卖八两的，结果那户人家穷，说是先把田给他们，等他们种出了粮食卖出去，再给钱。
周德荣气得砸了人家一扇门，那户人家穷，门本就破烂，被他这么一砸，稀巴烂。
田没卖出，还赔了一扇门。
眼看交钱的时间到了，周德荣无奈找了村长，价格低点就低点，有人买就行。
许关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了村长，以一亩水田七两，一亩旱田三两的价格，买回了周小乐之前被夺走的那七亩水田，两亩旱田。
这田，记在周小乐的名下，以后就算作周小乐的田地，跟他周家祖产没有半毛钱关系。
无论是周家哪尊大佛来了，即便是村长，都不能再以祖产为名，将这田地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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