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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萧玥 ...

  •   瞧着一个十四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偏偏脑子里真装事,可装得全是些奇奇怪怪。

      不问鲁元这个封号,还有封地食邑,竟是为关心自己要改个什么样的名字?

      就像陶辞晚昨夜情绪饱满,试图拿小姑娘身世把她哄到身边时,她跟完全没听似地发疯样去救一个没什么用的丫鬟。

      不过陶辞晚心中再觉得莫名,还是好生答:“鲁元你身为公主,乃萧氏皇族,当然不可再用往日的化名,想来册封之时陛下亦会为你择选名字。”

      毕竟哪怕二人初次相见并不愉快,但往后恐怕不得不做一根绳上的蚂蚱。

      小姑娘点头:“多谢姑母提点。

      只是月儿对自己这个称呼已有些习惯,不知可否拜托姑母向陛下提及,也请姑母往后还是唤鲁元月儿吧,彼此也更亲近些。”

      陶辞晚上次叫月儿分明吃了个瘪,但见这小姑娘仅穿着单衣的身子被宽大的皮裘罩着,衬得格外单薄娇弱,恭谨屈膝的模样亦分外乖巧,不禁竟跟着点头全都应下。

      应完。

      陶辞晚才在心中又念,这月儿委实同她母亲肖象,实惹人怜......

      抑或她想到自己曾对如今那位九五之尊动过的心,该说这萧氏皇族无论男女,怎么便盛产这般长相,以柔掩得丝毫不显帝王刚厉,反叫人被唬得晕头转向。

      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陶辞晚还想起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那个。

      比她大不少,都是个及冠的儿郎了。

      陶辞晚喃喃一句:“不知明哥儿现在长成何模样?是不是也像他父......”

      却见那小姑娘似听到般,回身:“姑母,就如月儿已习惯自己这些年的名字,二堂兄原先的乳名怕不好再叫。”

      陶辞晚被惊愣一刹。

      明哥儿是被陛下改名萧责,当然不好再叫,可——

      陶辞晚:“......你如何知道我说的明哥儿是指谁?”

      萧玥抬起头:“姑母,玥儿还知道很多东西,只要姑母肯帮玥儿,自都可以告诉姑母。”

      萧玥一开始并未打算直接亮明身份,只是随后想到她实不确定能掌控这具少女的躯体多久,最好能做多少便做多少。

      ……

      ……

      在萧玥完全掌握躯体前,曹肆月是被侍女扶上床休憩的。

      经历过连番的诡梦,尤其是于萧玥和那个带着些微疯狂的连祁出现后,曹肆月对于睡觉一事染上了不小的心理负担。

      可惜,从昨日晨起时到如今算来都快二十个时辰,她也就在密室里并没有太好地眯了一会儿。

      在驿站时,她去看了看小桃,瞪着眼睛干坐着没让自己睡着,但现下一旦真上了床,眼皮子睁睁闭闭打架不知多少个来回,终究还是没能撑住——

      曹肆月站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风吹簌簌的黄掉的枯叶不断飘落地面。

      她俨然身处于一个秋夜。

      寒凉却不至有如今隆冬的刺骨,曹肆月搂紧避风的也仅仅是丝棉织的轻便斗篷,而非毛绒绒厚重的皮裘。

      十四五岁少女的柔荑本也很是秀气,但当她看向自己的一双手时,还是觉着过分小了些。

      又将那过分高大的梧桐,和眼睛向下瞄到自己的小影子一比,曹肆月想自己大抵至多不过现在一半大。

      再看见枯枯的树顶上似乎还有另一人的身影。

      “诶。”她听见那个人影叫了她一声。

      曹肆月想她晓得这是什么时候了,她七岁那年的中秋前夜。

      仰起头果见圆月当空,还有那个同样不大仅仅是个十岁小少年的连祁。

      他说:“上次问我那问题,你还记得么?”

      她当然记得。

      “世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曹肆月小时候问过,今日也问过。

      更让她记忆犹新的是,前几日她分明做过一模一样的梦。

      自从那些怪梦开始出现后,她从没有做过一样的梦,除开现下——

      她看见那个孤零零坐在枯枝上的身影将目光有些漫无目的地投入黑寂的夜空,重复着说出:“因为我知道,看着别人一家人是什么感受。”

      不,不是重复的梦境,这就是她来自她幼时一五一十的记忆。

      小曹肆月还会安慰小连祁马上就是中秋,一家人总会团圆。

      曹肆月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选择这一天重历,是想找到连祁对她好的答案,亦或是如今她也算多少有了真正的“家人”?

      于是在看见连芸拉扯间砸碎自己的玉佩时,她不会再同样激动。

      看见连祁为了回护连芸打断她话语时,也不会再有被背弃之感。

      哪怕她不是连芸,不是他的亲生妹妹,她见过生死间的回护,又岂敢再奢求更多?

      记忆里曹肆月哭泣着被送回房间,又由刘郎中开了安神的药睡着——

      可“啪、啪、啪”,她听见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没敲开就变成了拉拽的“哐当哐当”。

      连芸在门外不断叫嚷着:“曹肆月,曹肆月,我跟你道歉了,道歉了!

      对不起,对不起,砸玉佩都是我的不对,但求你快出来!”

