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神话+封神】朝歌美人如云》保尔Nobody

3、关于爱的探讨

　　姬发不是没有想过会再遇到那个叫阿福的金发碧眼异域人，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他正背着昏迷过去的殷郊，艰难地走在回朝歌的路上。他和殷郊的马儿受了惊，现下不知在何处，但马儿是识途的故而不必担忧，只是回朝歌的路着实远了些，姬发估算了一下，大约要走一天一夜才能勉强到达。
　　殷郊毕竟是个体格壮实的将士，饶是姬发身体素质再好，背着走那么长的路也是难捱。所以每走一会儿，他就得放下这位殷商太子休息一阵。
　　殷郊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服下了姜子牙的仙丹后也恢复得很快，只是眼下看来——这仙丹实在是太补了一些，有补过头的嫌疑。
　　他暗暗腹诽着，看着身边昏迷的殷郊，忽然没来由地笑了一声。
　　“你莽。我也莽。”
　　他轻声说道，还十分认可地为自己的总结点点头，继而被自己逗笑。
　　只是这笑还没来得及笑个痛快，忽听得一阵几哇乱喊的声响，一道白色身影就落在了自己面前，还不待他看清那是何人，玉石刻就的三尖两刃刀就直直地插在了那人耳边地上。
　　好熟悉的金发碧眼，好熟悉的三尖两刃刀。一瞬间姬发想了很多种应对的方法以及开场的话语，但最后他只能机械麻木地抬起头来，与前来的杨戬对上目光。
　　姬发：“……”
　　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无数种可能性从他脑海中飞速流过，他甚至开始思考起“打败这个道长威胁姜子牙拿出封神榜”和“立刻躲远点远离这个超能打的道长”哪个实现几率比较大，而他总结得出的答案，是都为零。
　　还不待姬发再想下去，只见杨戬走到了他身前，弯下腰来，伸手一把拽住那异域人的衣袍，面无表情地说道：“还要继续吗，阿福……福玻斯，阿波罗，达芙涅斯。”
　　光明神愣了愣，继而他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略带玩味的表情。“你记住我的名字了，杨。”
　　他不像一个被人教训的登徒子，在这般狼狈的境遇里竟还想着调情，伸出手轻轻地覆在杨戬抓着他衣服的手上。“你是不喜欢我为你作的诗吗？还是不喜欢我弹的曲儿？何必打打杀杀，我们可以坐下一同探讨诗与歌。”
　　姬发一听就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打作一块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随后实在是憋不下去，出口说道：“我想这真的不是什么诗啊歌啊的问题。”
　　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出声介入，阿波罗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他，然后杨戬松了手，光明神便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
　　“真是直接啊，杨。跟我妹妹雅典娜一样，她一见到我就拿农具砸我。”阿波罗揉着后脑勺坐起来，小声嘀咕，继而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姬发，“你是商王护卫队里那个？哦——你是那个给我提建议来直接找杨示爱的将士！”
　　姬发：“……”
　　姬发似乎感受到了杨戬投向自己的目光，眉毛狠狠一抽搐，矢口否认：“我是说你念诗太含蓄了，你应该直接说你喜欢他。谁知道你去跟他说了什么！”
　　当然，不是不可以想象。依照此人在龙德殿中的发言，他大概是直接去找这位道长说“我想跟你□□”了。
　　“可是我也说了我喜欢杨，杨说他听不懂啊。”
　　阿波罗无奈地叹气说道，听得杨戬险些把眉头皱成一团。
　　“我还是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我很喜欢我家的狗，也很喜欢哪吒。但是你说的明明是爱，而且还是□□。”
　　杨戬拿着三尖两刃刀蹲下与阿波罗对视，极为认真地打起辩论。“喜欢是心生喜欢，但是爱不一样，爱是不能做出来的。”
　　姬发：“……我猜这位道长是真不知道你的意思。”
　　他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正想着怎么样能把这俩仙人给支开，就听身边昏迷着的殷郊支吾一声，扭头看去。只见殷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了起来，目光略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的阿波罗与杨戬，然后他抓住了姬发的手。
