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校园]》茶山

5、午饭

　　我发现了这个复仇计划里的最大漏洞。我走上了一条打心底里难以认可的路。
　　上去好难，滑下去好容易。
　　——仅自己可见

　　邬子兵说完“合作愉快”之后，罗牧垚并没接话。
　　两人的谈判就此结束。

　　罗牧垚转身往教室走，她不想跟邬子兵同时进教室，于是加快了步伐。
　　但但邬子兵很快超过了她。
　　邬子兵一手跨着书包，另一手里捏着手机，一边走路一边刷着屏幕上的网页，在走到教学楼中间的连廊时，邬子兵直接转身走向了楼梯口。
　　罗牧垚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男生，直到男生身影完全消失在楼道口，只剩下快步下楼的脚步声。
　　她脑中忽然出现一个词——运转稳定的陀螺。她不知道邬子兵每天都在“忙”什么。
　　总旷课、爱玩手机，但成绩好，看似有规划和主见。一个人身上同时拥有着矛盾的标签。
　　总之，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罗牧垚一个人回到教室，苏静澄还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排邬子兵的座位上，许凌可也不知道去哪了。
　　苏静澄死死盯着罗牧垚走回座位，却始终没等到邬子兵回教室。
　　直到晚自习开始的铃声响起，许凌可回了自己座位，对苏静澄道：“姑奶奶，我兵哥可能不上晚自习了，别等了，再等该把我们班主任等来了。”
　　苏静澄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实验班教室离开。

　　苏静澄走后，林欣然小声问罗牧垚：“校草怎么老不上晚自习啊？班主任也不管。”
　　罗牧垚点点头，忽而才意识到林欣然是在问她问题，她答：“我不知道。”
　　林欣然已经知道了罗牧垚跟邬子兵之间的“亲戚”关系，但感觉两人之间又像是隔着点什么，邬子兵身上又好像背着许多大秘密似的，哪哪都看不清楚。
　　不过马上月考了，月考之后还要第一次正式年级排名，她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再八卦的心也只能先收一收。

　　第二天中午，第四节课下课铃响后。

　　林欣然催促罗牧垚动作快点，食堂去晚了菜就没得选了。
　　罗牧垚对她道：“我中午回去吃饭。”
　　林欣然愣了下，下意识马上扭头去看最后一排，看见许凌可和邬子兵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她道：“我还以为你跟你哥一块回家吃呢。”
　　罗牧垚立即纠正道：“他不是我哥。”
　　林欣然抿了下唇，罗牧垚跟她强调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个需要保守的秘密，于是道：“我错了，下次不说了。”

　　教室里的人离开得很快，罗牧垚差不多是倒数几个走的了。
　　但她没想到，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她竟看见了邬子兵。
　　邬子兵在一楼，靠着柱子，还是握着手机，斜挎着书包，看似百无聊赖的模样。看见罗牧垚下楼，邬子兵抬眼看过来，站直了身子，才转身继续往校外走。
　　罗牧垚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就好像，邬子兵是特地在这里提醒她遵守约定似的。

　　江美心看到罗牧垚和邬子兵都回了家，十分高兴。
　　“幸好我今天熬了个骨头汤，就怕你们不回家。”说着她拉过罗牧垚的手道，“以后中午都回家吃饭啊，学习这么辛苦，现在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雨薇是没有你这么好的福气，她要是不用训练，我肯定喊她回家吃饭。”

　　江美心跟罗牧垚说话的时候，邬子兵已经独自去了客厅沙发上，掏出了手机，一副只等吃饭的样子。
　　江美心去厨房盛饭之前，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邬子兵，一副想说话但克制住了的模样。

　　中午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江美心几次似乎想要开口，但都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专门拿了一个碗放在邬子兵手边，然后夹菜进那个碗里。
　　邬子兵吃饭很快，一吃完就搁下碗，一句话也没说离开了餐厅，客厅传来门被关上的声音。但是这一次的关门声明显要比上一次罗牧垚听到的小。
　　但桌上江美心夹满菜的碗一动也没动过。

　　邬子兵一走，罗牧垚也几口扒完了饭，把空碗放进厨房，准备回学校。
　　“牧牧不午睡一会儿？”江美心追到客厅问。
　　“我不午睡。”罗牧垚答。
　　她很少熬大夜，习惯晚上把觉睡足，所以中午的时间还要抓紧学习。
　　罗牧垚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江美心再次喊住她：“牧牧，大姨问你，你们这个年纪是不是都不喜欢跟我们家长说话啊？嫌我们烦？”
　　罗牧垚知道江美心在努力跟邬子兵搞好关系，看着大姨小心翼翼的表情，她道：“不会。大姨，别惯着他就行了。”
　　但罗牧垚说完就后悔了。每个人的处境不同，她又有什么资格指导别人做事。
　　知道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罗牧垚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家。

