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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个女人说 ...

  •   银色的长发雪色的人在光线下模糊而虚幻,细雪凝望着爱人,痴迷地看他另一种模样,一时可惜自己之前从没见过,一时又嫉妒曾经有人见过,她的目光一寸一寸照过舞台。虽然她能给他一个更大更好更完美的,但这里小又昏暗只有他们两个人很不错——细雪想。

      ——

      一张旧照片:「银白长头发的青年神色恹恹窝在单人沙发上,阴郁而凶狠地看过来,瞳孔在闪光灯下,隐隐约约泛着红,身上穿着一套宽松而舒服的睡衣,因为睡姿露出大腿和半边腹部,女人只露出了大腿,涂着紫色指甲油的脚正搭在他身上。」

      医生:“您准备好了的话就请开始吧。”

      “我把他带回了家。”

      刚刚接回他的时候,两个人不熟悉彼此,你不懂他的脾气,所以总是选错选项,想要更近偏偏让他离你更远。

      你每每想要和他亲近,而那个人冷着一张脸仇视着你、警惕着你、预备攻击你的时候,你抱着的好心情就会被这座冰山冻到一丝不存,尽管因为他的不乖顺不爽到极点,但因为你对喜欢的东西还是抱有一定耐心,所以你忍下来了。

      “我很喜欢他,不在意他对我的不友好,反而对他很好。”
      你们相处了一段时间,他还是会在你靠近的时候攻击你,明明你没有让他吃过苦头。
      “可是他的态度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我有些生气,认为对他好,他也不知好歹,所以后面他只要对我不好,或者反抗,我便给他一点教训……”
      起初惨烈的相处让你心累,让你厌恶他的不懂事,但你实在喜欢他,所以孜孜不倦教育,而那个人坚决不改。

      你对过去自己的笨拙手段沉默一会儿,然后继续说。

      “他在那之后,每每见到我,反抗更激烈,对我更敌视。
      因为他的不懂事,我更觉厌烦,下手更重,他不怕痛不怕受伤还莫名其妙的犟,我下手越重,他反击越狠。”
      情况僵持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看着他的模样,你感到一阵崩溃,因为你真的很喜欢他,不想看他受伤,也不希望他警惕自己……你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让他乖一点,顺从自己一点而已。
      那有什么?对他也是一件好事不是么?

      “我打算跟他和解,可是不管我做些什么讨好的事情,他对我的态度依然不改。想不出办法解决,我准备放弃了,不去试图教化他,以后好好养着他。”
      以你的性格做下这个决定十分艰难,你却真的做到了,因为你爱他,莫名其妙的坚如磐石的爱他。

      “从那天之后,我不再对他动手,即便他伤害我,我也让着,而他却渐渐态度改变,不再那么做……我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
      很久之后,他没有那么敌视我,可我不主动却还是没有任何感情进度。
      我知道他不可能爱我,可是我爱他,我想要他爱我。”
      银发的青年那双永远冷漠的雪色眼睛让你的心冷冰冰,你想向他走近,走到他的心里,可是那展玻璃厚门一直拦住了你,从没有磨下去一点。
      你碰不到他。

      “所以,我开始尝试其他的办法,比如让他出去。”你带他去山里的树林散步,有那么一瞬间,你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放开锁,放开掌控这个人的那根绳,让他自由走在你身边——他们看起来会像是相伴在一起的一对两情相悦的爱人。
      你想到就做了。

      解开锁后,两个人走了很久。
      你观察着没有带上锁链还心甘情愿待在自己身边的男人,露出一个笑容,踩着他的脚步,靠着他的背一步步踩过田径,踩过草坪,踩过水草。
      一股幸福油然而生,你去瞧爱人的神情,尽管那个人面无表情,你却想,他也一定是高兴的。
      直到走到田野边的山坡上,银发的青年从你的身边轻快溜出去——他走着走着小跑起来,从一条狭隘的小路逃进林子中,消瘦的背影化作一缕风钻走,很快看不见。

      “他走了,我很害怕。恐惧他从此以后就彻底离开的心情让我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你的心一惊,本能让你追着他跑起来。
      你踩着他钻进去的那条小路,笨拙跟在他身后,因为提速而无法小心避开的荆棘刺痛你的娇嫩手臂,扎进你雪白的腿,你来不及委屈抱怨,只是追着马上就要消失的人跌跌撞撞向前赶。
      终于穿过那条狭隘的小路,视角扩大,你又看见了那个人的背影,青年就在丛林的另一端,马上要踏入你所看不清的更深的树影,逃入丛林的深处。

