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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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港岛才显现出真正的模样。
顾疏河站在阳台，俯瞰维多利亚港。
方才在主厅还温柔微笑的脸上，现在只有冷冷的淡漠。满城灯光融辉成一层沉而浓的金色，笼罩在他深邃的面容。
顾疏河从来没有注意过，如果越过繁华海湾，将会抵达什么地方。
也许哪里没有浮华的名利场，只有褪色破败的阁楼……
“哥，你在看什么？”
顾天赐坐在轮椅上，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薄得像纸。
“没什么。”顾疏河五指内收成拳。
从顾天赐角度，应该是看不见的。
其实就算被顾天赐看见，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不过是一把袖珍钥匙，甚至适配的只是构造简单的锁。
顾疏河想象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特地留下这个不起眼的小玩意。
“你知道……算了。”顾疏河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的失失误。
他自己都想不到，更何况是顾天赐。
“是不是外面的人太烦了？感觉哥最近一阵子都心事重重。”
“没事，可能是最近两边跑，没休息好。”
“那今晚哥要留下吗？”
要回去吗？
顾疏河心里的博弈不超过两秒，迅速判断出答案。
“嗯，留下。”
虽然是叶舟的生日，但他回去，没有价值，也没有必要。
“太好了，那今晚我可以和哥哥一起拼模型了。”
说到顾疏河送的礼物，顾天赐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暖意。
“不过哥怎么想到要送我模型的？”
顾疏河有一瞬间的怀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怀疑自己记错了。
他印象里，顾天赐应该是喜欢模型的。
但顾天赐这样问了，他就只能笑着说：“我以为年轻人都会喜欢的。”
“我还好，只是我动手能力不太好，靠我自己拼还是有些困难的。”
“没关系，我帮你。”
顾天赐性格温吞，连眨眼都比旁人要慢一些。恍惚间，顾疏河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顾天赐继承了母亲四太的美貌，唯独眉眼和顾父如出一辙。
内敛的眼角和上扬的眼尾是标准的桃花眼，放在顾天赐脸上是可爱灵动，在另一个人脸上就是张扬多情。
不像，他们之间完全不像。
一个出生就精细娇养，另一个在低层摸爬滚打，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就截然不同。
即便轮廓相似，神态就立刻可以区分开来。
顾天赐天生柔软，需要照顾。
顾疏河伸手摸了摸顾天赐的头发，柔软如丝绸的触感让他有些陌生。
“你们兄弟俩猫在这培养感情呢？”方政安笑得满面春风，方政安出生在大陆北方，家族从政转商，在顾疏河熟练但不热衷的交际场合里，他简直如鱼得水。
一整晚，他操着一口不流畅的粤语，花蝴蝶似的到处交际。
过去，方政安这种人统一被称为“捞仔”。
现在不一样了。改革开放后，他是敢拼敢闯的大陆企业家。
更重要的是，他是被顾疏河引进来的人，就算有人对他心怀不满，表面功夫也要做到过关。
“正好，我订得蛋糕到了，天赐肯定会喜欢，疏河你也来尝尝。”
方政安让开路，顾疏河又回到喧嚷的名利场。
顾疏河接过许多名片，但目光始终没有真的停留。
灯光、香槟、华服、香水、美人佩戴的珠宝、整齐贴片的牙齿……
顾疏河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被赋予各种想象力的上流派对，翻来覆去也就这些。
方政安先把蛋糕切片递给顾天赐，然后才和顾疏河说这蛋糕有多难定。
其实困难都是手下跑腿的人解决，方政安无非就是多花了些钱，但他做了三分，就必须表现出八分。
方政安说：“据说是瑞士进口奶油，当天空运来，但我大老粗，吃不出来区别，你帮我品品。”
顾疏河用叉子挑起来尝了点奶油。入口绵密，甜而不腻，但也仅此而已。
“很好吃。”顾天赐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还有吗？”
顾疏河难得主动问，但方政安没反应过来。
“还有吗？当然了，这都是。”
不仅甜品台摆满了切好的，后厨也在源源不断地送来新鲜的。
方政安脑子转的飞快，“我把店家联系方式给你，他家做高端线，摆谱得预定，但钱到位的话，那男老板都能穿女仆装上门做。”
顾疏河过滤掉垃圾话，让助理添加了店家联系方式。
方政安心里觉得奇怪，但也能模糊猜到，目前能让顾疏河牵肠挂肚，还需要用蛋糕来解决的麻烦，就只有一个。
顾天赐包括还有别的权贵在场，方政安只能对着顾疏河快速挤眼，问：“祖宗又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小麻烦，但很好摆平。”
“那就好。”方政安相信顾疏河，“你这么清醒，玩他还不是和玩狗一样。”
有人对着方政安远远举起酒杯，他立刻笑着回敬，但其实也不知道是谁，管他妈是谁呢，总之不会得罪人就行。
他一转头，顾疏河居然不见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顾疏河三番两次消失，方政安只能认为，顾疏河还有自己另外的打算，总不能……真的主动去招惹难缠的祖宗吧？
又有人来了。
这帮子虚伪的人，说起来都是场面话，实际都是利益。
方政安应付得有些牙酸，同时对顾疏河也多了几分敬佩。
也不知道顾疏河之前是怎么玩转的。换一般人，早就急眼了。