　　“姬发，我起猛了。”殷郊恍惚地说道，“我怎么一睁眼就看到那给人唱歌念诗的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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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尴尬，十分之尴尬，非一般的尴尬。
　　殷郊跟姬发坐在一块儿，面前是高大俊美的“疯子异域人”阿波罗与过于板正单纯的小道长杨戬。两拨人眼下的目的完成不同且不相干，但偏生得他们又是对立双方——这下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姬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忍住，决定先打破沉默。他看向那拎着盘腿坐在阿波罗身边、还用三尖两刃刀抵着阿波罗小腹的杨戬，出声问道:“你们既然是来为大王献宝的，又为何要反悔，半路把封神榜又收回去要逃走。”
　　这问题正是殷郊也想知道的，虽然姜子牙已经给了他答案，但他不愿相信。于是殷郊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似笑非笑的阿波罗身上收回来，也盯着杨戬，试图从他那儿得到一个新的回答。
　　杨戬皱着眉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师叔是怎么想的，但师叔说了，殷寿若有了封神榜，那天下必将大乱……”
　　“一派胡言！”
　　殷郊黑着脸喝道，情绪激动差点就要起身，亏得姬发拉住了他。“我父亲是平定天下叛乱的大英雄，他若是拿到封神榜，自然是可以消除天谴的！”
　　这话把阿波罗的注意力从杨戬身上拉回了一点。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殷郊，挑了挑眉道:“这位——噢，你是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杨他们献那什么封神榜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我们都清清楚楚听到了商王说了他觉得天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吧？我记得他还当众随意杀了个人来着？”
　　姬发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居然还记得这个？我以为你全程都只专心跟他调情说话！”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杨戬，而杨戬本人也颇为意外地看着阿波罗，点头表示他也这么觉得。
　　殷郊梗了梗，而后开了口，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准备据理力争:“我父亲他平定了那么多战乱是个大英雄……”
　　“亲爱的，是个擅长作战的大英雄跟会不会引起天下大乱之间是没有冲突的。”阿波罗伸出一根手指加重语气，“我有个弟弟叫阿瑞斯，他是我们那儿的战争之神，酷爱杀戮，基本上是百战百胜，但是脑子不太聪明。有一次他在跟我们的姑婆私会时被我们的另一个兄弟给抓住了，后来他就成了我们那儿的笑柄……”
　　“不是，停，停停停。”姬发一脸难以置信目瞪口呆地伸手叫停阿波罗，“你弟跟谁私会？你姑婆？”
　　想了想阿弗洛狄忒的身份，阿波罗十分自然地点点头:“是啊，我们的姑婆，传说她是我们曾祖父的XX掉进海水里时变成——”
　　“为什么XX会变成你姑婆啊！”殷郊崩溃地大喊着，“不是——你弟弟，跟你姑婆？你弟弟？跟你姑婆？”
　　“有什么不对吗？我姑婆阿佛洛狄忒是我们那儿的美神啊，她的情人可太多了，阿瑞斯跟她那是偷情来着，其实她的丈夫是我另一个弟弟火神赫菲斯托斯，后来她又嫁给我的小弟弟赫尔墨斯——噢，她还跟我叔叔海神波塞冬有点——”
　　“我求你别说了。神仙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姬发也濒临崩溃，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去把阿波罗的嘴塞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看向了听呆的杨戬，正想着这小道长会不会压根本没有听懂阿波罗刚才讲的这一连串东西，就听杨戬迟疑着开了口:“为什么她会嫁给那么多不一样的人？”
