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之间》苏打水冒泡泡

13、13

　　但这招的效果也是出奇的好，自那之后九班就再也没上过黑名单。

　　“睡觉睡觉。”王礼上去关掉电脑。

　　柏晶趴在桌上蹭了蹭，又突然坐起来脱下外套，叠着垫在桌上重新趴下。

　　教室里窸窸窣窣声一片，没过一会声音就渐渐消散归于平静。

　　只有最后一排偶尔有翻页声。

　　陈诺按下笔，低头看题。

　　她没法在不熟悉的地方睡觉，还不如趁有时间多写几题。

　　虽然周围人叫她学霸，但她清楚自己从来不是聪明那一挂的人。

　　姚孟上课睡觉，下课打球，但只要他考前认真读几天，轻轻松松就能考到班上前十，数学大题的解法就连李燕看到都会耳目一新。

　　夏晗晚自习流窜于各班聊八卦，课间不是聊天就是睡觉，对学习好像从不上心，但只要老师讲过一遍的题她就不会再错，英语语感好到读完句子毫不停顿就能选出答案。

　　这些陈诺都做不到。

　　听一遍她理解不了，要自己私底下复盘好几遍才能弄懂。逻辑能力不行，解题只能想到老师说过最普通的方法。毫无语感，所以要背很多单词句式语法。

　　她花费了比任何人都多的努力才能和他们站在同一个阶梯上，坚韧是她唯一的长处。

　　陈诺左手抵着头，右手在草稿纸上计算，眼神专注。

　　空调发出微弱的运行声响，在一片寂静中像是某种催眠的音调。教室里的人大部分都睡着了，就连后桌几个写作业的人也都撑不住，摘下眼镜，趴下睡了。

　　陈诺余光瞥见前桌忽然抖了一下，柏晶身上穿着的是夏季短袖，薄薄的布料贴着她身体的曲线，她胳膊收拢把身体蜷缩的更紧。

　　像是被冷到了。

　　陈诺默默盯着看了两秒。

　　脱下身上的外套，小心地站起身，越过桌子动作轻缓地把外套盖到柏晶身上。

　　柏晶闭着眼睛全然没知觉，只是紧绷的双肩慢慢舒展开来。

　　陈诺心满意足拿起笔继续孤军奋战，直到终于写完这张卷子。午休快结束，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醒了，眼神呆滞坐在位置上等还魂。

　　她拿起水杯推开教室的门。

　　迎面而来的暖意让她舒服不少，金色的阳光照亮了半边走廊，教学楼里看不见一个人，她走在一片静谧之中。

　　这么安静的世界很好，让人安心。

　　午休结束歌准时在广播响起，“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她低声跟唱着回到班级。

　　两侧的窗帘拉了上来，座位上刚醒来的脸上都带着同款懵圈。

　　柏晶呆坐着把自己裹在外套里，看样子醒得很艰难。

　　陈诺经过顺手把水杯靠在她额头上，“妖魔鬼怪快离开，木白三日醒过来。”

　　“啊！离不开！我好困啊！”

　　柏晶扯过陈诺的手臂，枕在上面摇头晃脑，赖着不想醒。

　　陈诺试图抽回，但手臂纹丝不动，她语气不善道：“还给我，否则——”

　　“她拿你什么啊？”顾芮梨刚睡醒就看见这一幕，睡眼惺忪道。

　　“我的手。”

　　柏晶压根没理她，把头转了个方向蹭了蹭，发丝散落在陈诺手臂，勾的麻麻的。

　　陈诺飞快过滤掉心里的异动。

　　神色如常举起左手作手刀状，在柏晶脑袋上起起落落，恶狠狠道：“切切切，切八段，大西瓜，切切切……”

　　“哈哈哈哈哈……”顾芮梨捂着嘴轻笑。

　　柏晶抬起头，下巴抵在陈诺胳膊上，面无表情盯着她。

　　从柏晶眼白露出的程度，和陈诺积累的经验来看——她在动手的边缘。一般招惹到这个地步就够了，再多会有危险。陈诺适时地装乖，讪讪道：“下节数学课，我怕你困，刺激一下你。”

　　柏晶脸色这才缓和，坐起身来，把身上的外套还给陈诺。

　　“你什么时候给我盖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诺接过外套穿上，“你抽搐的时候。”

　　“放屁，你才抽搐。”

　　“不信算咯。”陈诺无所谓道：“还好没有别人看见，不然被你吓死。”

　　柏晶盯着她停顿几秒，“不行，我还是要揍你，你太欠打了。”

　　她刚伸出一只手就被陈诺握住，她手腕很细，陈诺一只手就能握完。

　　“还-我！”柏晶脸上都在使劲，咬牙切齿道。

　　陈诺咬牙死死僵持，“不-要！”

　　李燕拿着卷子走进班级，敲敲讲台，“醒醒醒醒，困就去洗把脸，准备上课了。”