      身旁也就跟现在小桃差不多大的知夏拦在床前:“小姐你可千万别听二小姐的话,她指不定又想到什么坏主意要捉弄咱们了!”

      但她又听见连芸继续嚷:“你再不出来哥哥就要被打死了!

      父亲一向最偏心你,你就去求求情吧!

      父亲说那些家仆们都不肯用力,所以他亲自拿着板子打,哥哥真得要被打死了啊!”

      知夏没拦住曹肆月跳下床,只能拿着外裳斗篷追着她跑着给她套上。

      只是小小的曹肆月身子骨没比现在强,短手短脚就算连芸拼命拉着她跑也跑不快,跑一阵喘一阵,好不容易到了——

      她听见板子声,听见伯父连磐那一句“一百”,听见了很多下人侍女的哭喊,但独独没有听到连祁的一声喊。

      当房门豁然打开时,板子、椅子、还有满地的血惊得曹肆月一刹就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

      当然,还有那个刚刚被从椅子上解开的小少年......

      七岁的曹肆月很难想象那个平素总爱扬着头,她也要仰着头望的连祁,会变成全身都被血糊做一团、她完全认不出的模样。

      连芸想扑过去,除开去叫大夫,各种打水拿布的,很多下人也是想扑过去的。

      但是连磐吼了一声:“谁都不准帮他!”

      所有人停在原地。

      连磐:“我知道自己下手的分量,长平侯府没有这么软弱的儿郎,让他自己站起来。”

      那团血糊糊的影子动了两下——

      “咚”的一声。

      很不幸,椅子翻倒,连人一起摔在地上。

      曹肆月感到心脏一停,她不能再这般袖手旁观下去,因为她的玉佩碎了,而累及旁人变成这副模样。

      伯父连磐对府中上下一贯严厉,但的的确确从来没有吼过她。

      曹肆月心下一横,她迈入屋内,向连祁跑去。

      伯父拦住她:“月儿,我说了让他自己站起来。”

      但伯父并未在手上使劲,或许是怕弄疼了她,于是曹肆月再听见“咚、咚”几声人摔在地上的声音,她挣脱了伯父的手凭借着自己小小的身形,直接从他的腋弯中钻了出去。

      却没料到。

      当她真得跑过去的时候,她分明听到那么多声全是跌到的声音,但血糊糊的人影却站了起来。

      哪怕一只手撑着那个翻倒的椅子腿,他原本比她多两个头的身量低得都快跟她一样高了,但连祁的确站在曹肆月身前,另一只手还握着什么伸到她面前。

      然后这个无论是挨打,还是跌倒是都没有张口叫过一次的小少年,对着曹肆月开口说了一句话。

      连祁:“你......玉佩碎了......我的......赔给你......”

      他牙上也有血,几个字断断续续还含糊,但曹肆月听清了,他摊开他握着的手掌里面果然躺着一块玉佩。

      只是,显而易见,也碎了。

      不知碎在打的时候,还是摔的时候。

      血影的眼睛当然还是墨黑色的,于是一抹明显的慌张映入小小的曹肆月的眼眸。

      他急忙想把手收回去,口中道:“下次……赔。”

      两个截然相反的画面在曹肆月脑海中浮现:七岁小女孩的手伸出去抓住了碎玉,和她退后一步垂首道:“不必了,世子。”

      可曹肆月不记得任何一个画面发生在她自己身上,那一夜她喝过刘郎中的安神药睡得很死。

      但与此同时又有更多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抓住碎玉的小女孩和小少年自此开始变得亲密青梅竹马,他会笑着叫她“小月儿、小月儿”,她还会给他绣同心结;

      而退一步垂首的她,总会退一步,总会躲一步,一直躲到他们再无可奈何的交集,变成了现在的曹肆月。

      一个惊异到甚或有些可怖的猜测晃过曹肆月的脑中——

      在她的人生里,萧玥并非仅仅才出现几天。

      ......

      ......

      长安中军大营

      阿忠在营外心,急如焚的等着世子爷受罚的结果。

      等到连祁身影出现时,他看见自家世子爷是一个人走出来的。

      身形步履似与往常差别不大,甚至远远就看清楚他阿忠身边还围了一大堆人,将步子顿了顿有气力沉声道:“一个二个都擅离职守,是想让我将你们也罚一遍么?”

      阿忠未免世子爷心烦,赶紧给这帮子人,尤其是那个最上赶着的王七轰走了。

      然后听见世子爷一声:“去给我牵马。”

      阿忠放下心来,世子爷还能骑马果然并无大碍,可是在阿忠转身的刹那,他听见了一声闷哼,阿忠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世子爷的手抬在唇边像在揩着什么,但源源不断溢出指缝的红色是揩不干净的。

      当那些红色淌过连祁的掌心、指节、手背,再没有任何承接处,滴落于空中的时候,阿忠猝然发觉夜色的浓墨,原来可以那样轻易藏匿掉任何血色的红光。

      而连祁一身皆着比夜色更沉的玄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萧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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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对不起宝贝们,看了晋江的新改动,感觉没有榜单希望了,决定把每本书都好好完结了再发出来,抱歉所有等我的宝贝们。但我会坚持默默写,直到把所有坑填上。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