　　听到杨戬搭理他了，阿波罗自然是十分之热情地凑了上去，一把推开了抵在他小腹的三尖两刃刀，亲密地贴在杨戬耳边。“因为她喜欢。这是她最纯粹的样子，她美丽动人，喜欢爱人，也喜欢被人爱。杨，你们是上河孕育出来的东方人，讲究约束自己，而我们海洋孕育出来的西方人向往自由自在，直面欲望本身。”
　　杨戬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开口道:“所以你所说的爱人，其实指的是爱谁就和谁在一起成婚，爱几个都行，随意爱人与人私会？”
　　阿波罗笑得愈发灿烂:“没错，就是随心所欲地去爱——”
　　“才不是呢！”
　　这回儿殷郊和姬发异口同声地喝止了阿波罗的错误引导（荼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题就从封神榜聊到了爱与不爱，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有了一个共同认知:千万不能让这个奇奇怪怪疑似其他地方神仙的异域人把姜子牙的这个师侄给带偏了。
　　“你方才说的那些东西那都不叫爱，那叫欲。”
　　都是正值青春的儿郎，说到这种话题时总难免面红耳赤，但是殷郊还是梗着红脖子嚷道:“欲是我看到一个东西心生喜欢我就要得到它，就像是我的鬼侯剑，质子旅里谁不想要它。欲是满足一时的欢乐，就像你那个姑婆，她睡、睡、睡男人，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那都不是爱，爱是……”
　　他的神情缓了缓，像是想起了什么能令他心头一暖的东西。“爱是你会去尊重，你会小心翼翼地守护，你会信任。就像我我和我母亲，那是母子之爱。”
　　“爱也是陪伴，也是能够依靠帮助的生死之交。”
　　姬发补充道。
　　杨戬似乎为他们的话有所触动，垂眸深思，而阿波罗挑挑眉看着他们，然后恍然大悟:“尊重，守护，信任，陪伴，生死之交。所以你们俩在相爱！”
　　殷郊差点一口气没醒来，闹了个大红脸:“你他妈——”
　　“他们说的我能理解。”
　　杨戬忽然开了口，指着俩红着脸的少年认真地对阿波罗说道。“师尊和诸位师叔教我道法自然，道在开天辟地之前便存在，道便是世间万物，故而道爱万物生灵，此乃我修之道的爱，意味，而凡人之爱亦有包容之意。你对我的不是爱，而是欲。”
　　“就是，不然谁一眼就爱上对方，你当是苏妲己吗——殷郊你别打我我错啦。”
　　那厢少年们为了一个“苏妲己”的问题又吵吵嚷嚷起来，这厢却难得陷入了沉默。阿波罗有些怔然地看着杨戬那双同样清澈的眼睛，似乎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他沉默了很久才勉强笑了下重新开了口:“我不明白，需要分那么清吗？”
　　杨戬思索一下，问:“你方才说你姑婆，那位阿佛洛狄忒，她是一个很美丽的神，与许多人有情和爱。那你与她有过这样的感情吗，福玻斯？”
　　这个问题问得阿波罗一愣，一丝跟嫌弃相似的神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请不要这么说，杨。我与阿佛洛狄忒从来所求非一致。她的确很好看，但我与她实在是谈不来。”
　　“可你不是说欲与爱不必分得太清楚吗？她如此美丽，你却对她没有欲吗？”
　　杨戬认真地说道，身体也不觉地凑近了几分，目光陈恳地看着他。“你仔细想想，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不是想着去占有，而是想让对方接纳自己？”
　　这个问题很温和，杨戬的眼睛也真挚而清澈，让阿波罗看着便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于是他也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云烟，数不清的情人，那些被他“征服”的男人和女人。神活的岁月太过漫长，哪怕他是个年轻的神明，也已经经历了不少岁月。可在记忆的角落里，他还是发现了两个不一样的存在。
　　他愿为之奉上自己一切的雅辛托斯，是他能共枕细语的爱人；他在德尔斐神庙的祭司皮提亚，是他最尊重的信徒。他们是多情的神明永远忘不了的凡人，而他们一个因他而死，一个为了他供奉了短暂的一生。
　　阿波罗有些恍惚了，雅辛托斯被砸死时的悲痛和皮提亚寿终正寝时的难过一瞬间涌上了心头，叫他眼眶湿润。而在泪水落下后，他望进了杨戬的眼睛里。
　　杨戬安静地看着他，目光依旧真挚而单纯，却是温和地包容他，包容世间万物。
　　阿波罗忽然笑了，他的笑声吸引了两个打闹的少年都注意力，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他的眼泪慢慢流下，他却笑着注视杨戬，轻声道:
　　“你说得对。可是杨，我好像真的有点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