　　第二天中午，罗牧垚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许凌可的声音：“啊？兵哥你不跟我们去味来轩吗？苏静澄组的局，你不去她肯定拿我们撒气。”
　　邬子兵道：“你自己馋别拿我说事。”
　　说完，邬子兵就从后门离开了教室，路过前窗的时候并没朝教室里看。

　　但罗牧垚走到教学楼一楼的时候，竟然又看到邬子兵跟昨天一样，靠着柱子，等她出现后才转身继续走。
　　如果说昨天她只是猜测邬子兵在等她，那今天她可以确定，邬子兵就是在担心她爽约。
　　只是她不知道是自己实在不值得信任，还是邬子兵性格如此。

　　跟昨天一样，罗牧垚走在邬子兵身后，两人之间大概隔了十米距离。
　　邬子兵好像朋友很多，时不时会有一个男生像飞来的口香糖似的贴到他身上，但他就像一面硅胶墙，什么东西都能轻轻拨开，不留痕迹。
　　罗牧垚发现邬子兵可能没有她看起来那么锋利，不然也不会有这样好的人缘。但顶多只是像硅胶，外表看着柔韧性极佳，自我却是一丁点都不会为外界所动。

　　午饭时，江美心端出来一盆鸭脖，对邬子兵道：“昨天看见你能直接吃辣椒，想着应该挺爱吃辣的，这家鸭脖可入味了。”
　　说着又给罗牧垚端出来一碗水，“牧牧就不如你，从小吃鸭脖都得涮。”
　　罗牧垚夹了一个鸭脖在水里涮了涮，一碗清水瞬间漂起了油花。

　　罗牧垚不算能吃辣的，但生在福临，长在长旰，身边都是能吃辣的人。小时候学校小卖部卖那种五毛钱一包的零食，全都是辣的，罗牧垚没法吃，杨雨薇就来找她，说反正她也吃不成，就把零食钱给她算了。
　　罗牧垚不想给，杨雨薇就强行拉着她去小卖部买零食，买的全是她没法吃的，然后用她买的零食去交朋友，还拉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嘲笑她不能吃辣。

　　罗牧垚也只吃了一个涮过的鸭脖，舌头辣出了苦味，她没再夹第二筷子。
　　而对面的邬子兵连看都没去看那一盘子鸭脖，只埋头吃自己的饭。

　　邬子兵很快吃完饭，离开了她家。
　　罗牧垚感觉到大姨的失落，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又夹了一块鸭脖，在水里涮了涮，用门牙撕下一块肉，在嘴里嚼着。
　　江美心高兴道：“我再去给你换一碗水。”
　　罗牧垚道：“不用了大姨，我吃完了。”
　　罗牧垚强忍着辣意，嘴唇通红，喝完最后一口汤，也起身离开了。

　　第三天。邬子兵没有再像前两天似的，在教学楼一楼等着罗牧垚。
　　实验高中西门门口有一条马路，罗牧垚走出西门时，看见邬子兵正在等红绿灯。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苏静澄的声音：“兵哥！”
　　罗牧垚原本就放慢的步子霎时停住。
　　苏静澄擦着她的肩膀从她身旁走过去，直奔邬子兵。

　　邬子兵是在苏静澄第二次喊他的时候回过头的。
　　苏静澄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邬子兵，但马路声嘈杂，说的话罗牧垚听不太清。
　　就在这时，红灯转绿，邬子兵抬脚过马路，苏静澄跟了上去。

　　罗牧垚刻意压慢了步速，但她同时也感觉今天邬子兵走路速度比前两天快一点，总之她与邬子兵和苏静澄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大。

　　可是在她快接近小区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两个人停在了小区大门的地方。
　　邬子兵这时侧了过来，跟苏静澄面对面，听着苏静澄讲话。
　　在罗牧垚看过来的时候，抬了下眼，两人互换了一个目光。

　　罗牧垚一步步走近，也听见了苏静澄的声音。
　　“那说好了，十一过后的那个周末，来给我过生日。”
　　但苏静澄还没说完，就随着邬子兵的目光扭头看见了罗牧垚。

　　罗牧垚一步步走上前，邬子兵就在罗牧垚走到身边的时候，才开口说了一句：“再说吧。”
　　接着，跟罗牧垚并肩走进了小区。
　　就好像，他停在那里就是为了等她一般。

　　这一次，罗牧垚清楚地看见苏静澄的表情一瞬间凝滞，嘴角渐渐耷拉下来，紧接着皱起眉头，眼神中也开始酝酿风暴。

　　罗牧垚知道邬子兵不是在那等她的，两人进了小区后很快又分开了。邬子兵比她走得快，不久就进了楼栋。她还在反复回忆苏静澄刚才的反应。奇怪的是，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哪怕一丝快乐。

　　她慢慢走到电梯间，却忽然发现，电梯大开着门，邬子兵竟一直按着开门键。