　　“纷争结束。”顾芮梨从抽屉拿出书。

　　柏晶吐出一口气，幽怨道：“还我。”

　　“好的。”陈诺乖巧放手。

　　柏晶“哼”了一声恨恨转头。

　　陈诺不着痕迹地低头嗅嗅外套，上面有柏晶身上的薰衣草味。

　　她总是控制不住去招惹柏晶，虽然她路过街边的狗都想去逗一逗，但这种感觉在柏晶面前尤为强烈。看到她和别人都相处的大方得体，和和气气，唯独面对自己怒目圆睁，耍小性子的时候，陈诺居然觉得有点爽。

　　完蛋，我该不会是个S吧！

　　陈诺晃晃脑袋，把脑子里的荒唐想法摇出来，顺手裹紧外套，注意力很快就回到李燕身上。四十五分钟过得飞快，李燕拖着讲完最后一题离开时班上难得没有一齐趴下。

　　因为第二节课是体育课，高一年的体育课过的简直不要太幸福，清一色的自由活动。

　　跑完两圈热身完后体育老师就大手一挥，集体解散。陶居仁雷打不动地带着人去借器材，只有体育课才能见到他这么活跃的样子。

　　秋意渐浓，风里燥热的气息减了个大半，吹在身上惬意舒服。

　　树荫下有一排仰卧起坐用来勾脚的横杆，柏晶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陈诺和顾芮梨挨着她坐下。

　　其他女生见状也纷纷坐下，队伍越坐越长。平时这种时候都是关系好的人玩在一起，各自为营，这里一撮，那里一撮的，难得今天所有女生都围在这里。

　　这种时候最适合聊八卦。

　　班里的八卦百晓生——王礼，首先发言：“哎哎哎！你们知道叶维新和李燕是一个大学的吗？”

　　柏晶震惊：“真假！平常也不觉得他们很熟啊？！”

　　夏晗：“真的，我之前进办公室听见她叫他师兄。”

　　“哇靠！”

　　“可是叶维新教的很好诶，他们班化学一直是段一，小李教的就一言难尽。”有人摇摇头。

　　顾芮梨委屈道：“对啊！她讲的我都听不懂。”

　　会不会是你的原因。

　　陈诺没敢问出口。

　　“而且她第一次当班主任，什么都不熟练，好多都是问语文老师的，还不如直接让语文老师当班主任。”

　　“上次运动会我困半死想在班级补觉，还被她叫醒，非要所有人下来一起加油，我真服了。”

　　陈诺默默听着此起彼伏的抱怨声，虽然她很喜欢李燕，但却没有为她抱不平的打算。

　　如果大部分人都持同一个意见，那这个意见就会变成衡量对错的标准。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顺着风向，当你身处其中时逆风会折断你的翅膀。

　　这是陈诺从初三过后就刻在心底的条律。

　　耳边猝不及防响起清脆的嗓音。

　　“我觉得她挺好的，讲题也耐心，有时候我上课犯困她也不会直接点我名。”柏晶歪着脑袋回想道：“校运会各个比赛她都去加油了，职工比赛她跑的也很认真，而且她长得很可爱诶。”

　　一阵凉风吹过，头顶上树叶唰唰作响。

　　空气短暂的安静了两秒。

　　不同的看法让刚刚抱怨过的人莫名沉默。

　　陈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等到周围人的视线聚集在她身上才慢悠悠开口：“她是真的有点呆，上次我要去上厕所，刚按开后门把手，想起来没带纸折回去拿，一回头看见她抱着一堆卷子站在门口，傻傻地说——”

　　陈诺满脸呆滞，模仿的惟妙惟肖，还虚空推了推眼镜，用李燕的口吻愣愣道：“这门……是自动的？”

　　“哈哈哈哈……”

　　众人爆笑如雷。

　　夏晗笑得前俯后仰：“好傻啊小李子！噢我也想起来了！教师节我不是给她送了一盒巧克力嘛，她接过去脸跟番茄一样，红着脸跟我说谢谢，我真一点没夸张，秒红！”

　　“我知道我知道！”王礼激动道：“我当时进办公室交作业，看见她一个人对着巧克力傻笑。”

　　柏晶：“对吧对吧！很可爱吧！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了，但是说不定过两年她就变成叶维新那样了！”

　　“咦！变成那种老狗也不是什么好事，猴精猴精的，还是珍惜现在单纯的小李子吧！四班班主任那样也不错，他长得也好看！”

　　“好像还没女朋友吧……”

　　女生的脑回路总是跳跃，上一秒可能还在聊作业太多，下一秒就变成帅哥太少，偏偏总有人接得上。

　　柏晶扭头聊得火热，这种时候就知道为什么她和夏晗玩的好了。她俩像是两个风暴眼，被围在中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陈诺嘴角带笑，像是听得津津有味。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

　　如果初三能遇见她，大概也能被她这么维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