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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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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星移渐渐适应了工部这份差事的节奏,显朝有六部,在来报道前,他也与父亲做了些了解,与其他五部相比,工部可以算得上是宝地,至于为何如此说,花盛没有详说,他也没有追问。
不过体验过几日后,花星移总结:伙食不错,同事友善,领导不卷,压力不大,每天都有新感觉。
这日,他正准备下值离开,工部尚书孟允正从身后走来,小老头儿脚步矫健得很,冲着他背影喊道:“小侯爷留步……”
花星移看了看天色,还好,并没有太晚,他笑着回过身:“孟大人,叫我星移就好。”
孟允摇摇头,笑着搓搓手,他右眼上的叆叇忘了摘去,看起来像个慈祥的老教授。他说:“小侯爷在工部待得还算舒心?”
“一切都好。”花星移回答。
孟允满意地点点头,走近两步,拍拍花星移的肩:“小侯爷的发明总是别具一格,推陈出新,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贤侄在工部可不要束手束脚,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伯伯定然大力支持。”
花星移乖巧微笑:“那便谢谢孟伯伯了。”
孟允越看这个小辈越喜欢,他与花星移并肩走出工部的大门,花星移与孟允告辞,上了自家马车,顺便邀请孟大人有空去吃茶。
孟允笑着摆了摆手,说着“明天见”,脸上却笑开了花。
次日花星移点卯后,便钻进后面的小院里,继续去改进最近画的图纸。这次他要做出来的东西是“水车”,春季易旱,水车将会派上巨大的用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花星移虽不能完全共情这个世界,却也想略尽绵薄之力。于是在他做了许多小玩意儿之后,也尝试着做一些能够改善百姓生活的东西。
他将图纸中想不通的地方做了标注,毕竟凭借记忆多少有些模糊,他曾在图书馆中看到过水车介绍,毕竟没有涉及到专业领域,他只能凭借记忆去复原,然后利用这里的条件进行改进。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埋头苦干着的工部人才,人多力量大,他提供思路,其余的部分就靠这些人才了,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累了正歇着的当儿,吴擎沮丧着脸捧着一摞纸迎面走来,花星移心道,这是画了多少废稿啊,他请吴擎坐下喝杯茶,这位侍郎的状态可不适合继续工作啊。
花星移很善解人意地找些其他话题与他聊,从流芳斋新出的糖水聊到文心斋新到的上好宣纸,从前朝皇帝为什么要修那么费钱的陵寝到当今君王治理朝政是多么不易。
从前是纨绔,此时虽为官身却不足以上朝,所以从未参与朝政,但花星移知道,作为君王,谢寻的处境的确艰难。毕竟在原著的设定中,他本就是主角搞事情的背景板,若真是天下太平又怎么有主角发挥的余地?
花星移只假作不理解,他问:“内阁与六部自有章程,朝中诸多事宜也算是有条不紊,为何说君王难呢?”
左右四下无人听得到这个小桌旁聊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当是在讨论着图纸上的东西。吴擎便压低了声音凑近道:“你没上过朝,不知道个中情况,”又问,“你知道陛下为何安排你到工部吗?”
“不知道。”花星移坦然道,或许因为曾经救了谢寻两次,也或许是在维州的一些作法,让他真觉得自己可以胜任一名实务官。
吴擎平日看着呆,一副醉心学术研究的模样,分析事情时来却也头头是道,并不呆板:“因为六部之中,唯有工部是最干净的地方,花兄要是想有一番作为,在这里待着准没错。”
他悄声说完,飞速抽离了花星移耳边,但声音再小,还是被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根据唇语记录了下来。
花星移陡然一惊,突然想起那日醉酒后,他在谢寻头上盖戳,非要对方“罩着他”,如今后知后觉的想起,也许谢寻这是在换种方式“罩着他”,给他后路?
古来富贵如浮云,什么侯爵封号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是在六部之中能掌握一定的话语权,那么在动荡的朝堂里,总有办法能够找到退路,当然前提是所作所为无愧于心。
原著中,花盛一生从军,终究没能清白地走到最后,作为花家嫡子,而花星移没有走上从军的道路,也没有再继续当个草包纨绔,对于花家来说,只会是好事。
花星移这才摸透了其中关窍,他感叹道:“孟伯伯真是好样的。”能在相互倾轧尔虞我诈之中带着一部独善其身,很厉害了!