      “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我停住脚步不敢再追,怕他再次逃走,我什么也不敢做,只是一动不动盯着他,希望他能为我留下,就像我为他打开锁那样。”

      那座山林不大,却也不小,毕竟是一座山,只凭你一个人要找绝对找不回他,你忘记了可以叫人来的事情,只是慌张不定,既想靠近又觉得自己该停在这里,别再逼近。
      两个人对视着,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隔着短短又遥远的距离期盼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赤裸的双足原本是在平坦山丘上走着,所以没有穿鞋,踩过水洼地时染上一层泥泞,走进杂草丛时泥土给了一点保护,但不可避免受了伤,衣服头发早已乱糟糟。
      你感觉不到自己的痛与狼狈,所有注意力都在同样染上一层灰土被利草划伤的青年身上,他的背后是郁郁葱葱深绿的丛林,若是他转身离去,你追不上他的背影。
      你的心脏跳动剧烈,却不得不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决定,就像在牢笼之外等待他的靠近。
      但这一次,你免不了有些提心吊胆——没有约束的他,真的会走向你吗?

      “他……转过看了一眼深处的丛林。
      然后,向我走来。
      我们回了家,从那以后,我再没有锁过他。”

      回头看的那一眼他在想什么呢?
      你从来没想过,你只是知道他走向了你,他最后选择了留在你身边。
      你喜悦而感动地扑上去小声对男人抱怨,就算那个人一言不发还挣扎,你早对他的抗拒习以为常,不曾减少一点愉悦和拥抱的力度。
      那天过去后,你认为他会留下来,是因为他已经有一点感情了,所以你想要再继续推进关系……第一步,就是加重今天的印象,作为奖励再给他一点自由,让他知道,当他讨好你,他就能得到你回赠的礼物。

      “不把他关在屋子里后,他开始试探着出去。
      一开始只是几个小时,然后半天,接着一天,从早上出门直到晚上才回来,回来后会对我亲昵一点,靠着我的肩睡觉或者同意让我搂着他……我知道他不爱我,但是这样就很好了。”
      改变的他让你很高兴,那双眼睛再冷漠都没关系的高兴。
      “有一天他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早上才出现……我彻底放下了心。他出去还交了朋友,有时候两天没回来,但是我不担心。”
      时间再久也会回来的人,不会再离开。
      即便他仍然不爱你,但你已经成为他的归宿,迟早能把握住他的心。

      “我没意识到不对劲。”
      你深深吐出一口气,故事讲过开头,要继续到你不想提的那部分了。
      “有时候我希望他能陪我久一点,便不让他出去,关时间长了,他便会撒娇,会求我,还会给我唱歌。
      我喜欢他这样,所以后来我常常这样做。”
      那是一段美好的时间,你和他关系越来越近,在他的顺从下你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
      “有一天,我觉得小孩子很可爱,所以我打算弄一个孩子。
      我和他说了,但他不想,他拒绝了我。
      我没再让他出去。
      他一直在抗拒,一直没服软。
      我重新上了锁,等他求我。
      我知道他会那么做的,他已经习惯了。”
      你停下来,不再说话,房间里一阵长久的静默。
      就像那段时期你和他关系再度冷下去后的屋子一样静默冰冷。

      医生:“您要喝杯水再继续吗?”

      “谢谢,但不用了。
      如我所想,他求了我,我知道他不爱我,但是不要紧,我抓住他了,有了控制他的手段。
      他常常一副想吐的样子,有时候会吐,我不在乎,只要我的手段有效,我不在乎他怎么吐。”
      青年的厌恶对那时的你而言虽然心痛,但是你认为自己没错,有了孩子以后关系会缓和的,那时候他绝对不可能离开了。
      “他不爱我,不在乎我,我爱他,我在乎他,我想要他,我别无他法。”
      你爱他,你想要他,你别无他法。

      “后来,我见到了他的朋友,看着他们的短发,我想起来他很久没剪头发了。”
      突发奇想钻入脑海,一刻就占据高底,立马要去实践,就像你当初给他解开锁一样,说做就做。
      “他回家后,我按着他坐下,准备亲手把他那头长发剪掉,换个发型。
      他意识到我想做什么,开始挣扎,像刚开始我们见面那样,甚至要攻击我。”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烈拒绝你,只是一个发型而已?你很不高兴,场面就这样僵持住了。
      沉默在空气中扩散,即便在适度的空调下,他推着你的那只手还是很冷。
      最后会在室内温暖起来的,所以你那时毫不在意。