也是因为如此，他也更笃定顾疏河不会对叶舟有真感情。
叶舟和顾疏河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的差距，比云和泥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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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就被拿起来。
一条生日祝贺短信，来自他很久前玩的垃圾小游戏。
叶舟还以为这种游戏很快就倒闭，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他们心连心，也算是垃圾和垃圾之间的惺惺相惜。
叶舟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唯一可能来的夏树，被他早早拒绝。
其实也不算是在等，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做什么，只是坐着，然后天就黑了。
他下午就收到了余额转出的提醒短信下午，但一直到现在，叶萍都没有给他回应……
难道是银行出问题了？
叶舟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服自己拨通电话。
叶萍接的很快，语气听不出有异常。
“怎么这个时间给我电话？平时你应该去工作了吧。”
修车又累又脏，叶舟自己都统称为“做个活儿”，但叶萍坚持使用高端体面的称呼。叶舟高中之后就没再读，在读书这方面，叶萍看得很开，她自己读完了大学，却总说叶舟懂技术，以后肯定能挣到钱买大房子和好车。
叶舟没打算和她说自己在厂里又干不下去，岔开话问下午打过去那三千块。
“你慢点花，我这阵子……有别的事情要花钱，手头紧。”
叶萍开心地笑了几声，像少女一样天真烂漫，“你放心好啦，三千块我能做什么坏事，我就是买个好机子，这样店里生意好些，我也能给你攒点老婆本。”
“哐当”一声，叶萍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舟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小心踢到门了。”
“今天……”
“你过几天来吃饭吧？妈妈去多买一些五花肉，做你喜欢吃的红烧肉，好不好？”
叶萍珍惜自己的手，轻易连水都不碰，做饭也不算多美味，总是甜到齁的红烧肉是称得上她的拿手菜。
但叶舟想不通，“为什么是过几天？今天……”
“今天不行的呀，今天妈妈还有事。”叶萍还是嗲嗲的语气。
“你有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在质问我吗？我难道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
这个话题似乎戳到叶萍心里某处，被污染的脏水顺着小孔倾泻，然后变成瀑布。
“我把你生下来养大，我为了你还一直没有再找，你知不知道当年如果不是你，我就和山西那个富商结婚了。你生日不是还有很多朋友吗，什么猴子峰子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求我陪你呢？如果你是觉得我问你要钱了，我也可以给你写欠条，但是你要搞清楚，我没必要为你而活，反而你的生命是我给的！”
即便叶萍情绪失控，声线还是那么少女。
叶舟把脸埋进手掌，放任叶萍在手机另一头宣泄怨念。
几分钟过去，叶萍重新从“我生了你”开始循环，叶舟问：“说完了吗？”
“……对不起宝贝，是我又没控制好自己，妈妈给你道歉，最近压力太大了我总是睡不好。”
“嗯。”叶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磨蹭什么呢？不会又不出去了吧？”
电话那边出现了一个男声，有些模糊，但叶舟再熟悉不过。
他不耐烦的说：“我说过了，我可不在家吃你做的饭，比猪食还他妈难吃，你半辈子都白活了。”
叶萍应当是知道叶舟会生气的，用力捂住手机收音麦，但叶舟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你又和李家那两个贱人在一起？！你不是答应我和姓李的一刀两断了！”叶舟蹭的一下站起来，声音气得发抖，“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叶萍打起一百八十倍警戒，用比陌生人还冷漠的声音告诫：“你不许来！你要是敢来，我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叶萍的话从牙缝挤出来，每个字都扭曲变形，尖锐地扎进叶舟的耳朵里。
“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稍微稳定一点，就那么一点点，你也要破坏掉吗？你能不能给我一点自由？！今天是你的生日没错，但今天也是我悲惨一生的开始。”
之前有个老神棍，非拉着叶萍说她是大富大贵的贵妇命，可惜冤亲债主太多，坠得她一辈子不能翻身。
老神棍只想卖自己进价八毛售价八万的护身符，但叶萍却只记住了他的这句话。
她的痛苦终于有了注脚，是命运把她带向不堪，而叶舟就是她悲惨命运结出的恶果。
可这个吸她福气长大的人，却不知感恩……
李光耀和李建雄父子俩的不满写在脸上，叶萍看了他们一眼，说出最后一句话，然后丢下电话，随他们出门去了。
其实叶舟也没有再说别的话，手机被他摔在地上，屏幕上“妈妈”四分五裂。
叶萍最后说：“我真后悔把你生下来，如果回到当初那天，我绝对会把你丢掉，不，直接掐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