吴擎抱臂骄傲道:“自然是了。”
自古以来祸乱朝堂的因素很多,花星移回忆原著,范怜登上舞台后,每次他搞事情时朝中一呼百应,定然也是因为有一股势力在背后支持。原著中曾提到过,上位后,范怜与沈太后见了几面。
虽然次数不多,但交待些重要的事,却够了。
花星移突然问道:“祸乱朝政的,是沈家吗?”
吴擎扑上来捂住他的嘴,示意他说话小心,花星移挣了两下,他才反应过来太过用力,急忙松开手,发现把小侯爷的脸都闷红了,他小心道歉,然后叹了一口气,却是恶狠狠道:“真希望老天开眼,恶人自有天收。”
说完吴擎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他于是又捧起自己的那一沓子纸,走向自己要去的方向,花星移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吴擎每每都要宿在工部的,也从未听他提到过家人。
回去路上,花星移对来接他的花小刀道:“小刀最近在府上肯定闷坏了吧,想不想出去玩?”像个循循善诱怂恿他人的恶霸。
花小刀见到如此久违的花星移,兴奋地呼吸急促:“说吧主子,需要我去做什么?”
花星移趴花小刀耳边交待了几句,花小刀点点头,跳出了马车,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刚下马车,便见石狮子旁两道人影,虽然夜色初临,但对方孤鹤一般清拔的身影,还是被花星移一眼认出。
上前刚要行礼,被谢寻一把扶住,白色发带顺着肩膀滑下,滑过谢寻的手背,撩起些微的痒意。
谢寻站直身子,微微清了清嗓子:“孤只是路过。”
花星移“哦”了一声,心道他也没有问,很自然地,他问:“要不要到臣府内喝口茶?”
谢寻摇摇头,宝川在后面听着,心里那个急哟,陛下您倒是开口呀。
静默了两三息,在花星移“恭送陛下”前,谢寻总算想起了来时目的,他道:“工部的差事,花卿适应地可好?”
“谢陛下关心,挺好的,”花星移看向谢寻,看他不像没事的样子,遂主动开口问,“陛下可是有什么事情找臣?”
轻咳了一声,谢寻问:“两日后,孤欲前往宝业寺小住,花卿可愿一同前往?”
是询问,不是口谕,也不是一纸圣旨,在青灰黯淡的黄昏后,自家门前,石狮子旁,谢寻亲自来问他,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花星移的心还是跳得缓慢了下。
花星移想也不想道:“那臣去和孟大人请几日假。”
谢寻的嘴角似乎忍不住上翘,“不必,孤会下道旨意。”
说罢带着宝川离开,宝川经过花星移,眼神深深瞄了一下他,点了两下头,花星移从中读出了些许赞许的意味。
他突然意识到,陛下也许没有叫上别人吧,这岂非就是“独处”了?这荒山野寺,孤男寡男的,不,皇家庙宇不算荒山野寺,他摇了摇头,心道不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影响想些有的没的玷污佛门圣地。
带着一缕凌乱的心思回到府上,见桌上摆着一封信,凑近看,是维州知府曾谦的来信。
花阳去传晚饭,他便坐在案前展信读了起来,在信中,曾谦描述了几日前他在回府的路上竟然遇到了截杀匪徒的经历,他虽然得以逃脱,却也负了伤。
花星移合上信,皱眉沉思起来,莫非是维州的动作触碰了谁的利益?自打金青松服罪之后,维州官场已然经历了肃清,还是颇为干净的,那又是谁与曾谦有仇?
他继续往下读,曾谦果然提到,在后续调查中他发现,正是他们一手建立起来的钞关,分走了当地其他官署的利益,而二殿下刚刚批了正式增加钞关的折子,遭劫的时间点便显得十分微妙。
细细查去,郡县以下的官员中竟然有一批人,在暗中往都城中输送着利益,说明显都中存在着庇护他们的羽翼,所以这些人做起事来便不带怕的。
而这庇护他们的,便是显都中首屈一指的世家贵族,当今太后的家族沈家。
又是沈家。
花星移在一日内已经数次听到这两个字,他回想着书中的剧情点,原著中君王平藩之后,接着便是整治世家,但原著之中,沈家似乎并不在此列,这不难理解。毕竟外戚势力盘根错节,若君王孤立无援,就算心有抱负又恐怕是独木难支。
最后曾谦提醒道,他们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截杀朝廷命官,必然有所依仗,小侯爷在显都之中亦要万分小心,出入间多带些护卫总是好的。
花星移想了想,护卫的话,他有的是,加上陛下的暗卫,简直不要太安全。
他蓦然脸红,心想,他都舍命陪陛下了,名正言顺蹭点护卫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