      “我抓着他的头发看着他,他看着我,最终他低下了头,而且……他很瘦了,连挣扎掉一个女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雪白的头发,一点点全断了,参差不齐的,那是个冬天,头发铺在地上像一场细雪。
      他没有继续反抗,顺从了自己。
      你不太记得清楚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情绪,那时候得意的,如今却不敢记下来……你明白眼神里不包含恨意,但是有没有恐惧呢?
      你闭上眼睛,眼前是断裂飘下的一根根银色发丝,一根根铺成网,绕在心上,让心口沉闷不已。

      十七分钟后,你重新开口。
      “剪完头发他立马逃了出去,第二天也没有回来。
      一个星期后,他出现不久便昏迷过去……再没有醒来。”
      蓝白色床单上的人静静躺着,你知道自己这次犯了巨大的错。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吐是因为生病……他是不是没有那么讨厌我,他是不是有一点爱我的?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多少。也许他不醒过来是因为我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不是死前也要去见去拍结婚照的青梅竹马。
      但是我总是会想,他是不是……有那么一刻,爱过我?
      我希望他恨我,这样我会对他的死好受一点,只要不是从前那样不在乎我,我都接受……可是他万一爱过我呢,我真的做错了?
      我没有答案了。”
      你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也认为自己的举止没有任何问题——你爱他,你想要他,你别无他法。
      只是愧疚没有发现他的疾病,如果他接受了治疗,事情正常发生下去,你们很有可能就修正正果,你就能得到那个人的爱。
      他不该如此早死的。
      他不应就此死去的。

      医生:“那么您前几天药物过量……”

      “我想问问答案。”
      吐起来的滋味很不好受啊,他一定很痛苦吧,你竟然不以为意。
      你听他的朋友说在安排乐队演出,你听那些人说他的嗓子很好,因为呕吐渐渐不行了,而你也才醒悟过来原来他还想再回舞台唱歌。

      你明明知道很多事情,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离开你之后去了哪里……你以为自己把握住了他,但你又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他的病,不知道他的想法。
      你以为你们有时间来磨合,或许他的态度也迷惑了你,所以你被他隐瞒的意外毁掉了爱人。
      他不告诉你,你就永远没有答案。
      你终于明白了,如果他不自愿走向你,那么你根本抓不住属于森林的精灵。
      他给过你机会吧,但你不是个合格的爱人……你爱他,他爱过你吗?
      你不再知道了。

      “抱歉,谈话到此为止吧。”

      你曾经做了一个梦。

      长发到了腰的瘦弱的人没有颜色,只是雪色的银白的苍凉的沾着一点海的蓝,他在海风里回头,似乎要被吹走、被浪花卷没,但瘦而高的人站在那里,到底是没有动一动。
      他回头看你一眼,转身走了,沿着海的边沿走,踩着浪花踩着沙滩,一直走一直走。
      你跟在背后一直走一直走,他没回过头,你没移开过眼,怕那广阔无垠的蓝,将这点雪色带走,将你的月光带走,他便再回不来了。
      好沉默的一段时间啊,你听不见海的声音,听不见鸟的鸣叫,听不见一切一切,只是努力去听他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好沉默的一个人啊。
      安静到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你冲上去拥抱住他的腰,好瘦好瘦的一个人啊,瘦到要在世界上化掉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变这样呢?
      怎么不再歌唱了呢?怎么不再对我说话了呢?
      怀里的人皮肤冰凉凉的,不动,不说话,不回头,海风卷起的头发碰到你的耳朵。
      你哭了。
      眼泪坠下来,滑进银白色的发,滑过高而远的月亮,滑到不再有任何温度的雪地上。
      “求求你……”
      你哭着说,却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在没有任何反应的人背上哭了很久,哭到抽噎,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你抹掉眼泪,慢慢地、痛苦地、不舍地放开手。
      你看着不被束缚的人缓慢地继续向前走,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纤细的背影走到了你将要看不见的尽头。
      他停了停。
      你没有说话,他没有说话。
      好寂静好寒冷的一段时间啊。
      仿佛世界开始降温下起一场雪,同时刮来一阵台风,骤然带走所有美好,所有温暖,所有热闹。
      好长久好短暂的一段时间啊。
      那个苍白的人抬脚终于消失不见,终于自由了。
      你失去了爱人,彻底失去了他。
      这一点点银色的雪被整片整片蓝带走,再也不回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对不起。”
      你说。
      没有任何意义地说。
      “对不起。”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
      也没有任何声音再说话。
      好绝望的一片海啊,把道别都吞没了。
      “我爱你。”

      “你爱过我吗?”女人闭上眼,不愿流一滴眼泪,她轻轻地说,“要是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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